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了約莫十分鐘,眾人來到參道底下。
眾人皆是面露驚訝之色望著那層層疊疊而上至少三百多階的石階。
但北川寺卻是眉毛一挑,來到第一個鳥居前。
這鳥居與平常的鳥居不同。
沒有橫木,就只有白色的注連繩,上面依稀還能看見懸掛著的『之』字型的御幣。
在這些從朱紅褪色到慘紅色的鳥居柱上,還能夠看見其上鐫刻著的文字。
「這些文字都是昔日建造這些鳥居的族民的名字。」
四方輝夜解釋一句,隨後便走上前去撫摸著慘紅色的鳥居立柱,看著上面被歲月磨損得幾乎看不清的字眼。
她像是在感懷些什麼,但很快臉上軟弱的表情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份堅毅。
四方輝夜重新回過頭,看向背後的保鏢與司機,聲音凜然地說道:「從現在開始,前方便是靈域的範圍,你們幾個人留在這裡,為我們看守好東西。」
接著她看向北川寺他們:
「北川法師、羽田法師、小野寺法師,我們出發吧。」
眾人點頭,跟在四方輝夜身後,踏上了石階道路。
但在他們踏上石階的那一瞬間,一股陰冷感從背後升起,周邊的氣溫也不知不覺中下降了。
其實這也是十分好理解的事情。
畢竟北川寺他們現在非常靠近四方神社這座大型靈域,而靈域的環境會讓人體產生各種各樣的不適癥狀,其中溢出的死者怨念甚至會導致普通人一段時間運勢降低、身體狀況變差。
羽田法師他們的面色警惕,視線也開始四處流轉,顯然已經進入到警戒的狀態中了。
仔細看過去的話,會發現石階兩邊的密林已經變得有些模糊,倒錯,像是樹冠與樹根顛倒過來了一樣。
烏黑的怨念不知不覺中遮掩住了身後的道路,在兩邊倒錯的密林之中彷彿還能聽見怨靈含糊不清,根本就構築不成句子的細碎聲音。
「果然……挑選在逢魔之時過來是正確的。」四方輝夜略微屏息。
在她的胸口處,月晦鏡正盈盈地閃爍著光彩。
這團微光皎潔柔和,驅散了由怨念組成的迷霧。
她並沒有動用多少月晦鏡之中的善念,就自然而然地接近了靈域。
在這種保持警戒的情況之下,眾人繼續向前走去。
他們差不多又向上攀登了二十分鐘,最終在一片烏黑的怨念迷霧遮擋前停下了腳步。
這一片怨念迷霧在一片七彩光暈的籠罩下涌動著,像是想要突破個光暈,來到這個世界一樣。
看得出來,四方家神社的結界已經有多處破裂,溫和的光暈已經無法將怨念約束,從四處都有一縷縷怨念像是蠕蟲一般擠出。
「……這就是四方家的結界?」一直沒有開口說話的北川寺發聲了。
他的語氣聽起來有些驚訝。
一聽見北川寺也會發出這樣的聲音,四方輝夜也是心中滿意。
原本以為北川寺是不會輕易展露出自己情緒的人,但現在看來,對方也還是會驚訝的。
看來四方家的結界強度讓對方吃驚了。
「不錯。這就四方家主利用月華所構築的結界。」
四方輝夜肯定了北川寺的說法。
「……是嗎?」北川寺接了一句注視著結界,又不再說話了。
但在四方輝夜的眼中,北川寺這已經是被四方家結界所震驚到啞口無言的表現。
她在那邊科普起結界知識,而這邊的北川寺卻是捏著下巴,心頭古怪。
他怎麼覺得這結界自己要不了幾鎚子下去就會爆裂開?根本就用不上四方輝夜的月晦鏡?
北川寺看了一眼四方輝夜,見對方已經走到結界前,他也是搖了搖頭,把自己的想法重新藏進心中。
「現在的結界已經脆弱無比,比起當年那種將一切都能隔絕開來的結界來說……現在的這個結界根本就算不了什麼了。但就算是這樣,也不是人力能突破的東西。」
四方輝夜嘆息一聲,隨後胸前的月晦鏡取下,雙手微翻之間,將月晦鏡的鏡面對準了面前的結界。
鏡面泛起濃郁的光華。
而與之對應的是眾人眼前的結界表面也泛起陣陣漣漪。
光華與結界相互糾纏,最終形成了一條足以容納一人通過的通道。
而這條通道,就是通往四方神社的通道。
眾人毫不猶豫地跟在四方輝夜之後走進黑漆漆的通道中。
這條通道不長,大約十多秒鐘後,所有人就脫離其中。
「這裡就是四方神社。」北川寺目光微微閃爍地停下腳步,抬起頭看向面前的建築。
在妖冶,如火一樣燃燒鮮紅夕陽之下,是殘缺不全鋪陳過去的方形石板。
而位於這些石板之上的,就是森然有序的神社建築。
與底下的四方村差不多,這些和風古韻的神社建築也已經破敗衰落了。
已經枯死的爬山虎遍布的泛出裂痕牆面。
這些著白的牆體表面已經呈現出黑灰之色,從遠處看去有一種人影般扭曲的感覺。
神社屋頂之上有約莫三分之一的瓦片全部滑落,裸露出光禿禿的框架。
石燈籠兩邊平移放去,有些就直接倒在地上。
破敗、凄涼、荒蕪……
用那個詞去形容面前的景象都沒有半分問題。
但是——
這片四方神社的面積未免也太大了。
粗略地望去能夠發現,除開面前的主殿,在後方還延續了相當一部分的神社建築。
也難怪四方輝夜願意騰出時間。
畢竟要想在這種房屋群之中找到『月望鏡』根本就不是容易的事情。
「正如各位所見,我們身前的這一片便是四方神社。」四方輝夜說明道:「這其中,四方神社又分為山前神殿、山中樂壇、山後祭祀等不同區域,除開這些主要負責司禮、祭祀的區域,還有一部分是神官與巫女們居住的地區……」
四方輝夜繼續說道:「而遺落的月望鏡就在這四個區域中的一個……因為當年晦月時來勢兇猛,負責轉移月望鏡的巫女被荒邪之物吞噬,而月望鏡也由此消失……所以我想——」
她還想繼續說話,但是——
嘭!!!
伴隨著靈體炸裂的聲音,四方輝夜滿臉都濺滿了碎肉以及烏黑的液體。
她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給弄得滿臉懵逼,只是眨了眨眼睛,接著才目光獃滯地看向北川寺。
對方攥緊了一柄黑氣森然的大鎚。
而這大鎚正好停留在她的腦袋旁邊……只要對方稍微沒有控制住,就會將她的腦袋也一同砸爛。
「怨靈。」北川寺簡單地說明了一句後就鬆開鐵鎚。
構築成鐵鎚在下一秒重新鑽回他的身體之中。
四方輝夜禁不住側頭望去。
不知何時,她身邊已經站著一個佝僂的身影。
破爛的月相神官袍,青白細長扭曲的手臂正直直地對著她的腦袋伸出,似乎下一刻就要把她的腦袋擰斷一樣。
只不過在它完成這個目的之前,北川寺就已經將它的腦袋直接錘成碎肉。
那空蕩蕩的脖頸之上在夕陽中似乎透著幾分迷茫。
伴隨著靈體與地面碰撞的悶響聲,羽田與小野寺法師盡皆回過神來。
他們看向北川寺,又看向滿臉穢物的四方輝夜,一副想說話又不敢說話的樣子。
還能怎麼辦呢?難不成指責北川寺嗎?
這明顯不可能。
畢竟對方也算是救下了四方輝夜。
但你要說感謝……
北川寺這也算是砸了四方輝夜一臉穢物,況且說不定四方輝夜自己也有應對的方式,北川寺卻用這種方式讓一個保持清凈之身的巫女變成這個樣子……
當然……最重要還是北川寺的那種除靈方式。
這還有人直接掄著鎚子上的?
這讓從來沒有見過北川寺除靈的小野寺法師滿臉驚愕,他靠近羽田法師小聲地問道:「羽田法師,我記得北川法師是你聯絡過來的除靈法師吧?……他一直都是這樣除靈的嗎?」
「呃……」羽田法師聽了小野寺法師的問話,他只能幹笑兩聲,以一種格外不能確定的語氣說道:「以前見過北川法師除靈……大概……應該是這樣吧?」
「……」小野寺法師。
應該大概是這樣?
嘶……
在他看來,除靈就應該先利用自己的善念勾連出靈具的力量,然後再利用靈具削弱對方,最終消滅怨靈。
可是北川寺這種除靈方式直接就把前兩步省略掉了,一鎚子下去全部都完事了。
還有這種除靈法?
「這應該是北川法師的專門除靈法吧……」小野寺法師勉強將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