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廿九章 破解一部古老密碼】

地球的軌道面向外投射,在天球中形成一個大圓圈——這在天文學上稱為「黃道」(ecliptic)環繞著黃道的是一條群星密佈的帶子,向南北各展開約七度,彙集著「黃道帶十二宮」(twelve constellations of the Zodiac):白羊座、金牛座、雙子座。巨蟹座、獅子座、處女座、天子座、天蠍座、射手座、魔羯座、寶瓶座和雙魚座。這些星座大小、形狀和分佈範圍都不盡相同,然而(機緣巧合?)它們沿著黃道邊線各據一宮,間隔十分均勻,賦予每天的日出日落一種嚴謹的宇宙秩序。

為了更清晰地呈現這幅景象,請讀者拿出紙筆:(一)在空白的紙張中央畫一個圓點;(二)環繞著圓點畫一個圓圈,距離圓點大約半英寸;(三)環繞著這個圓圈,在外圍畫一個更大的圓圈。

圓點代表太陽。兩個同心圓中較小的一個則代表地球繞太陽運行的軌道。較大的圓圈代表的是黃道的邊緣。環繞著這個較大圓圈的周邊,你必須畫上十二個間隔均勻的格子,代表黃道帶的十二個星座。一個圓圈有三百六十度,因此,我們可以設想,每一個星座在黃道上佔據卅度空間。圓點是太陽;兩個同心圓較靠近太陽的一個是地球的軌道。我們都知道,地球是以反時針方向在軌道上運行,從西邊運行到東邊;我們也曉得,每廿四小時,地球繞軸自轉一次(也是從西到東)。

這兩個行動,使地面上的人們產生兩種幻覺:

●每天,當地球從西到東自轉時,太陽看起來好像從東到西「移動」過天空,而事實上太陽是一個固定點。

●大約每卅天,當旋轉中的地球沿著軌道環繞太陽運行時,太陽看起來好像慢慢「通過」黃道帶上十二個星座(它們也是固定點)——一個星座接一個星座地通過,從東邊「移動」到西邊。

在一年中的任何一天(對應我們圖中代表地球軌道的圓圈上的任何一點),很明顯地,太陽都會出現在地面觀者和其中一個星座之間。在這一天,如果這個觀者黎明之前就起床,他會看見太陽從東邊升起,而升起的位置就在那個星座所佔據的那部分天空。

我們可以設想,在古代世界清澄的、毫無污染的天空下,人們看到天體如此有規律地運行時,心中一定感到很欣慰。我們也很容易理解,為什麼一年中的四個基點——春分和秋分、冬至和夏至——會受到世界各地人類的特別重視。尤其受到重視的是,這些基點和黃道帶星座的連結。而最最受到重視的,是在春分(spring equinox,或稱vernal equinox)早晨,太陽升起的位置所在的那個星座。由於地球軸向歲差的關係,人類自古就發現,這個星座並不是永遠固定不變的;在春分那一天「招待」和「接送」太陽的任務,由黃道帶十二個星座輪流承擔,而輪流的過程非常、非常緩慢。

每一年從年初到年尾,地球沿著軌道的運行使敵們看到的日出天空上的星座,月月都在改變:寶瓶座→雙魚座→白羊座→金牛座→雙子座→巨蟹座→獅子座等等。目前,每年春分來臨時,太陽從正東方升起,位置在雙魚座和寶瓶座之間。由於歲差的效應,「春分點」每年都在地球運行的初期抵達,因此它以非常緩慢的速度逐漸移動.穿過黃道帶全部十二個星座,在每一個星座「駐留」二千一百六十年,必須花二萬五千九百二十年的時間.才能完成一個週期。和每年的「太陽行程」相反,「歲差移動」的方向是:瀕於座→巨蟹座→雙子座→金牛座→白羊座→雙魚座→寶瓶座。例如,「獅子座時代」《春分太陽從獅子座升起的二千一百六十年》是從公元一零九七零年開始,到公元前八八一零年結束。我們現在是活在占星學的其空地帶:「雙魚座時代」已經結束,寶瓶座的「新時代」正待開始。傳統上,介於兩個時代之間的過渡時期,總是被認為不詳的。

誠如桑提拉納教授所說的:「春分時節,太陽在黃道帶十二星座中的位置,有如時鐘的指針一般,指出歲差週期的(時刻),而這個時刻是非常漫長的——春分太陽在每一個黃道帶星座進駐的時間,長達幾乎二千二百年。」

地球的軸向歲差是以順時針方向(從東到西)進行的,因此,跟地球繞太陽運行的方向正好相反。這種情況,牽涉到固定在太空中的黃道帶星座時,就會產生一個現象:春分的起點,「沿著黃道持續移動,方向剛好跟太陽每年的行程相反,也就是說,反黃道帶十二宮的(正確順序而行)金牛座→白羊座→雙魚座→寶瓶座,而不是寶瓶座→雙魚座→白羊座→金牛座人」

簡言之,這就是「分點歲差」(precession of the equinoxes)的含義。音樂劇《秀髮》(Hair)有名的台詞「寶瓶座的時代來臨了」,就是分點歲差的最佳寫照。它提到一個天文事實:在過去二千年間,每一年春分,太陽都是從雙魚座升起,然而,雙魚座的時代如今快要結束了,不久之後,春分的太陽就會離開雙魚宮,進駐隔壁的寶瓶宮,開始從那兒升起。

二萬五千七百七十六年一次的歲差週期,是推動這個壯觀的天文現象在天空中循環不已的力量。歲差究竟如何推動春分點,從雙魚座進入寶瓶座,然後沿著黃道帶繼續移動,也值得我們注意。

上文提到,每一年,春分和秋分只在兩個日子出現:地球傾斜的軸正好側向太陽時。這兩天中,世界各地太陽都從正東方升起,白晝和黑夜一樣長。由於地球的軸緩慢地。持續地產生歲差,方向正好和它的軌道相反,它側向太陽的點必須在每年運行的初期出現。這些每年都發生的改變,微小到幾乎察覺不出——沿著黃道移動一度(相當於一個人把小指伸向地平線的寬度),需要大約七十二年時間。然而,根據桑提拉納教授的推算,這些微小的改變累積起來,不到二千二百年就會形成一條卅度通道,穿過黃道帶一個星座,而不到二萬六千年,就能形成一條三百六十度通道,穿過一個完整的歲差週期。

《古代人何時第一次計算出歲差》

這個問題的答案隱藏著人類歷史的一大秘密。解開這個謎團之前,我們不妨先瞭解一下學術界的「官方」看法。《大英百科全書》是貯藏正統歷史知識的一大寶庫。根據它的記載,發現「歲差」這個天文現象的是古希臘學者希巴克斯(HIP parchus):

希巴克斯,名字亦拼作HIPPARCHOS出生於比希尼亞國(Bithynia)尼西亞城(Nicaea),公元前一二七年前後逝於羅德斯島(Rhodes)。他是希臘天文學家暨數學家,發現「分點歲差」天文現象——這一重大發現,是運用敏銳的心智長期觀察天象的成果。希巴克斯觀測星體的位置,然後將他的觀察結果,和一百五十年前亞歷山大港學者提摩卡里斯(Timocharis)及更早對巴比倫天文學家的觀測做一比較。他發現,天球經度出現差異,而這一差異超出觀測誤差的範圍。因此,他提出「歲差」的理論,以解釋這個天文現象。他提供的每年歲差值四十五秒或四十六秒(秒是一度的三千六百分之一),跟現代天文學界接受的數字——五十點二七四秒——極為接近。

這裡,我們得將術語解釋一下。「秒」是弧度的最小計算單位。地球繞太陽運行一週的軌道總共有三百六十度,每一度有六十分,每一分有六十秒。每年改變五十點二七四秒,還不到一度的六十分之一,因此,春分太陽沿著黃道遷移一度大約需要七十二年時間(相當於人的一生)。觀察這種極為緩慢的改變,在當時非常困難,所以希巴克斯在公元前二世紀提出的歲差值,會被《大英百科全書》推崇為「重大發現」。

如果這項發現只是「重新發現」,它還會顯得那麼「重大」嗎?如果我們能夠證明,早在希巴克斯出生之前好幾千年,天文學家就已經接受艱鉅的挑戰,對「歲差」進行觀測,希臘人的數學和天文成就還會顯得那麼輝煌嗎?有沒有可能,在現代科學興起之前的遠古時代,人類就已經對這個長達幾乎二萬六千年的天象週期,進行精確的、科學的探究?

尋求這些問題的答案,我們必須掌握確鑿的、禁得起嚴格檢驗的證據。上文提到,希巴克斯計算出的每年歲差值是弧度的四十五秒或四十六秒。因此,除非我們能在更古老的資料中找到更精確的數據,我們不能隨便否定希巴克斯的成就和地位。他畢竟是學術界公認的「歲差發現者」。

值得發掘的資料當然很多。不過,為了簡明起見,這裡我們必須把探索的範圍局限在世界各地的神話。其中一組神話(本書第四部論述的洪水和其他災異傳說),我們已經詳加探討;我們發現,這些神話具有若干耐人尋味的共同特徵:

、毫無疑問,這些神話都極為古老。以美索不達米亞地區的洪水傳說為例。這個故事的一些版本,鐫刻在公元前三千年(蘇美爾古國最早的時代)遺留下的泥板上。這些泥板鐫刻時,人類剛開始有文字記載的歷史。它明確地顯示,即使在那個時代,世界大洪水的傳說也已經非常古老,因此,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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