第819章 皇帝的意志

皇宮!

李治坐在書房前,凝目望著桌上那一道由自己親手起草的聖旨。

過得片刻,他收回目光來,朝著門外喊道:「張德勝。」

立刻就聽得吱呀一聲,只見張德勝急忙忙走了進來。

李治將聖旨遞給他,道:「將這一道聖旨交給中書省的李義府,讓其立刻執行。」

張德勝一愣,隨即道:「小人遵命。」

恭恭敬敬的接過聖旨來,然後便走了出去。

這張德勝帶著聖旨來到了中書省,找到了中書侍郎李義府,將聖旨交給他,並且將李治的原話告知了他。

李義府心中好奇,趕緊打開聖旨一看,不看還好,一看還真是嚇一跳。

原來這一道聖旨是要將褚遂良貶往潭州當都督,這潭州也就是後世的長沙。當然,這時候的潭州可不是省會城市,是相當偏遠的。雖然這都督是一州之長,軍權、政權都握在手裡,但是對於褚遂良這種大宰相而言,別說潭州了,就算是去了洛陽,那都是被貶。

李義府心中一驚,他倒不是對這內容感到驚訝,而是這麼大的事,李治竟然沒有跟他商量,心裡難免會想,為什麼這事我一點也不知曉,難道我做錯了什麼,讓陛下不高興嗎?瞥了眼張德勝,笑問道:「張少監,大司空、特派使可有進宮面聖?」

他不需要問許敬宗等人,因為他們是一邊的,唯獨李勣和韓藝不是一邊的。

張德勝心裡可也精明的很,哪裡不知李義府在想什麼,道:「沒有!今日陛下並未接見任何人。」

李義府暗自鬆了口氣,突然明白過來。

李治這是要幹什麼,是要自己做主,不但是長孫無忌他們不能干預他,哪怕是李義府等人同樣也不能干預他。

這一道聖旨可以說是完全貫徹了李治個人的意志,哪怕是武媚娘也不知道。

想明白這一切後,李義府是大喜不已,褚遂良的事一直吊在這裡,他們也是寢食難安,因為褚遂良也是一個睚眥必報的人,自然是貶得越遠越好。

於是,他直接在中書省宣讀了這一道聖旨,即時奏效。

但是按道理來說,這是還要經過門下省的審核,尚書省再去執行,但是門下省和尚書省是長孫無忌的大本營,這道聖旨是不可能通過去的。

這就是李治要跳出三省束縛的第一步。

中書省的官員聽得大吃一驚,這太不合規矩了,怎麼這中書省還幹了尚書省的事,尤其是中書令來濟,他可是褚遂良的死黨,聽得這消息,差點沒有昏厥過去。

這猶如一聲驚雷,朝野上下是人心惶惶。

褚遂良可是託孤大臣,非同小可呀,他被貶引起的反響,那可要比柳奭、裴行儉被貶要大的多。

但是,從大局來看,其實李治還是非常謹慎的,至少他沒有直接廢王立武,而是步步為營,褚遂良只是第一步而已,這一步的意義就是要試探一下長孫無忌的反應如何。

當然,從李治的角度來看,脫離褚遂良遠比廢王立武的意義要大的多。

韓瑗、來濟火速趕到了太尉府,但是二人這一回二人並未出謀劃策,只是將這消息告知了長孫無忌,然後就看著長孫無忌。

他們不是不想勸長孫無忌出面營救褚遂良,而是他們知道,一旦長孫無忌出面,那就是拚死一搏了,絕無後路,他們心裡也非常糾結,他們一方面當然不希望大唐出現這麼大的動蕩,但是他們與褚遂良又是多年的老友,親如手足。

長孫無忌聽後,沉默不語,過得許久許久,他才緩緩道:「我知道了。」

僅此一句話而已。

韓瑗、來濟聽後,也沒有再出聲,拱手一禮,便告辭了。

他們走後,長孫無忌立刻起身來到後院,一個魁梧的漢子已經在那裡等候,長孫無忌淡淡道:「老夫要見韓藝。記住,如今城內可不比以往了,一定要小心。」

「是。」

那漢子領命便出去了。

雖然長安城內的情況稍有變化,但是長孫無忌畢竟在這裡經營了幾十年,想要悄無聲息的去見一個人那還是非常簡單的。

……

……

當日夜裡,韓藝與小野偷偷來到北郊外的一片竹林裡面,只見竹林間有著一間小屋,屋內泛著淡淡的燭光。

韓藝突然停了下來,獃獃的望著那間小屋,一切的一切都是那麼的熟悉。

記得當年他被崔戢刃逼著要離開長安,就是來到這裡後,命運發生了轉折。然而今日,屋內外的心境已經完全不一樣了,但是有一點未曾改變,那就是今日對於韓藝而言,又是另一個命運轉折點,他要開始收穫屬於自己的利益。

「大哥,你怎麼呢?」

小野見韓藝突然站住了,於是好奇道。

韓藝一怔,搖搖頭道:「沒什麼。過去吧。」

二人來到門前,還是那個護衛守衛在門前,他見韓藝來了,立刻向門內道:「太尉,特派使來了。」

「進來吧。」

屋內傳來長孫無忌的聲音。

小野望著韓藝道:「大哥,要我守在這裡嗎?」

韓藝搖搖頭道:「你去玩吧。」

這瞎燈黑火的,有什麼可玩的,但是小野就好這一口,嘿嘿一笑,很快就消失在竹林的上空。

韓藝在門前稍稍整理一下,才推開門走了進去,只見長孫無忌坐在卧榻上,橫在卧榻上矮桌上燙著一壺熱茶,跟那日的情景是一模一樣。

「韓藝見過太尉。」

韓藝拱手一禮。

長孫無忌笑道:「你來了,坐吧。」

「多謝。」

韓藝準備跨上卧榻前,突然發現長衫的下擺全是泥巴,下意識看了眼長孫無忌。但二人同時呵呵笑了起來,因為第一回在此見面,也發生過同樣的狀況。

「坐吧!坐吧!」

長孫無忌笑著揮著手。

韓藝稍顯尷尬的點了下頭,然後才坐上去。

長孫無忌意味深長的瞥了眼韓藝,但未做聲。

韓藝立刻道:「太尉,還請你相信我,我絕無做出對不起太尉的事,當日,我不過就是略施小計,試探了一下大司空。」

「這老夫明白,你豈能左右李勣的想法。」

長孫無忌點點頭,道:「但老夫還是想聽聽,你和李勣究竟談了些什麼。」

韓藝先是將如何見得李勣的經過告知了長孫無忌,至於他和李勣的談話,他當然說的都是真的,只是他隱瞞了一些關於他自身利益的談話,另外,他還將自己想與李勣合作的事,告知了長孫無忌,因為這是隱瞞不了的。

長孫無忌皺眉道:「如此說來,李勣之所以前面一直裝病,主要是在試探陛下的決心?」

韓藝點點頭,道:「不錯!但事情恐怕非太尉想得那麼簡單。」

長孫無忌道:「此話怎講?」

韓藝道:「陛下派我去遊說李勣前,曾告知我,其實當初太宗聖上曾也將陛下託付給了李勣。」隨即他又將李世民貶李勣出長安,又讓李治召李勣回來的事告知了長孫無忌。

長孫無忌雙目一睜,這事他並不知道,道:「你說的都是真的?」

韓藝點點頭。

其實一直以來,長孫無忌都是以為李世民在臨終前將李勣貶出長安,主要是維護他,幫助他消除一個競爭對手,讓他輔助李治順利登基。可是如今看來,事情並非這麼簡單,顯然李世民在託孤一事上,還埋藏了一條暗線。

長孫無忌愣了好半晌,突然呵呵笑了起來,笑著笑著,眼中竟然含著熱淚,仰面嘆道:「先帝真是英明啊!」

但是他心裡卻是非常受傷,他與李世民那真的古往今來少有的明君賢臣,而他們與其他明君賢臣最大的不同,就是他們有著超越政治的友情。長孫無忌何許人也,他能不知道李世民這麼安排的用意嗎?

韓藝瞧了他一眼,道:「太尉,我能否多嘴說一句。」

長孫無忌道:「說!」

不管是什麼事,都不及這一個內幕對他的打擊大。長孫無忌一生始終忠於李世民,然而他今日才醒悟過來,君臣關係始終大於一切。

韓藝道:「我以為太宗聖上此番安排,無可厚非,而且也不僅僅是太尉想的那樣,恰恰是為了保護太尉。」

長孫無忌沉眉道:「此話怎講?」

韓藝道:「我特意打聽過此事,當時的情況,陛下是安排太尉你主持朝綱,讓盧國公帶人守衛京城,在這種安排下,像李勣這種與太尉關係甚淺的功臣,是不可能讓他留在京城的,他必須要離開。另外,我認為此中也有試探之意,倘若當時李勣不肯離開,亦或者表現的拖拖拉拉,那麼我想太宗聖上決計不可能放過他。相信這也是為什麼李勣在接到聖旨後,連家都不敢回,就急匆匆的出了長安。」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道:「至於是否是為了防備太尉你,我認為肯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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