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卷 彷徨:戰爭與和平 第135章 昭和維新(2)

松田千秋一咬牙:「長官,如果非要這樣,我建議南下打澳新,澳新比北進好,還有海軍優勢可言發揮。」

堀悌吉搖搖頭:「這是表面優勢,其實很危險,難道你沒看出來么?」

「願聞其詳。」

「第一,澳大利亞是德國的目標,拿紐西蘭德國可以忍,拿澳大利亞德國就不能忍了,這樣的關鍵時刻,維繫與德國的盟約至關重要;第二,澳新同樣也是美國的軟肋,既然要和美國媾和,就要讓美國留一點面子,如果你把里里外外都占完了,美國人憑什麼和你談,繼續打就好了么,拖也拖死你了,中國的教訓還不深刻么?我們打下了南京,佔領中國戰略要地,可對方沒有頭像,而是一路後撤、節節抵抗,連國力、軍力都遠不如我們的中國都能和我們耗上8年,美國耗上18年有難度么?現在這種戰爭強度再持續18年,以日本的國力,根本耗不起……恨只恨美國人太窩囊,最近幾次居然一次都沒打贏,打贏了還是這個局面么?」

松田千秋一陣無語,前面還好,最後半句這叫什麼話,「恨只恨美國人太窩囊」,這是標準「非國民」的話,他松田千秋一貫被人叫做非國民也不說這種話,長官居然這麼說,真是萬萬想不到。不過想不到也好、想不到也好,勝利者是不受指責的,長官贏了這麼多,嘲笑一下美國人窩囊又有什麼?不是更顯志氣?

「陸軍軍費削減的話,海軍軍費怎麼辦?也減么?」

「也必須減,不過目前的造艦還不能停,其他方面減一點。」堀悌吉淡淡道,「跨太平洋物資運輸費用就可以削減了,然後其他運輸職能也要削減,艦隊要從前線回來……像武藏號這麼燒油的東西,可不能再讓西村開出去釣魚了。」

「釣魚」什麼的當然是笑話,不過有一點是明確的:堀悌吉要把艦隊收回來,聯合艦隊在外面哪怕什麼也不幹,就是開動一下一天就是幾百萬的消耗,如果開戰,一星期耗費的錢放在陸軍身上夠關東軍打一場不大不小的戰役了。但松田千秋剛笑過一陣後心就猛地抽緊了:艦隊收回來,外鎮軍隊撤回來,長官這是要發飆的跡象啊。

他到現在還沒有領會堀悌吉的想法:改革也好、維新也好,在他看來都是必然的,但長官為什麼這麼著急,不能等打完仗慢慢搞么?那時候從容得多、有利得多。

他把這個疑惑拋給堀悌吉,後者卻苦笑:「不是我操之過急,而是目前是最好的狀態,皇國聲勢正旺、軍隊團結、國民振奮,戰時體制還在,搞什麼事都可以雷厲風行,一旦緩和下來,各方面必然牽扯不休——明治維新沒有伏見、鳥羽兩次戰役開路,焉能如此順利,你去看看歷史,那三年中發了多少詔書,如果慢慢來的話,只怕我們現在都還沒能改革完成呢。」

就在兩人論爭之時,東京大本營會議室里聲音沉寂、氣氛壓抑,眾人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知道該怎麼辦。

壞消息一條接一條地來:3天前,堀悌吉和梅津美治郎密談,密談的內容雖然很快就被東京掌握了,但掌握了又能如何,堀悌吉根本不怕大本營知曉;

2天前,堀悌吉頒發了大海令,下令夏威夷艦隊返航——再過10多天,聯合艦隊主力就要回國了;

昨天有明確消息傳來:南方軍、印度軍已答應堀悌吉的要求,準備正式提出對美和平議案,不過誰都清楚,所謂對美議案是假,和堀悌吉達成共識是真;

今天早上岡村發來電報,通報有關中國東南經濟工業區新建設想,陸海軍將共同舉辦一些產業——這是中國軍開始表態的象徵;

剛剛5分鐘前,他們又接到電報,梅津美治郎和小磯國昭已答應堀悌吉的要求,同意就裁撤軍費、調整戰略而召開研討會——外面的軍頭都達成一致了,研討會就是走過場的意思。

本來大家還希望關東軍能和堀悌吉扳手腕的,沒想到「北進」這根骨頭一拋出,關東軍、朝鮮軍瞬間就兩眼放光,什麼話都不說了。

「這批馬鹿……」東久邇宮稔彥王氣得牙痒痒,「北進不是不能討論,可一邊北進,一邊又要削減兵力,這是什麼意思?當我們傻子看么?」

「人家不這麼想吶……梅津大將說,仗不是靠兵多就能打贏的。」

「這句話還真沒錯……」石原莞爾苦笑道,「8號是歐洲聯合演習開幕的日子,據說把我們的觀察員給嚇傻了——古德里安元帥指揮25萬快速反應部隊48小時完成集結,然後在東歐平原突擊170公里……類似波蘭這種地方,6年前用了一個多月,還是蘇德兩家東西對進才拿下的,現在大概一禮拜就夠了,兵力只要70萬即可。」

「關鍵是,這70萬軍力比當初200萬軍力擁有的飛機和坦克還要高一倍,重點目標全是火箭開路,一點活路都沒有。」多田駿嘆著氣,「關鍵是傷亡還非常小……」

「堀君的招數已全部發出來了,大家怎麼接招?」

山本五十六搖搖頭:「別問我,我什麼辦法也沒有,只要堀君願意,保證海軍省政令可以不出大門。」

「他這麼幹了?」

「那倒沒有,不過,沒有干不代表沒有實力。」山本五十六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在堀君手下辦事就這點好,從來沒有軍令部和海軍省扯皮的時候……」

「關鍵是現在陸海軍開始扯皮了。」東久邇宮稔彥王拍著桌子,「裁員100萬總軍,然後把各地的部隊都調回來,堀君真敢想也真敢做啊。」

「存優裁劣、去粗取精……」石原莞爾念叨著幾個字,「道理是真不錯,可是,陛下怎麼看呢?」

「陛下……」一聽提起裕仁,東久邇宮稔彥王臉上就一陣抽搐,這件事鬧到現在越來越大,他也瞞不住了,已和裕仁溝通過了兩次,不過每次得到的聖訓都讓人摸不著頭腦,哪怕是內大臣過來親自解釋講「人話」也聽不懂。宮裡翻來覆去就一句話:諸卿相忍為國……

「削減軍費其實我也是同意的,把總軍動一動我也沒意見,可……」東久邇宮稔彥王不知道該說什麼,堀悌吉的手實在是太長了,伸到陸軍中不說,還唆使陸軍各實力派團結起來共同架空中樞,這讓他內心很崩潰。

石原莞爾也是滿臉無奈,他沒有當過鎮守一方的諸侯,所以沒有自己牢靠的部下,只能依靠各部相互牽制才保持平衡,本來玩了2年多都很好,而且有逐漸穩固的態勢,沒想到堀悌吉根本不按常理出牌,直接反其道而行之,一下子就把局面破壞了。

現在態勢已經很明顯了,堀悌吉已完成了布局,就等著東京出招了:要麼是順水推舟的全盤同意,這樣大家你好我好,場面就這麼維持下去;要麼是斷然反對,可問題斷然反對也是要將條件和時機的,現在這個場面光是換掉幾個統兵大將已完全不行了,必須從上打下重新打亂重組,這如何可能?時間就來不及。

面對壓力……眾人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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