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1章 我可不是在捨生取義

只見韓藝這間教室外,站著黑壓壓的一片,那真的是黑壓壓,因為這年頭可沒有路燈。

而站在最前面的不是別人,正是長孫沖父子、程處亮、盧師卦、獨孤無月等人,另外,後面還站著不少學生。

「哇!怎麼這麼多人?」

崔有渝等人均感驚訝。

他們方才太投入討論中了,以至於沒有注意到門口窗外來了這麼多人。

其實別說他們了,韓藝也沒有想到。

「精彩!精彩!」

盧師卦突然撫掌叫好,「韓小哥,你這一堂課真是別開生面,精彩之極啊!」

「盧公子,你就別來取笑我了。」

韓藝苦笑道。

「就是。」

蕭曉哼道。

韓藝瞥了眼蕭曉,隨即道:「下課了,都回去睡覺吧。」

說著,他往門口走去,一邊走,還一邊揮著手道:「都站在這裡幹什麼,還不快去睡覺,莫不是明早都想沖冷水浴了。」

一陣噓聲響起,這些公子哥們仗著是夜裡,嘀咕著各種鄙視之言離開了。

這群混蛋,真是一點面子也不給,不過你們也別囂張,明兒老子還有套餐等著你們,要不把你們這群混蛋給整哭了,老子還真是白來一趟。韓藝暗自冷笑,又向盧師卦等人詢問道:「你們怎麼都來呢?」

長孫延微微一笑,道:「我們原本也是在上課的,可是聽得你們教堂最為熱鬧,於是就過來看了下,可這一看,這雙腿可就邁不動了。」

韓藝略顯驚訝道:「如此說來,你們已經來了許久呢?」

盧師卦道:「有一會兒,只是你們討論的太過投入了,以至於沒有發現。說真的,我以前也上過學,還從未見過有哪個學堂能夠做到如此,聽者、觀者、說者都能如此專心。」

韓藝呵呵道:「那只是你們的老師沒有實實在在的羞辱你們一番。」

盧師卦哈哈笑了起來。

長孫延道:「實不相瞞,方才你的這一課,可是我一直以來夢想中的課堂,學堂上就該如此,一味的只聽老師講解,只會讓課堂變得十分無聊,反之,爭論反而能夠讓學生理解的更深。」

獨孤無月淡淡道:「不過尊師重道的思想,是不可能允許這種情況發生。」

韓藝笑道:「各位,你們再這麼說下去,我真的是羞愧的無地自容了,其實之所以會發生這種情況,主要還是因為我的學識淺薄,我只能這麼去教,如果要我一本正經去教,那我就算挖空腦袋也辦不到。」

盧師卦笑道:「你就別妄自菲薄了,你的這一堂課,令我等也是受益匪淺,大膽假設,小心求證,我看這一句話就不比聖人之言差。」

韓藝道:「你這是在害我啊!」

幾人又是一陣大笑。

程處亮突然湊了過來,大掌壓在韓藝肩上,嘖嘖稱奇道:「韓藝,真是想不到你還能教書?」

韓藝不露聲色的擺攤這廝的魔爪,笑道:「我可沒有教他們讀書,我是叫他們做人之道,而且與皇家警察有關,這皇家警察本是我想出來的,我對此當然有些理解,如果要將軍去授課兵法,將軍也能夠滔滔不絕,這是一個道理。」

程處亮咧嘴一笑道:「這倒也是。」說著,他目光突然瞥向一直沉默的長孫沖,道:「長孫兄,你咋不說話?」

長孫沖一怔,搖頭道:「哦,沒事,我有些累了,就先回去了,告辭。」

說著,他就轉身離開了。

「他這是怎麼呢?」

程處亮一臉困惑道。

長孫延微微皺眉,道:「我也先告辭了。」

言罷,他就追了過去。

程處亮打了個哈欠,道:「那行,我也先回去睡覺了,真是困死我了,聽了半天,也沒有聽懂你們在說什麼,真是無聊。」

轉眼間,就剩下韓藝、盧師卦和獨孤無月了。

韓藝好奇道:「駙馬爺這是怎麼呢?」

獨孤無月道:「長孫叔叔自小就酷愛讀書,如今又掌管秘書監,可謂是博覽群書,但是長孫叔叔跟崔有渝等人一樣,都是信奉聖人之言,從未有過質疑,我想方才你的那一堂課令他產生了困惑,故此才會如此。」

盧師卦點點頭道:「我也是這麼認為的,其實就連我也對自己過往的學習產生了質疑。韓藝,你方才那首詩真是富含無盡的哲理,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不知廬山真面目,只緣生在此山中。我們皆是生在山中,卻還可笑的以為對山中的一切都了如指掌,卻不知自己始終是原地不動。」

韓藝道:「那也不是,其實早有人看透了山中迷霧。」

盧師卦道:「你說的是戢刃他父親?」

韓藝點點頭。

盧師卦道:「崔三叔的見識、遠見的確與眾不同,只可惜他的這些見識並不能得到別人的認同,相反還將他視作一個狂妄的瘋子。」

獨孤無月淡淡道:「韓藝的這番言論,也不見得就會得到大家的認同。世上的聰明人不勝其數,他們不是不懂,而是因為他們看得太透徹了。」

盧師卦嗯了一聲,道:「就說你方才說的『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且不說究竟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但是如果人人都讀書,那我們這些士族還怎能立足,正是因為讀書人少,故此讀書人才會受人敬仰,我們這些士族才能獲得極高的名望。」

獨孤無月道:「我想韓小哥也知道這個原因吧。」

韓藝點點頭。

獨孤無月道:「你方才說的是痛快,但是這也可能掀起軒然大波,你可有想過後果。」

盧師卦也略顯擔憂道:「是啊!韓小哥,你這麼做,可能會招致非常嚴重的後果。」

韓藝笑道:「正是因為二位的這番擔憂,才導致這一番言論直到今日才冒出來,但是我始終堅信,總會有人說出這一番話的,不是我,就是你,那是我與不是我又有什麼區別呢?」

盧師卦聽得心中一陣慚愧,道:「難道你真的就一點都不害怕嗎?這可不是小事?」

韓藝反問道:「盧公子在反對家族聯姻時,不是也勇者無懼嗎。」

盧師卦搖頭自嘲地笑道:「我要是不害怕的話,當初就不會逃離長安了,那掩耳盜鈴說的就是我這種人。」

韓藝嘿嘿道:「我也不見得就是在捨生取義呀!」

盧師卦和獨孤無月相覷一眼,默契的一笑,便也不再過問了。

……

……

喪氣、焦慮、憤怒的氣氛充斥在學院宿舍裡面。

這一日絕對是他們其中的大部分人,一生中遭遇過最為挫敗的一日。

如果說白日的訓練,不是他們擅長的,那還能找理由安慰自己,那麼今晚的授課,他們可就再也無法逃避了。

要知道這聖人之言就是他們賴以生存的基礎,如果都是文盲,何談士族。

然而,韓藝的一番言論,讓他們對於自己深信不疑的文化,產生了懷疑,沒有比這更加傷人的了。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我們怎麼能夠被一個田舍兒說得啞口無言。」

裴少風坐在坐上,雙目注視著地面,喃喃自語著。

崔有渝、柳含鈺等人都是沉默不語,但是他們雙目都充滿怒火。

這是他們無法接受的,別說韓藝是一個田舍兒,即便不是,韓藝他不過也二十左右,比他們大不了多少,況且韓藝還沒有讀過什麼書,更加令他們氣餒的是,他們都清楚自己是無法寫出一篇超過那首詩的感悟,這絕對是一種無法饒恕的失敗。

想不通。

怎麼也想不通。

他們真的願意這一切都是夢,即便是噩夢,他們也能夠欣然接受。

「哎喲,累死我了。」

這時,屋外走來一人,不是蕭曉是誰。

尉遲修寂道:「蕭曉,你不會還真把那木板給擦了吧。」

蕭曉沒好氣道:「不然呢?韓藝那廝叫兩個士兵守著我,換你你不擦?不過你也用不著急著嘲笑我,馬上就會輪到你了。」

尉遲修寂哼了一聲:「我堂堂尉遲修寂,豈會怕那些,就那些士兵,他們的父母可能都是我爺爺的部下,他們敢對我怎麼樣?我還就不擦了,他能奈我何。」

蕭曉笑道:「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你今兒下午也說過不洗衣服的。」

尉遲修寂只覺臉頰發燙,道:「那——那衣服是穿在我身上的,我不洗那是自己遭罪,那木板與我何干,我告訴你,我絕不會擦的。」

崔有渝道:「行了,你們現在還有心情說這些么,那田舍兒都已經騎到我們頭上了,我們家族的臉都給我們丟盡了。」

裴少風道:「不錯,我們必須得想辦法對付那田舍兒,一定要讓他嘗嘗咱們的手段,士可殺不可辱。」

尉遲修寂眼中一亮道:「咱們乾脆將那廝打一頓,他不過就一個田舍兒,就算打他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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