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木文便是這一系列事件的主導者,除了他之外,也不可能是別人。
畢竟對方是這個醫院的院長,不管怎麼樣,他都不可能洗除嫌疑。
「喔?配不上這件衣服?」鈴木文顯得自信從容,他笑笑:「我可是這所精神病院的院長,你懂我的意思嗎?」
北川寺看了他一眼,沒有回答他這句話。
作為精神病院的院長,卻是最大精神有問題的人,這才是最恐怖的事情。
鈴木文臉上掛著笑,隨手將身邊架子上面的裝著眼珠的罐子取下,他擰開瓶蓋,毫不在意地從架子最底下摸出了一個玻璃酒杯。
他抬起罐子,將其中泛黃的液體注入玻璃杯中,接著搖晃著手中的玻璃酒杯:
在北川寺的目光下,鈴木文淺淺地喝了一口,眉角舒展開來,他稱讚道:
「唔……果然,處理之後泡白葡萄酒之後味道不錯。」
隨後他抬起頭:「北川法師,你確實幫我處理一個大麻煩。真沒想到,鳴海那個傢伙就算死後也這麼難纏。」
鈴木文將玻璃杯放在川上鳴海的屍體邊,一邊將罐子的蓋子擰緊,一邊說道:「正如你現在所見,這裡是我的父親,鈴木集團實際掌權人開建這所精神病院時就存在的地下室,我也是繼承了這所病院後才偶然發現這個地方的。」
他目光一轉看向北川寺,聲音溫和的像是老友一般:「我到現在都還想不明白,北川法師你是怎麼發現這個地方的——但那都不重要。」
「我想,北川法師應該很奇怪,為何作為鈴木集團下一任當家繼承人之一的我,會做出這種事情吧?」
鈴木文重新將玻璃杯拿起來,喝了一口其中泛黃的液體:「我會向您說明的,同樣,我也誠心邀請您加入到我這邊。」
他無視北川寺冰冷的目光,一字一句地開口說道:
「我相信已經找到這個地方的北川法師應該對我這個人也調查過了。包括鈴木製葯集團繼承方式——雖然很兒戲,但大部分都像外界媒體所說的那樣,我與姐姐被分配到兩個地方,以經營狀況來判別繼承人優先順序以及家產繼承情況。」
「是么。」北川寺平淡地應了一聲。
鈴木文面色餘裕地又道:「所謂的經營情況,其中也包括出院率、財政這些……總之很複雜,我就不過多說明了。」
「事實上我做這些事情並不是為了器官倒賣這種無聊的事情,鈴木製葯也不差這些錢……」
他還想再說,北川寺就已經打斷了他的表演,面色冷淡道:
「為了病人的出院率以及茨城縣第二精神病院的好名聲。」
鈴木文露出一抹訝異之色,顯然沒想到被北川寺猜到了這一步:
「果然被北川法師猜到了。不錯——正因為決定繼承順序的時間快到了,所以我才不得不做這種事情。」
北川寺不在意他的這種狗屁說法,只是將自己心裡的猜測全部說出來:
「收留精神不正常的流浪漢,這是為了在各界獲得不錯的口碑,與此同時再專門挑選一些已經沒有家人親戚的病人下手,對外宣稱他們已經出院,重獲新生,粉飾自己上任以來的業績。實則是將他們送到這裡解決掉。」
鈴木文微笑點頭,同意北川寺的說法。
其實線索已經很多了,只要稍微留心就能夠注意到。
北川寺從來都不是粗心大意的人,所以他能明白一些明顯的提示,他不假思索地繼續道:「而所有在外界沒有親人,無法聯絡外界的流浪漢精神病人都被你集中在一樓以及二樓的區域,這樣便於運輸到這個地方。」
「精病人井野就是你最近收留的流浪漢,他是外界屬於沒有親人的流浪漢典型。同樣也在你的處理範圍內。他之所以說出『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你沒看清楚,我不想吃藥,我不要打針』這句話,不是因為他看見了川上鳴海的亡靈,而是因為看見你或者別人夜晚將病人強硬地弄走的場景。」
北川寺露出譏諷的表情:「但那又怎麼樣呢?他就只是一個精神病人,他說的話,正常人都不會相信。而且他也很快要被『處理』,因此鈴木院長你也不在意。」
鈴木文撫掌而笑,眼中帶著欣賞之色:「果然不愧是北川法師,我越來越看好你了。」
北川寺不為所動,語句清晰地接著道:
「石木女士說的話也讓我在意。」
「喔?是因為她成天瘋瘋癲癲念叨著的那句不成調的歌詞嗎?」鈴木文眨了眨眼睛。
北川寺豎起一根手指:「天堂的大門上刻著雅努斯神像。」
「醫生有白衣天使之稱,這個天堂可以指代醫院,而雅努斯神像……」
沒等北川寺說完,鈴木文十分配合地說道:「雅努斯神像,指的是他是羅馬神話中最古老天門神,他的頭部有兩面,向前的老人面孔面相未來,向後的青年面孔面向過去。」
北川寺只是看了他一眼,但並不搭理他,這就讓配合無比的鈴木文感到有些尷尬。
北川寺自顧自地說下去:「每當黎明時,雅努斯便會打開天宮大門,讓白晝普照大地;傍晚他就把大門關閉,讓黑夜降臨人間,這同樣也有暗指。」
「雅努斯神像同樣也可以指代事物的雙面性,而天堂的反面,便是地獄。」
北川寺抬起手指,指了指地面:「也就是地下。」
鈴木文沉默了。
莫名的,他開始為北川寺的推論心中發毛。
「說到底這也全部都是猜測而已,算不得什麼證據,接下來是第三個病人,也是她讓我對這個精神病院真正上了心。」
「七海巧奈?」鈴木文聲音拉扯著,目光低沉下去:「我可不記得讓那個小祖宗看見過這些場景啊。」
七海巧奈是他與七海議員搭橋的線,他不可能讓七海巧奈見到這些事情。
北川寺森然地笑了兩聲:「你不知道這些是當然的,因為鈴木先生你從來沒有接觸過死亡,也沒有目視死亡的雙眼。」
「目視死亡的雙眼?」沉思著的鈴木文抬起頭。
北川寺從口袋裡面抽出一張小紙條,將其緩緩打開,展示給鈴木文看。
乾淨的小紙片上只有孩童歪歪斜斜的字跡。
『救我。』
「七海巧奈患上的從來不是幻視亦或是幻聽。」北川寺語氣平淡。
「前段時間綁架案件讓她的母親死在自己面前,以這件事情為契機,七海獲得了常人無法理解的能力,她經常看見幽靈、鬼怪,但大人們不知道她在說什麼,將她判定為幻聽幻視,接著就把她送到第二精神病院接受治療。」
「你的意思是?」鈴木文臉色一動,明顯想到了什麼。
難不成——
「川上鳴海並不是怨靈。」
北川寺將紙條摺疊好,重新放入自己的口袋中。
從這張小紙條中,他看出了一個小女生對生命的渴望。
生活在這種倒錯的環境中,她已經疲憊不堪。
為此她裝瘋做傻,撲入北川寺的懷中。
而北川寺也能及時理解到她的意思,反應過來,將紙條收入袖底的同時,做出了表演。
演戲而已,不要以為面癱就不行了。
「川上鳴海之所以在七海巧奈的房間出現,是想把事情的真相告訴她,因為他是七海巧奈的主治醫生。他也知道七海巧奈對你的重要性——要是沒有政界的七海議員支持,你在當家爭奪戰中的地位……」
鈴木文冷哼一聲,面色有些難看。
真變成那樣的話,他在集團裡面的地位就會極度下落,支持者估計也會紛紛倒戈。
北川寺再度伸出一根手指。
他原本是不屑於用語言這種方法打擊任何人,但鈴木文的做法已經讓他感到深深的厭惡,而北川寺從來不會吝惜在這種人心口捅刀子的行為。
「如果說上面的都是猜測,那麼接下來就到了驗證的時候了。」
他指向地下室入口。
在鈴木文難以置信的目光下,地下室的入口搖搖晃晃地走過來了一個宛若活物的布偶。
布偶?
會走路?
會走路的布偶?
鈴木文瞪大雙眼。
但還沒等他來得及反應,這造型猙獰的布偶就直接跳起來,一腳踢在他的鼻樑上。
伴隨著咔擦一聲,鈴木文發出痛呼,鮮血湧出。
借著這一踢之力,布偶在空中翻飛一會兒,接著站在北川寺的肩膀上,沖著他齜牙咧嘴。
「這就是你永遠想不到的原因。」
北川寺聲音越發冷漠。
世界上還有死者存在。
這些死者有好有壞,壞的便作為怨靈,為惡者,北川寺自然會解決掉。
而善良的靈體,像西九條可憐、麻宮永世這樣,會跟隨在北川寺身邊幫助他。
這些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