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0章 種因得果

竹林崔府。

「侄兒戢刃拜見從父。」

崔戢刃恭恭敬敬的拜倒在地。

只見在他前面坐著一位鬚髮皆白,但面色紅潤,精神矍鑠,身體健壯的古稀老人。

這老人名叫崔義玄,乃是婺州刺史,當初消滅陳碩真叛軍時,他可也是立下大功。

同時他也是出身清河崔氏,是崔戢刃的堂伯,在崔家輩分極高,因此崔戢刃見到他,都必須行跪拜大禮,尊稱一聲從父。

「快起來,快起來,讓從父好好看看。」

崔義玄伸出手來,臉上露出慈祥的笑容。

「是。」

崔戢刃站起身來。

崔義玄打量了下崔戢刃,點點頭,笑呵呵道:「在咱們崔家小一輩中,老夫也就能與你說上話,坐吧,坐吧。」

崔戢刃坐在崔義玄的左側,一番問候之後。崔義玄捋須道:「戢刃,你怎麼還在家遊手好閒,老夫可是聽聞玄道、善行、師卦、無月他們可都入仕呢?」

崔戢刃頷首道:「侄兒性情頑劣,若貿然入仕,恐怕會給家族帶來困難,因此還想多讀兩年書。」

「你這都是借口。」

崔義玄微微瞪了他一眼,道:「你自小就有著過目不忘的本領,家中經文,怕是早已爛於胸中,再讀下去,那就成書獃子了,老夫如今已快到古稀之年,尚且還在為國效力,你才弱冠之際,當正是意氣風發時,可是你看看你,比我這個老人還不如啊!」

崔戢刃道:「從父教訓的時,侄兒又怎敢與從父相比。」

「你別跟我來這一套。」

崔義玄哼了一聲,又是嘆道:「戢刃,其實從父也不是要逼你為官,只是怕你跟你父親一樣,將來咱們崔家的重擔遲早要落在你身上,你趕緊出來歷練一下,等到我們這老一輩都下去了,你就能補上來。」

清河崔氏,百姓公認的隋唐第一士族,家族子弟那是遍布朝中各個官衙,為了保證朝中勢力不衰弱,就必須得有人補上去。當然,他們這種士族,向來心高氣傲,家族中還是有不少人還就偏偏不願意當官,但往往這種人,都有著極高的文學素養,所以在民間,甚至在朝中,都有極高的威望,不是官,勝似官,說句話比當官的還要好使一些。

不過崔戢刃自小天資聰穎,而且深諳朝中之事,是崔家重點培養的對象,也是家主的繼承人,因此他是一定要去當官的,只不過他年紀尚輕,現在那些長老倒也沒有怎麼去逼他,只是逢年過節,難免總要抓他好好教育一番。

「是!侄兒謹遵從父的教誨。」

崔戢刃趕緊跳過這話題,笑道:「從父此番攜大功回京,陛下定會大加封賞,真是可喜可賀。」

崔義玄聽得卻是嘆了口氣。

崔戢刃好奇道:「不知從父為何嘆氣?」

崔義玄瞧了眼崔戢刃,道:「此番平叛,那楊三郎才是最大的功臣,我不過只是屈居第二,談不上大功。」

崔戢刃微微一愣,道:「從父莫不是對此番論功行賞感到不滿?」

崔義玄點點頭道:「我也不瞞你,我對此番論功行賞確實有些不滿,其實那陳碩真不過就是一群烏合之眾,只要破其邪法,根本就不堪一擊,我當時也想出對策來對付她了,沒有想到陳碩真竟兵行險招,跑去攻打揚州,而揚州一戰,又成為了整場戰役的轉折點,因此楊三郎成為此番平叛的第一功臣。其實這倒也算了,只能說是該他的,但是最後朝廷只是賞我一個大夫之名,並未得到任何升遷。」

崔戢刃微微皺眉道:「如今國舅公掌權,他對我們崔家歷來就有偏見,而從父已經貴為婺州刺史,要再往上升的話,至少也得升為副宰相,除非是沒有實權的官,否則的話,我看國舅公不會讓從父這麼輕易的升上來。」

崔義玄嘆道:「其實有權無權,我並不看重,我這都一把年紀了,還能有幾年活,說是升遷,其實說到底,我也就是想回長安,權力我可以不要,官職大小,也無所謂,只要朝廷將我調回來就行,唉……我現在就怕有朝一日會客死異鄉。」

他都已經七十歲的人了,婺州那地方又那麼遠,這番再去的話,怕是難以回來了,所以落葉歸根,恐怕就是崔義玄最大的願望了。

崔戢刃心裡當然也明白,微微眯眼,沉吟半晌,道:「不知從父此番回來,會在長安待多久?」

崔義玄道:「去年因為陳碩真叛亂,我沒有回家探親,這回應該可以待上兩個月。莫不是你有辦法?」

別看崔戢刃年紀小,但是主意一直都不少,崔家很多人都向他問策。

崔戢刃搖搖頭道:「現在我還不知道,但是依我之見,現在朝中可不缺乏機會,就看從父是否願意留在長安。」

崔義玄很是錯愕的瞧了眼崔戢刃。

……

……

崔平仲的突然到來,並未影響韓藝的興緻,原本打算只住上一日的他,畢竟放假的當日就是開放夜市的時候,但是實在是不舍,也懶得去操那心了,於是又住了一晚,期間韓藝又傳授蕭無衣幾首曲,想當初一副麻將,夫妻二人都能玩得通宵達旦,離家出走,更何況是二人都感興趣的豎琴,一直玩到很晚,二人又在一個大木桶裡面共浴,一番恩愛纏綿,又是在所難免。

直到第二日中午韓藝才依依不捨的與蕭無衣分別。

回到北巷附近,韓藝遠遠望去,就見巷口站著兩個小傢伙,東張西望的,似乎在等待什麼。

這簡簡單單的一幕,卻觸動了韓藝的心靈,讓他很感動,這在後世,是他無法想像的一幕,也是他從未想過的一幕,因為在後世他連家都沒有,一直都是住酒店,是死是活,根本沒有人會去在意的,更加沒有人去等他回來,也就是醉倒在街頭時,有個死黨將他送回酒店,扔在床上。

「韓大哥!」

很快熊弟、小野就發現了韓藝,立刻招手跑了過來。

韓藝也趕緊招招手。

「韓大哥,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熊弟跑到韓藝跟前,微微喘著氣,但是卻顯得異常興奮。

韓藝好奇道:「什麼好消息?」

熊弟興奮道:「楊二公子來了。」

韓藝聽著沒好氣道:「不就是小蒙那傢伙么,來了就來了,你犯得著興奮成這樣么。」

熊弟急急搖頭道:「不是少公子,是楊二公子。」

韓藝道:「少公子就是楊二公子啊!」

熊弟急得都蹦躂起來,道:「韓大哥,我說的是揚州的楊二公子啊!」

韓藝眨了下眼,道:「你——你說的是楊展飛?」

熊弟使勁的點了幾下頭。

韓藝驚喜道:「是嗎?那——那他現在在哪裡?」

熊弟道:「正在屋裡坐著了。」

「走走走!」

韓藝大喜過望,與熊弟、小野快步向鳳飛樓走去。

「小藝哥,你回來了。」

「乖乖!」

韓藝朝著一個僕從招招手,可一旁的熊弟剛剛入院,就激動地喊道:「楊二公子,楊二公子,韓大哥回來了。」

話音剛落,就見屋內快步走出一人來,只見此人年紀二十來歲,身材高大威武,劍眉星眸,氣宇軒昂,正是那楊家二郎,楊展飛。他一見到韓藝,不禁驚喜地喊道:「韓藝!」

「楊二公子。」

韓藝看到故友,也是顯得異常激動。

當初韓藝與楊展飛那真是共患難過,可謂是生死之交,交情自然非同一般,二人不約而同的走上前去,彼此的雙手緊緊握住對方的手臂,激動地難以言語。

相互打量片刻,韓藝才哈哈笑道:「多日不見,二公子是更加帥氣了,難怪我方才見到我這裡的姑娘都跟失了魂似得。」

楊展飛聽得極是開心,倒不是因為韓藝的恭維之語,只是聽到這極為獨特又熟悉的說話方式,也是哈哈笑道:「多日不見,你已經是今非昔比,這一聲二公子,喊得我都有些忐忑不安。」

說罷,二人又是一陣哈哈大笑。

短暫的寒暄過後,二人又攜手入得廳堂,因為鳳飛樓多半都是女眷,有客人上門時,夢兒她們都會迴避,若是來頭夠大,也就是劉娥出面招待,不過楊展飛與熊弟、小野他們也熟,因此劉娥也沒有出面,廳堂中沒有什麼人,坐下之後。韓藝忙問道:「二公子,你何時來的長安?」

楊展飛道:「昨日剛到的。哦,我爹爹和我奶奶也都回來了。」

「是嗎?那楊老夫人和楊公可都還好?」

「蒙你記掛,都很好。」楊展飛笑著點頭。

韓藝聽得不禁想起了有個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又想起了在揚州的種種,略有感慨道:「轉眼間,已經過去一年多了。當初在揚州發生的一切,至今還歷歷在目,彷彿就發生在昨日一般。」

楊展飛笑呵呵道:「不過我倒是覺得我十日前就已經見過你了。」

韓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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