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後。
「這銀針是用曼陀羅種子淬鍊過的。」
盧師卦蹲下身子來,從一名護衛脖子上取下一根銀針來,一邊看著,一邊說道:「這種花的種子蘊含著劇毒,誤食過多的話,也是救不活的,但是兇手似乎並不想趕盡殺絕,這四名護衛都只是昏厥了過去,並無生命危險,不過兇手可能還擁有精湛的醫術,若是將銀針插在這個穴位上,能夠最快使人昏厥。」
站在離屍體比較遠的王玄道道:「根據那兩名轎夫所言,兇手是一個女人,可是除了蕭家的女魔頭之外,沒有聽說過世上竟還有如此厲害的女高手,能夠瞬間制服四名大內高手,這太不可思議了。」
「倒是有那麼一個人。」
韓藝喃喃自語道。
「誰?」
王玄道立刻問道。
「不可能是她,因為她都已經死了。」
韓藝腦海裡面又冒出那個勇闖揚州刺史府的女人來,從地上撿起一些冥幣來,揚了揚,道:「而且兇手非常囂張,她甚至都不害怕,還將那兩名轎夫放走。」
鄭善行道:「你們說這會是誰幹的?」
韓藝道:「只能說肯定不是國舅公幹的。」
盧師卦突然皺了皺眉,道:「你們說會不會是?」
王玄道聽得只覺不寒而慄,一滴汗珠從額頭上流了下來。
韓藝微微皺眉,道:「我想也不會,如果是他指使人幹得,這兇手不可能會這麼囂張,而且也不會留下活口,一定會趕盡殺絕的。」
王玄道點點頭,略顯疑惑道:「對呀,此案鬧得如此之大,對方不應該留下活口的。」想了想,他還是想不透,搖頭道:「難道這兇手是一個心善之人?」
鄭善行道:「心善之人會來干這事?」
盧師卦若有所思道:「可若不是他的話,還能有誰呢?」
韓藝笑道:「我猜肯定是國舅公的仇人乾的,蔣獻死在這裡,對於國舅公而言,可是太不利了。」
王玄道斜眸一瞥,道:「你的意思是?」
韓藝笑道:「我想此案應該可以了結了。」
……
……
皇宮!
「你說什麼?」
李治聽得韓藝的稟告後,霍然起身,顫聲道:「蔣獻——蔣獻被人給殺呢?」
韓藝點頭道:「正是。」
李治道:「這——這怎麼可能,朕不是派去了四名高手保護他嗎?」
虧你還有臉說出來。韓藝道:「回稟陛下,據那兩名轎夫所言,那四名高——侍衛在一瞬間就被兇手給制伏了。」他本來想說高手的,但是他覺得這是在自欺欺人。
「一——瞬間?」
李治頓覺菊花一緊,這可是大內高手啊,竟然在一瞬間就——那這皇帝太危險了,道:「對方有多少人?」
「一個!是一個女人。」
韓藝如實道。
李治聽得滿面大汗,一屁股坐在卧榻上,怔怔不語,他真的無法接受這個現實,一個女人瞬間制服他的大內高手,這——這一定是說故事吧。
我想飛雪他爹總算可以長出一口氣了,他雖然被陳碩真燒毀了府邸,但他只是一個刺史,大內高手被一個女人瞬間制伏,這簡直就是奇恥大辱啊!韓藝突然道:「陛下,微臣以為這倒也不是一個壞消息。」
李治一怔,道:「此話怎講?」
韓藝道:「陛下心中一定非常憤怒吧。」
李治覺得這話有些白痴,道:「你說呢?朕的護衛如此不堪一擊,難道朕應該感到高興嗎?」
「微臣有罪。」
拱手致歉,韓藝又道:「但是陛下一定會想要捉住兇手,那麼這兇手又會是什麼人呢?」
李治似乎聽明白些什麼,道:「你說什麼人?」
韓藝道:「當今世上最恨蔣獻的,莫過於張銘了,不管別人是怎麼認為的,反正微臣是認為這兇手一定是張銘的同黨。」
李治眼中倏然一亮,道:「你的意思是讓朕立刻下旨徹查此事?」
韓藝道:「而且是一道憤怒的聖旨。」
李治嘴角稍稍揚了揚,有些想笑,但是想想自己的護衛,卻又怎麼也笑不出來,表情甚是怪異。
……
龍顏大怒!
試問當今世上有誰敢襲擊皇家護衛,還當著皇家護衛的面,將人給殺了,這無異於謀逆大罪啊。
做皇帝的能不龍顏大怒嗎,這都騎到皇帝頭上來了,不能忍,決不能忍,李治立刻下旨,全面徹查此事。
此事傳出去之後,整個長安城都震驚了。
這可不是風聲鶴唳,而是動真格了,李治直接出動了禁軍,揚言一定要緝拿住兇手,那蔣獻的死活倒只是其次,關鍵是傷了皇家顏面,世上殺人犯無數,但是你當著站在皇帝頭上殺人,那你真的是自尋死路了。
真是峰迴路轉啊!
原本還處於僵局,可是蔣獻的死,立刻讓天平發生了傾斜。
韓藝剛出皇宮,就跟在外等候的邢五道:「你立刻帶人將那些與張銘有著密切關係的人,再請來大理寺,哦,這一回不用那麼客氣了,直接帶人去,不來的話,就給我押來。」
「遵命。」
邢五走後,韓藝坐上馬車,心裡也在犯嘀咕,他前面看李治的表情,他敢肯定,絕不會李治指使人去乾的。喃喃自語道:「倘若不是李治指示的人,又會是誰呢?難道是她?不可能,她深居宮中,在外面沒有任何勢力,而且是她的話,就更加應該殺人滅口了,這不科學啊!唉……這還真是難猜,長孫無忌的仇敵這麼多,誰都有可能。」
如果第一回是請來協助調查,那麼這一回就是真是傳召來,詢問口供了,而且也不是分批了,這第一日韓藝將三十名與張銘有密切關係的人半請半押的道大理寺來審問。
而且,這一回範圍更加擴大了,直接覆蓋了整個長安城,因為要捉拿兇手啊!
全城戒嚴。
……
太尉府。
「豈有此理,豈有此理,這是誰人恁地大膽,竟敢當著陛下的護衛行兇殺人。」
褚遂良也是氣得在大堂中走來走去,別說李治了,他都覺得丟人了。
韓瑗若有所思道:「此人看上去好像是為張銘報仇,但也可以說是在陷害我們啊。」
柳奭突然道:「你們說會不會是——」
「子邵!休得胡言。」
一直沉默的長孫無忌突然喝止道。
柳奭低眉偷偷瞥了眼長孫無忌,閉口不言了。
來濟道:「太尉,如今事情越鬧越大,現在陛下龍顏大怒,誓要捉拿兇手,大理寺都已經出動人馬開始捉人了,而且大家現在連抱怨都不敢了,畢竟這都將陛下給卷了進來,下面那些人可能會頂不住了。」
長孫無忌眉頭緊鎖,沉默不語。
韓瑗怯怯道:「太尉,這——這張銘怕是保不住了。」
長孫無忌瞥了他們一眼,突然長嘆一口氣,道:「我知道了,過了今日再說吧。」
韓瑗、來濟也是紛紛嘆氣。
他們都知道這事他們已經沒有了勝算,雖然聰明人都知道,蔣獻的死,對於張銘其實是非常不利的,但是表面上來講,也不能排除是張銘的黨羽所為,這就給了李治發揮的空間,至少李治可以認為張銘在外面還有死黨,這樣的話,就可以有理由懷疑任何一個人,而且理由也非常充分,這麼玩的話,沒有人敢再冒頭了,弄不好就是一個謀逆大罪,這就真的可能審處一個謀反大案來。
只是他們萬萬沒有想到,最終還是敗在了蔣獻手中,而且還是死了的蔣獻。
……
傍晚時分。
一名大漢悄悄來到了太尉府。
「小人見過太尉。」
「查得怎麼樣?」
長孫無忌皺眉問道。
那大漢略帶一絲遺憾道:「已經有些眉目了,但是今日全城戒嚴,而且四處都在捉拿與此案有關的人,小人見這種情況,不敢再讓人去調查了,如果被人知道,我們也在調查此案的話,說不定會生出更大的麻煩來。」
過得半晌,長孫無忌長嘆一聲,道:「到此為止吧。」
「是。」
……
當晚剛剛入夜,長孫無忌、褚遂良、韓瑗便急急入宮面聖。
來的還真是快啊!李治暗道一句,嘴上卻道:「三位愛卿這時候求見,莫不是有什麼要事?」
褚遂良就道:「陛下的憤怒,臣非常理解,畢竟有損皇家顏面,但是如今春耕已經開始,而長安城內又是人心惶惶,於春耕不利,還請陛下以大局為重。」
政治家嗎,怎麼說都有理。
春耕和秋收是唐朝最為重要的時刻,因為唐朝是純粹的小農經濟,任何政策都是為了保護好春耕、秋收,你天天派士兵到處遊盪,百姓哪裡有心思種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