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祭祀悶哼出聲,伸手結出一道赤紅色的印記,止住了自己的鮮血。
他怎麼都想不到,眼前的清瘦道姑,先前竟然還未盡全力!
之前說過,顧小滿就像是一汪深潭。
而深潭泛起漣漪,也要看是因為外力,還是因為內力。
如若是外力,那其實很是輕鬆。
一片落葉落在水面之上,便可翻起漣漪。
可如若是因為潭底呢?
那麼,別看水面只是清波蕩漾,深處卻有著另一番可怕的景象。
這個清瘦道姑的寬鬆道袍隨風舞動,周圍的溫度在轉瞬之間便下降了許多。
天空好似都陰沉了一些。
本是炎炎夏日,卻給人一種陰天的感覺。
道姑給人的感覺本就清冷,如今,無疑是冷意更甚。
二祭祀一咬牙,很快就做出了選擇。
他的身子迅速向後退去,口中念念有詞,僅剩下的左手在空中揮舞著,凌空刻畫出了一道法陣。
下一刻,他的身影就瞬間消失。
而位於路潯與貓南北面前的火人,也在此刻消失不見。
二祭祀故技重施,準備依靠秘術,在轉瞬之間與分身進行位置互換。
他只要與這具火人互換位置,輕而易舉的便能殺了那隻貓妖,然後擄走路潯,接著再想辦法直接離開此處。
確切地說,在路潯等人的眼中,此刻的局面沒有發生任何的變化。
火人依舊在那兒,二祭祀也依舊在那兒。
因為這道秘術實在是太快了,快到好似什麼都沒有發生,快到好似瞬間移動。
但這一切在顧小滿的眼中,是有軌跡的。
她手中的木劍在此刻脫手而出,直接向著遠處飛去。
劍如其人,極其內斂。然而,卻直接打斷了這道秘術。
——她找到了分身與本體互換的交錯點!
木劍一刺,只聽到一陣轟鳴聲,空中的某處突然有兩道身影倒飛出去!
那是正在交錯的二祭祀與火人。
在路潯與貓南北眼中,場面極其詭異。
上一刻火人還在這裡,而下一刻它已與二祭祀一同在空中的某處飛了出去!
二祭祀本身實力強悍,境界不比顧小滿差,因此這一劍倒也無法直接斬殺他。
但這火人就不同了。
他不過是一具尚未完全成型的分身,在顧小滿的木劍前,他顯得是如此的不堪一擊。
在這一劍下,火人立馬散為了火紅的光點,被二師姐給自己打散。
木劍在空中一轉,又一道劍氣產生,將這些暗紅色的光點給徹底泯滅!
二祭祀嘴角溢出鮮血,再加上斷了一臂,顯得異常狼狽。
先前他嘲諷過【劍氣近】,說劍終究只是劍,少了些手段。
而他現在面對的,乃是一位女劍修。
她用劍之時,自有其手段,而且足夠高明!
二祭祀遙望著這清冷道姑的眼眸,只覺得她這雙平靜的眼睛好似能看破一切虛妄!
既已至此,二祭祀其實已快失去了活捉路潯的念頭,他深知自己此時若不逃遁,便很有可能被留在此處,命喪黃泉!
但他不甘心,他是真的不甘心!
在他看來,路潯不過是一位低階修行者。
他沒想到自己會在他的身上連續折戟,落得如今這番田地。
說著的,他現在就算逃了回去,在異族中的身份與地位也會大減。
失去了異寶與分身,人又斷了一臂,實力必然是下滑了許多。
再加上屢屢失敗,威望肯定也會跌至谷底。
他需要路潯身上的秘密,他需要得到一份答案!
二祭祀的身子在不斷後退,躲避著木劍。
他那剩下的左臂揚起食指,指尖被氣勁割破,流下了暗紅色的鮮血。
他用自己的鮮血在空中刻畫著一道又一道的字元。
「唰——」顧小滿面色如水,控制著木劍,再次向二祭祀斬去。
這一次,把二祭祀僅剩的左臂也給斬了。
失去雙臂的二祭祀腳踩火焰飄在空中,血色的字元在此刻卻已全部完成。
他的臉上浮現出了一抹如釋重負的微笑,眼底里卻有著無盡的敬畏。
「恭請吾神上身!」他揚聲大喊道。
一瞬間,這些血色的字元便燃燒了起來。
而二祭祀的額頭處,出現了一道散發著黑色光芒的裂縫。
這道裂縫並非豎著的,而是橫著的。
而他的瞳孔也在轉變著顏色,在一瞬間邊化為了無比幽深的黑!
這三隻橫著的眼眸像極了祭壇內的三眼神像!
天空中的光芒一下子就消失的乾乾淨淨,這一片區域陷入了詭異的黑暗。
太陽依舊在天上掛著,肆意揮灑著夏日裡的光芒,但偏偏以二祭祀為中心,方圓數十里的範圍,在頃刻之間就黑了。
——光照不進來。
而在這一片漆黑中,空中出現了三隻狹長的眼眸。
這眼眸俯瞰著一切,高高在上。
你不管從哪個角度看去,這三隻狹長的眼眸好似都在注視著你,關注著你的一舉一動。
不知為何,在場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寒意與恐懼。
這不是一個層面的力量。
顧小滿飄到了路潯與貓南北身邊,木劍重新回到了她的手中,擋在了路潯與貓南北身前。
「站……站我身後。」二師姐開口道。
她的眼神依舊平和,但卻全神戒備著。
天空中的三隻眼眸給了她極為強烈的危機感,甚至可以說是壓迫感!
身為半步九境的她尚且如此,就更別提是路潯等人了。
路潯看著遠處的二祭祀,心中大駭。
「這是在上演鬼上身嗎?」他沒想到二祭祀竟然還能玩出這一套。
根據他前世的記憶,可沒見過哪位祭祀做過此等事情。
他看了一眼二師姐那擋在自己身前的清瘦背影,心很快便靜了下來。
她好似與生俱來就有著這樣的魔力。
二師姐轉身,看了路潯與貓南北一眼,平靜開口道:
「莫……莫慌,有……有先生在。」
這三隻狹長的眼眸,給人的感覺便是:一切盡在它的注視之下。
而實際上,對於天塵大陸而言,一切也盡在先生的注視之下。
……
……
魔宗後山,先生與前些天一樣,正在對林蟬與季梨進行特訓。
今日份的特訓內容,依舊是寫字。
先生右手握著一支山下買來的廉價毛筆,在一張紙面都不怎麼平整的劣等宣紙上寫著字。
林蟬與季梨都是劍修,所以他寫下的是【劍】字。
寫完後,他轉身對二女道:「開始臨摹吧。」
話音剛落,他的那一張普醜臉龐便微微皺了皺眉頭。
他看了季梨與林蟬一眼,然後又看了看自己寫在宣紙上的【劍】字,道:「罷了,你們先別臨摹了,我等會給你們再寫一個。」
說完,他抬起自己那翹著蘭花指的右手,大拇指與中指放在一起,然後輕輕的彈了一下宣紙上的【劍】字。
下一刻,宣紙上的【劍】字竟突然消失不見!
這張紙恢複了原來的模樣,好似這個字就不曾在宣紙上出現過一般。
【劍】字去往了別處。
「小滿,為師借你一劍。」先生淡淡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