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 水落石出

這問的有些莫名其妙,那小吏不禁還愣了下,隨即道:「是很近的,就是隔了兩條街。」

韓藝皺眉微一沉吟,又聽得堂外傳來陣陣慘叫聲,突然在小吏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那小吏聽得滿目驚詫。

韓藝收起笑臉,道:「還不快去。」

「是,小人遵命。」

小吏這才想起這看似年紀比他小多了的年輕人,已經是堂堂監察御史了,邁著膽怯的步子,走到主簿身邊,小聲說了幾句。

那主簿回頭望了眼韓藝,韓藝立刻點了幾下頭。

那主簿這才上前,又在薛楷身旁嘀咕了幾句。

薛楷轉頭瞧了眼韓藝,然後起身走了過來,道:「韓御史,你說此案還有一個關鍵的證人?」

韓藝嗯了一聲,不太確定地說道:「我是猜測的,而且這個人就在這裡。」

薛楷驚道:「就在這裡?是誰?」

韓藝道:「就是被關在牢里的黃宏。」

那小吏啊了一聲:「就是那犯夜的黃宏?」

韓藝點點頭。

薛楷好奇道:「你是怎知道的?」

韓藝搖搖頭道:「我都是猜的,薛縣令只需叫人將那黃宏押到後堂一審便知。」

「這——!」

薛楷微微皺眉,僅憑韓藝的猜測,就這麼做,未免也太輕率了。

韓藝心知他所想,於是道:「薛縣令,這可是命案呀,而且這人就在牢里,也廢不了多少事的。」

這小子的確有些能耐,上回我就是聽了他的建議,才抓到那幾個賊人的。薛楷稍一沉吟,隨即命人將那黃宏押到後院去。吩咐完後,他又向韓藝一伸手,道:「韓御史,請。」

「請。」

二人來到後院,稍作片刻,那黃宏就帶到了,站在那裡渾身都還在發抖,雙目中充滿了恐懼,都沒有向薛楷行禮。

這小子是瘋了吧。薛楷覺得自己的官威受到了挑釁,剛準備說話,韓藝突然猛地一拍茶桌,砰地一聲,倏地站起身來,指著黃宏道:「好你個黃宏,竟敢謀害汪有富和其妻子,來人啊,拖出去斬了。」

薛楷嚇得一大跳,究竟誰才是縣令啊!

那黃宏一聽到汪有富的名字,忽然猛地一抖,跪地大聲哭喊道:「冤枉啊,冤枉啊,汪有富不是小人殺的,是那呂勝殺的。」

此言一出,薛楷震驚不已,顫聲道:「你——你說什麼?」

黃宏似乎整個人都要崩潰,嚎啕大哭道:「是真的,縣令老爺你要相信小人,汪有富真不是小人所殺,小人是親眼見到呂勝拿著剪刀捅死汪有富的,而且還捅了好幾下,好多的血。」

韓藝嘴角微微一揚,暗道,果然裡面是另有隱情啊!

薛楷急忙叫住黃宏,道:「你先別哭,把這話說清楚了,你親眼見到呂勝殺了汪有富?」

黃宏猛地點頭,然後將整件事的經過告訴了薛楷。

原來這黃宏是一個書獃子,昨日去住在常安坊的一個好友家討論學問,一時喝高興了,就忘了時辰,一直談到近四更天才離開,真可謂是廢寢忘食呀,當然,他說是討論學問,其實兩個男人還是有很多事可以做的。

由於當時還在禁夜當中,黃宏不敢走大道,只能走小道。

然而,因為象和坊等於是一個地下賭坊,象平坊就在隔壁,故此象平坊的人也很喜歡半夜偷偷去象和坊賭博,就在坊牆上偷偷打了一個小洞通到象平坊,永安坊又在象平坊邊上,如果從象平坊走的話,就要近很多,而且非常隱蔽。

黃宏就繞小道從那小洞裡面進得象平坊,可是他在途徑汪有富的小院時,隱隱聽得院內好像有爭吵聲,這大半夜的爭吵,讓他心生好奇,於是就攀上矮牆往院內看去,透過窗戶就正好見到,呂勝拿著一把剪刀刺向汪有富,又連刺了數刀。

黃宏就是一個膽小的讀書人,走夜路已經是他生平干過最膽大的事了,而且還是在喝了酒的情況下來,這酒壯慫人膽啊,可是他哪裡見過殺人的,嚇得頓時清醒了過來,心都快嚇碎了,腳下一哆嗦,就趕緊埋頭狂奔,結果這心一慌,就跑到大道上去,正好碰見值班的士兵,被逮了一個正著。

薛楷聽罷,怒道:「那你為何當時不說?」

黃宏顫聲道:「小——小人當時很——很害怕——」

「豈有此理。」

薛楷猛地一拍桌子。

那主簿卻道:「縣令,這不過只是黃宏的一面之詞,若就此下定論,恐怕定不了呂勝的罪,相比起來,江文那還是鐵證如山。」

韓藝微微眯眼道:「黃宏當時只是見到了呂勝殺死汪有富,但是並未看見呂勝殺死汪有富的妻子,故此極有可能,汪有富還在汪家逗留了一陣子,再到後來江文出現在汪家,中間相隔時間不是很長,就那種捅法,衣服上肯定會沾有血跡的,但是我看呂勝身上穿的衣服,明顯就是今日剛換的,不然他一個屠夫不會這麼乾淨,也就是說呂勝家中肯定有沾著血跡的衣服,薛縣令何不先穩住呂勝,然後派人前去搜查。」

那主簿卻道:「說不定呂勝早已經將衣服洗乾淨了。」

韓藝笑道:「中間相隔的時間如此之短,那呂勝肯定也是第一回殺人,而且根據黃宏所言,二人事先還爭吵過,那麼由此可見這不是一場蓄意謀殺,呂勝肯定也沒有準備,而且在如此惶恐中,肯定會留有證據的,只要人是呂勝殺的,那麼這一趟一定會有所收穫。」

「韓御史言之有理。」

薛楷點點頭,正他準備命人前去呂勝家搜查時,韓藝突然道:「薛縣令,且慢。可否借一步說話。」

薛楷一愣,點了下頭,與韓藝走到一邊來。

韓藝低聲道:「如果人真是呂勝殺的,那麼會受到什麼懲罰?」

薛楷道:「殺人抵命,這自然是死罪。」

韓藝又問道:「那呂勝的妻兒呢?」

薛楷愣了下,隨即道:「這得看案件的輕重,如今還未判決,具體也不清楚,我估摸著,也要流配兩千里,可能還會貶為奴婢。」

韓藝微微皺眉,道:「這是不是懲罰的太重了,我估計呂勝的妻子並不知道此事。」

薛楷道:「她要知道的話,那就不是這樣判了。」

韓藝道:「但是他妻子是無辜的啊!」

薛楷道:「我也知道,但這是律法,不是我說了算。」

韓藝微一沉吟,道:「我倒是有一個法子可令他妻子置身事外,同時也能讓薛縣令嚴明執法。」

薛楷望向韓藝。

韓藝低聲在他耳邊說了幾句。

薛楷聽得躊躇不定,過得片刻,他突然點了下頭道:「若真你說的這般,我可以網開一面。」說著他又想那主簿道:「柳主簿,你去叫萬春來。」

不一會兒,就有一個身著制服的魁梧男子走了進來。

薛楷在萬春身前小聲囑咐了幾句。

萬春抱拳領命,然後就離開了。

隨即薛楷又命人去將昨夜與黃宏一塊討論學問的人給叫來。

這些衙差前腳剛剛離開,薛楷突然哎呦一聲:「如果這人是呂勝殺的,那麼江文——」

說到這裡,他急急往公堂跑去。

你現在趕去,還有個毛用,那二十大板怕是早就不打完了。韓藝苦笑的搖搖頭,這也只能怪江文,你什麼時候去汪家不成,偏偏要在那時候去,這不是討來的橫禍嗎。

因為如今並沒有直接的證據證明是呂勝殺的人,但是黃宏的出現,又讓這個案子峰迴路轉,故此證據不到,薛楷只能東扯一些,西扯一些,一個問題有時候還問三遍,問得一旁的衙差都有些打瞌睡了。

韓藝倒是沒有去公堂,而是坐在後院閉目養神,他最近也夠累的。

不知不覺中一個時辰過去了,那萬春終於回來了,他在薛楷耳邊小聲說了幾句,薛楷聽得勃然大怒,立刻命人將黃宏帶上來。

黃宏如今可不是怕昨夜見到的一切,而是害怕自己做了替罪羔羊,於是一上公堂,就立刻指證呂勝。

呂勝自然是大呼冤枉。

但隨後他便喊不出冤枉了,先是黃宏的那位好友出面作證,證明黃宏的確是與他喝酒喝到將要天明。隨後又上來一人,呂勝一見,不禁大驚失色,來人正是他的妻子,吳氏。

只見吳氏捧著一些衣服褲子鞋子走上堂來,隨後將這些證物呈給薛楷,果然不出韓藝所料,這些衣物雖然都是剛剛洗過的,但是還有很多血跡在上面,另外,鞋底、鞋跟面都沾有血跡。

可是事到如今,呂勝兀自還在硬撐,以自己是屠夫為由,為自己推脫。

直到吳氏將那一張欠條呈上後,上面寫的清清楚楚,呂勝從汪有富那裡借得一貫錢,並且限定今日歸還。吳氏還告訴薛楷呂勝是近五更天才回來的。

這真的就是鐵證如山了。

「你這忘恩負義的惡婦,竟然害我,我要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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