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開進一間公路餐廳，丹尼爾格拉斯借故去洗手間，給宋亞和海登單獨談話的機會。這是個標準的白人精英，西裝革履，皮膚是常在海灘曬出來的古銅色，身材勻稱，舉止沉穩而且很有眼色，剛在車裡，宋亞一直哼哼哈哈敷衍他，基本不接話茬。
「你在搞什麼？」
兩人坐進車廂式卡座，海登指著洗手間方向說道：「去年，SBK被百代收購，你知道具體金額多少么？三億刀！這是個大人物，你根本不知道眼前是個多麼大的機會！別耍小脾氣！」
「FXXXYOU！」宋亞一般很少爆粗口，但這次是真有點急眼了，「你是不是上次在門外聽到些什麼了？！是不是？否則你不可能會想到帶大唱片公司的人來找我！」
「耶，沒錯，我在門外幾乎全聽到了。」
海登痛快的承認，「巴勃羅的意見是對的，咱們必須要引入大公司負責發行，否則老喬會把事情搞砸的，他根本不懂現代唱片業。」
「我不管他懂不懂！等等，我覺得我有必要跟你把話說清楚。」
宋亞很嚴肅地向海登攤牌：「你是我的經紀人，我是你的僱主，一些事你不能自作主張，起碼帶人來找我之前在電話里你就該徵詢一下我的意見！如果你帶大唱片公司來找我的事被老喬知道，他會怎麼看我？他會認為我在吃裡扒外！那是錢的事嗎？那是命的事！你在老喬音樂不是見識過那些幫派的人嗎？」
海登一下愣了，他應該根本沒往那方面去想，「對不起，我向你道歉……」
他雙手合什，「我還是低估了南城的……危險性，但是你要理解，我很難拒絕格拉斯先生，我手裡可不止你一個藝人，如果先給你打電話而你又不同意見面的話，我沒法向格拉斯先生交待……」
「算了。」
宋亞其實也是故意誇大嚴重性嚇嚇他，否則這個經紀人以後還指不定給自己惹來什麼麻煩，「你現在的任務就是趕緊替我把歌曲版權和BMI的會員資格弄好，其他……」
他看到丹尼爾格拉斯從洗手間出來，壓低聲音，「其他一切以後再說。」
「什麼事？我能幫上忙嗎？」
丹尼爾格拉斯在宋亞對面坐下，「我是帶著誠意來的APLUS，咱們不談那張專輯了，我可以做主先跟你簽一個歌手約，兩年、三年隨你，發不發片隨你，你只要簽個字，我們就付你工資，當然這筆錢不多，大約三到四萬刀每年。」
「哇哦，這可太……」海登看向宋亞。
宋亞橫了他一眼。
「呃，是這樣的格拉斯先生……」
「叫我丹尼爾就行。」
「好的，丹尼爾，我的僱主現在不想考慮任何生意上的事，在他……」海登看向宋亞：「可以說嗎？」
宋亞點頭。
「在他搞定BMI會員資格之前。」海登又對宋亞解釋，「版權很快就能下來，我已經搞定了。」
「BMI?」丹尼爾有些意外，他把侍應招過來，示意兩人先點東西吃，「他們的辦事效率一直就那樣，走走流程，大概兩三個月就過去了。」他對宋亞說：「你靠二手店這首歌加入協會應該不會受到什麼阻力吧？」
「應該不會。」海登替宋亞回答，「但是我的僱主是個急性子。」
「急性子嗎？呵呵……」
等兩人點完，丹尼爾隨便要了份簡餐，又取出十刀，讓侍應去換成硬幣，「APLUS你是貧民區長大的對嗎？能做到對四萬刀一年不動心，
對利益攸關的小洛瑞專輯銷量也不擔心，這可不是急性子的表現吧？要知道，如果他專輯銷量落在十萬張，你只能分得大約五千刀版稅。」
「我窮習慣了，而且我們南城的窮鬼對你這類人……」宋亞指指丹尼爾，「有著天生的警惕。」
「我知道，我知道。」
丹尼爾笑了，他接過侍應遞來的食物和硬幣，走到餐廳一角的點唱機旁，把硬幣一股腦塞了進去，選好歌，他回到座位，「我們這種人時間非常寶貴，所以我會努力試著儘快說服你。」
『Yo！VIP！Ice ice baby……Ice ice baby……』
點唱機是老式的，機械架子挑出一張黑膠唱片慢慢放好，伴著極有節奏的音樂，一首說唱歌曲隨之響起。
「APL 一張你能拿到十分之一。只要我們能負責洛瑞二世那張專輯的發行，相信我，另外十二首歌我會把他丟進垃圾桶，把注全壓在二手店這首歌上，我喜歡二手店，我只要二手店。」
宋亞聽著聽著，發現自己快被完全說服了，這是一種能催眠的話術嗎？真正的精英原來這麼強嗎？
「我甚至可以和你簽一個對賭協議。」
丹尼爾趁熱打鐵，「只要你幫我跟老喬搭上線，談成合作，前一百萬張單曲，除你應得的版稅外我再額外給你百分之三的分成……」
「按一張單曲五刀來算，一百萬張的百分之三就是……十五萬刀？」海登心算出數字，禁不住咽了咽口水。
「沒錯，而且如果以後銷量沒達到一百萬張，我依舊給你十五萬，你什麼都不用付出，只要幫我談成這筆生意！」丹尼爾掏出支票本，填上一萬刀的數字，推到宋亞眼前，「這是我個人給你的介紹費，只需要你幫我安排和老喬見上面，這一萬刀就是你的。」
宋亞藏在桌面下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動了動。
「我沒有辦法指揮那幫BMI的人做事，但我能幫你認清你自身的優勢，甚至幫你認識到阿美利加社會的運行方式，其實只需要靠你自己，就完全可以逼迫BMI的那幫人加快進度，搞定會員資格。」
丹尼爾的這句話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五分鐘後，宋亞拿著丹尼爾的板磚，撥通了高德曼的電話，「喂，查克，有時間嗎？來幫我個忙……對，現在……地址是……放心，報酬不會少了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