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早晨是美麗的,倘若不信,你可以推開門看看——
「好冷啊!」
一道瘦小的身影剛一打開門,渾身不由得的一哆嗦。
「哇!怎麼這麼冷——喂,小蒙,你瘋了。」
「哎喲,我肚子疼啊!不行了,我得去茅房了。」
楊蒙浩捂住肚子蹦躂幾下,飛快溜出去,然後將門關上,此時外面還是灰濛濛的一片,能見度幾乎就在方圓一米內。
他出得門外,立刻站直身體,眸子左右瞟動了一下,心道,韓藝那廝可是賊狡猾了,說不定那作息表裡面還藏著什麼陰謀詭計,我先躲去茅房,萬一有個什麼動靜,我就說我在上茅房,這樣就沒有人會說我了,萬一沒有的話,我就繼續回來睡。
他打著如意算盤跑去茅房藏了起來。
五更天剛到。
哐哐哐!
宿舍四周頓時突然響了急促的鑼鼓聲。
一陣高過一陣。
「混蛋,這是誰在大半夜敲鑼打鼓,吵到老子睡覺了。」
「直娘賊的,快些停下,不然老子殺了你們。」
「啊——!吵死人啊!」
……
宿舍內頓時傳來陣陣叫罵聲,但很快就被鑼鼓聲該掩蓋過去了。
又有不少人高聲喊道:「起床了,起床了。」
但任憑他們如何高喊,宿舍門都是緊閉的,沒有一間開門。
「韋二哥,顏三哥,該起床了。」
一名黝黑膚色,二十歲出頭的小夥子坐在上鋪喊道。
睡在他下鋪的韋方道:「你要起你起,別在這裡瞎喊,我就是不起,我看他能怎麼辦。」
睡在他對面的顏遊學不屑的瞧了他一眼,隨即側身睡了過去。
這黝黑的年輕人名叫言豪,本是程處亮軍中一名巡卒,前晚當程處亮告訴他入選了民安局,他都還不敢相信,民安局工薪高,福利好,而且競爭小,又好立功,是出人頭地的好平台。他跟韋方等人不一樣,他可是非常珍惜這個機會,可如今他卻陷入了兩難之地,如果他出去的話,那麼便是不講義氣,如果不出去的話,又有可能失去這個機會。
他坐在床上呆愣了一會兒,還是默默的下得床來。
「哼!」
被窩裡面立刻傳來三聲「哼」。
他停頓了一下,拿起洗漱用具就出門去了。
他一出門,韋方就睜開眼道:「平民就是平民,一點骨氣都沒有,難怪當了這麼久,還就一個小兵嘍嘍。」
「韋二,你拿這種人與咱們比較,那不是侮辱咱們嗎。」
「這倒也是。哎,怎麼外面沒有聲音了。」
「我就說那不過就是做做樣子,睡吧,睡吧。」
……
過得半晌,只聽得一陣齊整整的腳步聲。
只見一列列士兵在宿舍門前,二人守著一門。
又見幾人走了進來,走在最前面的正是韓藝、程處亮、獨孤無月,長孫沖,長孫延這訓練營五大巨頭。
程處亮一見這情況,哼道:「這群兔崽子,真是無法無天。」
長孫沖笑道:「程二,你也就別妄自菲薄了,你是他們這般大時,可比他們要厲害多了。」
程處亮老臉掛不住了道:「長孫兄,在小輩面前,你能否給我幾分面子。」
小輩?韓藝翻了翻白眼,偷偷向一旁小吏問道:「那韋二是住那間房?」
那小吏指著其中一間房。
韓藝小聲在邢五邊上說了幾句。
邢五點點頭,然後轉身離開了。
程處亮道:「韓藝,你打算怎麼辦?」
韓藝苦惱道:「還能怎麼辦,當然是叫他們起床啊!」
「咋叫?」
「來了。」
韓藝頭一揚。
程處亮順著望去,只見邢五端著一盆水走了過來,突然雙目一睜,難道——
韓藝沒有理會他那驚恐的表情,徑直走到韋方的房前,敲了幾下門,道:「哎,起床了。」
裡面沒有任何回應。
韓藝後退一步,頭一揚。
邢五輕輕一腳,就將那不靠譜的木門給踹開來。
韓藝大步走了進去,見三人都窩在被子裡面,隨即他做出一個令在場所有人都大驚失色的動作,端起那盆水就朝著韋方床上倒去。
嘩啦一聲!
別說程處亮了,就連向來淡定的長孫延、獨孤無月都變得呆若木雞。
這可是大冬天,你這一潑冷水倒下去,你簡直是要人命。
程處亮在這一刻,頓時覺得比起韓藝來,自己以前真是他媽太仁慈了。
韓藝這潑水倒得真是毫無猶豫,那麼的自然,連給人阻止的工夫都沒有,果然是咬人的狗兒不露齒。
「啊——!」
聽得一聲可以預計到的慘叫聲,只見韋方猛地從床上彈起。
砰!
正好腦袋又撞在上床的床板上。
「哎喲!」
韋方撞的是七葷八素,蹲下來,外面的寒風又嗖嗖的吹進來,渾身一哆嗦,忽然看到韓藝身手拿著一個面盆,哪裡還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了,立刻張牙舞爪的朝著韓藝撲了過去,「你——我殺了你這田舍兒。」
砰!
只見一隻大手從半空中將韋方給攔了下來,又順勢將他按在牆上,差點沒有將他給按暈過去,連聲都出不了。
就你小子最囂張,現在來到這裡了,老子讓你明白我的手段!韓藝根本就不看韋方,目光移向另外二人,只見那顏遊學和秦爽二人坐在床上,雙手緊緊抓著被褥,瑟瑟發抖,雙目透著無窮的恐懼。
貴族?哼!
韓藝輕蔑了瞧了他一眼,轉身就走了出去,朗聲道:「誰要還不肯起床的話,就直接用水潑醒,一炷香後,如果還沒有人到操場集合,你們就將水往自己身上潑。」
一干士兵齊聲唱喏。
這些可都是皇宮侍衛,李治可是下了聖旨,讓他們無條件服從韓藝的命令。再者說,老大都這麼做了,他們還怕什麼。
霎時間,聽得宿舍裡面傳來一陣嘈雜之聲。
吩咐完,他朝著程處亮等人道:「程將軍,駙馬爺,請。」
二人同時一怔。
程處亮喉嚨里發出咕嚕一聲,道:「韓藝,看不出你小子原來這麼狠。」
韓藝露出一個開心的笑容,道:「我想整他們已經很久了,這都是有組織,有計畫的。」
長孫沖聽得都傻了,這太不像韓藝的說的話了。
韓藝伸手道:「請。」
幾人又朝著外面走去。
一道瘦弱的身影躲在角落裡面,注視著韓藝他們的離開,抹著汗道:「想不到韓藝原來這麼狠毒,幸虧我聰明溜得早。」
很快,就有幾道房門打開來,他們這些人都穿戴整齊,精神奕奕,為首一人是一個白面俊俏的年輕人。
「曉哥兒,幸虧聽了你得,不然的話,這大冬天的,一潑冷水倒下來,那可真的有夠受的。」
「看不是韓藝這廝原來這麼狠,娘的,以前咋就沒有發現。」
「曉哥兒,咱們現在該怎麼辦?這樣下去,咱們怕是頂不住了。」
「你們這些傢伙,有點出息好不,這樣才有趣嗎,如果他只是一個軟骨頭,老子還不稀罕跟他鬥上一鬥了。走,去操場集合,我倒要看看他還有什麼本事。」
蕭曉嘴角一揚,露出一抹邪惡的微笑,真是像極了他姐。
……
操場上!
寒風吹過,唯獨長孫沖覺得有些冷,不禁搓了搓雙臂。
「爹爹,你可得注意身體。」
不知何時,長孫延從裡面拿出一件披風來,披在長孫沖身上。
長孫沖笑著點點頭。
程處亮左瞧一眼韓藝,右瞧一眼,納悶道:「你真是韓藝?」
韓藝手一甩,一張撲克夾在二指間。
程處亮一愣,道:「可今日怎麼不太像你啊!」
韓藝皺眉正色道:「我想可能是壓抑太久了,你是不知道,我現在內心非常之澎湃、躁動,用我家鄉的俗語來說,這就是一種爆發富的心態。」
「爆發富?」
程處亮猛抽一口冷氣,真心好冷!
長孫沖見韓藝還是正兒八經的表情,不禁呵呵笑了起來。
長孫延突然道:「可是韓藝,萬一他們不肯待下去了,那可怎麼辦?」
韓藝呵呵道:「我這都還沒有玩夠,誰也不能走。」
長孫延微微皺眉,略帶一些困惑的望著韓藝。
今日的韓藝真的太反常了,以至於他們心裡都有些發毛。
僅僅過了半炷香工夫,就見一大批人從宿舍那邊走來,只有那麼幾個向長孫沖和程處亮行了禮,多半都選擇忽視,站在操場中間,敵視著韓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