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二百八十三章 快要壞掉的八音盒

北川寺才不會去管個人隱私這種個別小事。

畢竟衫原玉子這個人現在都還躺在病床上呢。

根據神駐蒔繪對玉毀病的描述,那絕對不是什麼值得樂觀的癥狀。

人都快沒了,那有什麼空閑去管什麼個人隱私?

北川寺走進房間,四處掃視。

衫原玉子的房間確實很乾凈,看得出傭人打掃得很認真,可是有一處地方卻不一樣。

北川寺伸手撫摸書架,指尖輕而易舉地滑下來一層灰來。

「衫原先生。」

「這個——」杉原木稍微愣了愣,接著對身後的中年男人低語幾句。

又過了幾秒鐘後,一個頭上扎著頭巾的憨厚家政婦出現在北川寺與杉原木的面前。

「平野小姐,為什麼玉子的書架上會與那麼厚的一層灰呢?」

杉原木一直都沒有來過衫原玉子的房間,因而還不知道這書架一直沒被打掃。

中年家政婦見到這個家最高地位的杉原木明顯神色慌張了不少,她拘謹地縮了縮身子,圓實的雙手交疊在身前老實地回答道:「我每次打掃玉子小姐房間的時候,她總讓我不要打掃書架,還說書架上面的書都是按照一定順序排列好的,要是隨意擺弄,她容易找不到自己想看的書。」

「久而久之我就不打掃玉子小姐的書架了,我怕碰到什麼貴重的東西。」

「原來如此。」北川寺思索著轉過頭。

這書架確實一副很久沒有經過打理的樣子了。

在這面書架之上會不會藏著什麼東西呢?

「我失禮了,衫原先生。」北川寺對杉原木打了一聲招呼,開始從最上面那一層一本一本把書取下來。

每一本書都認真翻閱,說不定能夠這些書裡面找到一些衫原玉子曾經留下的信息。

杉原木當然不可能看著北川寺一人在那邊忙活,他對身邊的中年男子打了個眼色,隨後兩個人一起過去幫忙。

有三個人一起幫忙尋找,效率當然就高了不少。

大約花了十多分鐘,北川寺他們總算髮現了一本十分特別的書。

這本書是北川寺在書架的一個不起眼的角落中發現的。

而且北川寺一拿起來就發現了這本書不對勁的地方。

它的重量明顯比其他的書要重很多,而且一拿起來北川寺就聽見叮鈴噹啷的碰撞聲。

北川寺對這種聲音非常熟悉。

這是金屬刀具碰撞時的聲音。

另一邊的杉原木與中年男子也聽見了這叮鈴噹啷的聲音,兩人的視線都轉動過來。

他將手指搭在前後書皮邊,然後手腕用力,想要將其打開。

打不開?

北川寺雙手又用了點力氣。

伴隨著『撕拉』一聲撕開某種膠水的聲音,北川寺將這本書打開。

在裡面有著什麼東西。

那是亮晶晶的、不太整齊擺放著的金屬刀具。

它們的形狀各不相同,但只有一點一樣。

刀刃、刀身……盡皆被血斑浸染,看不出原本的亮銀色彩。

一個小女生……一本看上去普普通通的書……一間普普通通的房間。

在這樸素普通,讓人舒適的氛圍下,隱藏著的卻是扭曲內心的殘虐血腥。

杉原木不由得支起身子。

春日的陽光灑在旁邊的書桌上,卻無法讓他從中感受到任何暖意。

他現在只覺得,原本熟悉的女兒……似乎變得陌生起來。

說起來……玉子在電話中叫他爸爸的日子又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了?

完全記不起來了,根本沒有什麼印象。

她只是一直帶著燦爛的笑容,恬靜地看著自己。

就僅是這樣了。

父親、爸爸……好像很久沒有叫過了。

那笑容……現在想起來。

似乎有些刺眼。

……

將書本全部複位放好後,北川寺與恢複冷靜的杉原木重新回到書房。

果然不愧為政黨的領導者,這份心理調節能力都要比大部分人要強上不少。

兩人坐下,過了好一會兒,杉原木才語氣沉重地說道:「我平時並沒有進過玉子的房間,也是第一次知道,她的書架裡面竟然藏著那些東西。」

刀具上面的血液自然是衫原玉子的,這是不會出錯的。

昨天北川寺就已經確定了,衫原玉子的手臂帶有刀痕等自殘的痕迹。

可是除了刀痕留下的傷疤外,在衫原玉子身上還有……

北川寺暫時中斷了思考,提出自己最後一個請求:「衫原先生,請問理子女士的房間現在還保留著嗎?」

「理子……?是在說我的妻子嗎?」

杉原木神色一愣,接著才點點頭:「是還在的。只不過理子的房間不在這裡,北川法師要過去看看嗎?」

雖說還沒有見識到北川寺超凡的能力,可從剛才北川寺一系列分析觀察來看,這個年輕人肯定是有不同於一般人的地方。

「是想去看看情況。」北川寺也不避諱。

「好。我也一起過去。」

杉原木沒有半分猶豫,點頭答應。

他叫人準備好車,與北川寺一同坐上去,趁著司機開著車的時間,對北川寺說明大致的情況:

「其實我們一家以前住著的地方並不像現在一樣……那個時候是我的事業剛剛有所起步的時間,理子也跟著我吃了不少苦。我經常一個人在外開會,拉財團資助……自然就冷落了玉子和理子她們兩個。」

在日本只要是有名有姓的政黨背後都是有財團影子的。

畢竟發展政黨必然就需要財力支持。

從這裡也可以看出杉原木的能力確實出眾。

北川寺倒是沒有去深思杉原木以前的事情,他需要在腦中構思出一個印象——

幼小的衫原玉子在童年時期總是與自己的母親待在一起。

比起父親,母親在她腦中的印象無疑會清晰許多。

倘若是這樣……

北川寺對這位衫原理子的事情開始上心了。

接下來杉原木又說了一些他與衫原理子一起生活的日子,看他完全放鬆的神色,北川寺也能知道對方特別懷念當時的生活。

仔細想想看也確實是那樣。

杉原木現在的日子的確越過越好,可失去的東西似乎越來越多了。

由於長時間來自各方的壓力,杉原木的身體狀況一天不如一天樂觀。

他的臉上也總是掛著的是一派強硬的表情,至少從見面到現在,北川寺並沒有見過他真心笑過,有時候側過臉來,那也就是禮貌的笑而已。

到了現在,連他的女兒似乎也要離他而去。

或許這就是人們常常說的富人的煩惱吧?

年輕時用健康換取金錢與地位,年老後用金錢與地位換取健康。可事實上這又是目前社會的最真實的情況。所有人都想往上爬,可是在往上爬的過程中發現青春已經遠去,身體情況也慢慢變差。但若是不往上走的話,生活在底層同樣沒有半分幸福感。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矛盾,最關鍵的是每個人都必須要遵循這種矛盾的規律生活下去。

這就未免有譏諷的意思了。

當然,這些問題北川寺還是不用擔心的,他已經過得很不錯了,靠著興趣除靈也能拿到不錯的報酬,家裡面的妹妹鹹蛋了點兒,可整體來說還是開開心心地在成長著。

這已經算得上是人生贏家的模板了。

北川寺與杉原木有一句沒一句地搭著來到了昔日他居住的地方。

這是一處和式宅邸。

相比起剛才現代化氣息十足的別墅,這裡無疑寒酸了許多。

看上去搖搖欲墜的大門,年代感十足的門檻,一棵已經快要乾枯死掉的老樹。

這個宅邸四處落著霉斑,看得出來已經許久沒有人居住過了。

北川寺掃視了一眼大院,接著目光在老樹底下定格。

那裡正插著一面粗糙的木牌。

木牌上面似乎還留著字。

這看上去就像小小墳堆一樣的感覺,勾起了北川寺的興趣。

要知道日本可沒有在自家院內埋葬親人的習俗。

大部分死去的家屬都是埋葬在寺廟之中的靈園。

他走過去蹲下身子,看向木牌上面殘留著的字跡。

這字跡使用毛筆寫就的,而且看具體的字體結構,像是——

北川寺下意識地回過頭招呼一聲:「衫原先生,你對這墳堆有什麼印象嗎?」

他平靜冷淡的音線一下子就將沉浸在當年回憶的杉原木拉回。

杉原木拉了拉吳服,擦了擦眼角滲出的一滴淚眼,邁步走過來。

「這是……?」杉原木皺了皺眉:「這裡曾經還有墳堆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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