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卷 彷徨:戰爭與和平 第123章 和戰之間(14)

「第三個判斷為真的信號,是從軸心的海運和後勤力量來估計。」克拉克繼續說道,「目前歐洲已基本被德國捏合在了一起,意志輪、軸心級的建造全面鋪開,根據情報系統的彙報,歐洲總體造船能力已不低於我們,而且還有進一步提升的空間。目前歐洲的聯合海上運力可突破1500萬噸,一般跨大西洋遠征需要足夠的運輸力量,我們按1:10配比進行粗略計算,即1萬將士需要10萬噸運力(美國自己按1:20計算),則可配置150萬兵力。到今年年底,歐洲聯合運力可以突破2000萬噸,日本運力可達500萬噸以上,則可支持的力量高達250萬兵員。另外不可忽視的是,美洲這些國家也有不俗的運力,同時很多物資在德國控制南美後可就地徵發,因此只要軸心體系願意窮兵黷武,他們在1946年後支持300萬軍隊是完全有可能的。」

跨大西洋戰爭的特殊性在於,既要受制於交戰國本身實力的多寡,更受制於投放力量的強弱。美國固然有1000萬軍事力量,但無法一次性投放到歐洲大陸或每周大陸,以至於每次投放都打成添油戰術而失敗,反過來,高堡奇人之所以只限定300-400萬兵力,而且還不是一次性投放,就是考慮了運力問題——美國如果和歐洲直接陸地接壤,那根本不用如此大費周折,直接打過去就是了。

「至於真假難辨的問題,首先在於具體戰術運用。」麥克阿瑟皺著眉頭道,「根據這份計畫,軸心主力將兵分兩路,從南北同時下手,北面的一路在加拿大登陸,南面一路依託巴拿馬向北進攻,取中美洲入墨西哥再到合眾國本土,與我們考慮的直接在東海岸或佛羅里達半島登陸完全不一樣。雖然可以解釋為德軍比較謹慎,先從弱一點的區域下手,但如此漫長的補給線是很難維持的,而且我軍有從容的時間和足夠的兵力調度予以應付,一旦打成消耗戰則完全不可能獲取最後勝利。」

「第二個真假難辨的問題是要策反墨西哥和加拿大……策反墨西哥在我們的意料之中,上次大戰德國人就打過這主意,但策反加拿大感覺就有些匪夷所思,不說丘吉爾政權,就是加拿大本土政權也不可能接受這種策反。」

「第三個真假難辨的問題是軸心準備組織48國聯軍,其中派出師一級以上作戰力量的至少有31個國家,如此龐大、繁雜的力量在調度時簡直就是一種災難,而且戰鬥力也難以保持,不知道德國人有什麼自信心能夠維持如此規模的力量……」克拉克疑惑道,「這些兵力德國完全可以自己一家出,讓其他各國支援後勤與物資即可,為什麼偏偏要召集那麼多三心二意、戰鬥力參差不齊的部隊?這不是在浪費時間么?」

會議最後討論的結果是:不管真假,先按照這個計畫準備國土防禦應對計畫,在加勒比海布防得到認可的布萊德利這次被選擇成為布防計畫的主持制定者。

就在參聯會煞費苦心來判斷「高堡奇人」計畫真偽並討論應對時,杜勒斯和里賓特洛甫的第二次談判在葡萄牙里斯本展開,這是德美現階段邊打邊談的顯著特徵,當事人與居間國家一點都不覺得違和,整個歐洲外交圈也非常關注這次談判。

關於第二輪談判,德國方面給出過前提:如果美國還堅持原條件,則談判沒有展開必要。

加勒比海戰和橡樹嶺突襲戰後,作為老資格外交官,杜勒斯當然知道德方獲取了顯著心理優勢,對局面惡化有預期且無可奈何,便極力勸說杜威接受更現實、更苛刻些的條件,在他反覆勸說和溝通後,杜威和參聯會眾人認可了新的讓步條件——雖然離德國的條件還有相當距離,但和前次接觸時相比至少後退了很多。有了對話空間和談判餘地後,居間的葡萄牙人和傳遞消息的瑞士人才有了輾轉騰挪的空間。

對第二輪談判,杜勒斯考慮很明確,甚至準備了一些新的、未經授權的條件準備在時機不利的時候拋出去,同時他還想從CIA分布在歐洲的間諜網中探聽德國核計畫進展,不過德國人顯然滴水不漏,目前除隱隱約約知道佩內明德附近有德國重要的科研基地外,其餘一概不知。可就算知道佩內明德這條消息,美國也沒有任何可以攻擊的手段,只能望洋興嘆。這與德國熟門熟路攻擊曼哈頓工程形成了鮮明對比,但在表面上,杜勒斯極力表現出一切盡在掌握、完全不必要為橡樹嶺擔心的雲淡風輕來。

「老朋友,沒想到我們這麼快就見面了。」里賓特洛甫滿臉春風,彷彿不像是會見敵對國家的談判代表,反而是會見軸心陣營的外交人物。

可客氣歸客氣,第一個問題就讓杜勒斯皺起眉頭,「不知道貴國打算什麼時候恢複對巴拿馬運河的開掘?」

「恢複?」杜勒斯彷彿聽到世界上最好聽的笑話一般,笑問道,「您在和我開玩笑?」

里賓特洛甫故作驚訝地反問:「你們不想恢複?東海岸永遠都不想派船去保護西海岸和夏威夷了?」

杜勒斯立即從中找出特別之處,露出可堪玩味的笑容:「看來貴國並不贊同日本侵佔夏威夷的行為?」

「我們不贊同日本完全佔領夏威夷,但也不贊同日本毫無所獲,你知道的,站在軸心的立場,我們歡迎日本一切削弱美國的動作,但站在同為西方國家的立場,你懂得……」里賓特洛甫話說得很直接,「今天我們是秘密談判,完全可以坦誠相見,所以我不想和您用外交辭令虛與委蛇,那是在浪費彼此的時間,剛才這句話就是我們最好的誠意表達。我也知道你們在和日本秘密洽談和平的事,對此我們不感興趣,所以您不必用這個手段來壓我們。」

杜勒斯點點頭:猜到日德關係有一點問題是一回事,德國人公開承認甚至願意在美方面前展露出來是另一回事,倒確實如里賓特洛甫說的那樣——德國人有「誠意」!

「巴拿馬我們是一定要控制的,但我們沒有單獨控制的願望和野心。您要清楚,只要巴拿馬控制在我們手中,實現國際共管,日本才能放心,否則,您以為日本會怎麼看德美和平?」里賓特洛甫解釋道,「巴拿馬問題是德、美、日三國之間都繞不開的核心問題。」

「我們不一定恢複,如果不能充分保證我方利益的話。」

「對德國來說,不開通巴拿馬運河沒什麼損害,對日本來說卻是求之不得的行為,畢竟巴拿馬運河對我們沒有威脅,對日本卻是極大威脅……」

杜勒斯試探性地問道:「假設德美媾和後,德日仍舊處於戰爭狀態,德國會採取什麼行動?」

「我們會保持武裝中立態度。」

「武裝中立?」

「日德盟約將予以維繫,不過我們不會採取直接軍事幫助和武裝干涉的方針,歐洲軸心力量不會使用軍事手段針對北美大陸……」

「這意見我已清楚了……我的意思是,對我國艦隊通過巴拿馬運河和日本交戰,德國態度如何?」

「當然可以,不過日本艦隊也可以通過巴拿馬運河到加勒比海……」里賓特洛甫笑笑,「只要你們按標準繳納通航費用,我們都可以放行,甚至對交戰國,我們會額外採取中立保護措施,防止一方在通航過程中遭到另外一方進攻。」

杜勒斯明白里賓特洛甫的意思,臉色十分凝重:如果美國堅持不派遣工程人員、不提供有關物資,開通巴拿馬運河將遙遙無期,德國人哪怕佔領了巴拿馬也沒有什麼意義,但巴拿馬一天不開通,美國兩洋溝通與力量調遣就會遭到阻礙,開通與否、通航費用高低的經濟因素只是小頭,政治因素、軍事因素才是大頭。

「如果美國不同意開通,我們將視為貴國放棄對巴拿馬運河的利用,將予以單獨疏通並控制,那美國就被排除在關係國家之外,而日本會在國際共管成員中,換而言之,對貴國軍艦能否通過巴拿馬運河,日本會具有否決權,那時日本就會有單獨通航權……」

這表態讓杜勒斯陷入兩難境地:不疏通巴拿馬運河,則美國艦隊無法通過,如果疏通,則德國控制下的運河共管體系會讓日本艦隊也通過,雖然從巴拿馬運河的規模和通航能力來看,日本那3艘超級戰列艦是通不過的,但其他軍艦都可以通過,假設日德聯手,對美國兩洋防禦是個極大威脅。而且杜勒斯在出發前和參聯會討論過,巴拿馬運河開通與否還涉及到一個更麻煩的問題——運河疏通成功也意味著日本從德國獲得物資更容易了。

現在要與日本作戰,則必須通過德國控制的水道,無論是繞行好望角還是合恩角還是巴拿馬運河,都在德國眼皮子底下,沒有德方點頭,美國兩洋溝通與軍事實力投放存在重大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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