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熾烈:全球的戰爭 第143章 城堡(26)

聽完科諾諾夫有關第一次交涉情況的彙報,東方集團軍群指揮部里一片沉默。

魏克斯元帥沉吟半天后問道:「我是不是可以這樣理解,他沒有投降的誠意?」

「尊敬的元帥,我不這麼認為,相反,我覺得他很有誠意。」科諾諾夫解釋道,「之所以他提出要更高級別的人和他談,完全是希望找一個說話算數有分量的人,以便提出的要求可以得到信守。」

「依你看,包圍圈裡的俄軍還能再支撐幾天?」

「10天左右。」科諾諾夫仔細想了想,「雖然我是被蒙著黑布推進去的,看不到什麼東西,但我的耳朵沒被蒙住,我認為他還控制著部隊,大規模的騷動與暴亂還沒有出現,起碼沒有聽到這個聲音。」

「我個人一直傾向于軍事解決,所以對敵軍總體採取了圍而不打的方針,希望能在進攻時減少損失——無論是德國人還是各東方各國友軍的鮮血。元首已發來兩次電報,希望我們能夠採用政治解決的辦法,認為這對我們更有利,所以我需要聽聽你們的想法。」魏克斯道,「如果你們普遍認為對方不可靠或這只是敵人拖延時間的手段,我會毫不猶豫地發動進攻。」

眾人「刷」地把目光投向了弗拉索夫,俄羅斯解放軍幾個師長都不希望弗拉索夫去,自從組建民族陣線和俄羅斯解放軍後,他是斯大林最為咬牙切齒痛恨的人物,萬一列伊捷爾有詐,那後果就太嚴重了。只要弗拉索夫拒絕前往或發表不同看法,這件事多半就到此為止。不過他們也不敢吭聲,元首開口說了希望政治解決,說明這件事在他心目中分量是很重的,魏克斯可以拒絕元首的想法,他們可不敢輕易嘗試。

「他點名讓我去?」帶著一副黑框眼鏡,剛才一直若有所思的弗拉索夫笑道,「那我就去拜見一下他,如果連這點勇氣也沒有,如何談得上打倒斯大林、重建新俄羅斯呢?」

「你去也可以,千萬注意安全。」魏克斯沉吟一下後交代道,「如果他們敢對你不利,我最終不會放過他們!」

「謝謝您的關心,我希望得到一些授權,比如是否可以答應一些無關大局的小條件。」

「在俄羅斯解放軍的許可權里,你可以自由決定,超出這個許可權……」魏克斯考慮再三,「不是重大問題也可以答應他們。」

在前往坦波夫的過程中,弗拉索夫一直在想:「他想幹什麼呢?」

到了坦波夫的司令部,弗拉索夫和列伊捷爾終於見了面,兩人互相大眼瞪小眼對視了足足30秒,弗拉索夫立正敬禮:「司令員同志,見到您安然無恙我很高興。」

「看到你到來我也很高興,斯大林同志交代我的任務終於可以完成了。」列伊捷爾笑道,「雖然我逃脫不了包圍圈,但終於可以幹掉你,也算是為蘇聯人民除去了大敵。」

弗拉索夫笑了,非常坦然,半點也沒有驚慌失措的樣子:「這不是您的真實想法,也不是您最好的選擇。」

「那你說說看,我最好的選擇是什麼?」

「和您以前的選擇一樣,掉轉槍口對準暴君,與我們並肩作戰,為俄羅斯人民的未來而奮戰。」

「住口!暴君再壞也是自己人,也是為了國家的強大和尊嚴。」

「這麼想當然沒錯,問題是,那些死在內務部監獄裡,那些死在古格拉勞改營里,那些餓死在大饑荒的人怎麼想?就算是昏庸如沙皇,也不會拿自己的大臣、元帥開刀吧?」

弗拉索夫的言辭很尖銳:「對他清洗托洛茨基我能理解,這是為鞏固最高權力的必要途徑,可為什麼要將其擴大到一般幹部和軍官?朱可夫、梅列茨科夫等統兵大將哪個不是從監獄裡撈出來的?像鐵木辛哥這樣葬送了幾十萬大軍的人怎麼不進監獄?歸根到底一句話,他是以自己的利益,以他周圍一撮人的利益為出發點和歸宿,黨也好、國家也好、軍隊也好,都是他施展野心的工具。沙皇至少還知道不要把天下弄得那麼糟,因為將來這國家會是他兒子的,他有這份敬畏么?」

列伊捷爾不響,半天后答非所問地回了一句:「不管你有什麼想法,你都不該和侵略者合作,更不應該分裂國家。」

「我當然反對包括德國人在內的國家侵略我們,我在莫斯科前線和德國人打的仗並不少,但我後來對德國人的態度轉變了。」弗拉索夫道,「他們當然要爭奪自己的利益和霸權,但並非要謀求我們的領土,他們支持這些加盟共和國獨立建國,支持各少數民族獨立。如果非要打一個比喻,我認為希特勒先生更接近於美國對待霸權的態度,南美那些大大小小的國家大多數服從美國,與美國保持接近的立場,但除了墨西哥,你看過美國佔領過美洲哪些國家?相信您也不會覺得美國是實力不夠。」

「至於分裂國家,這要站在什麼角度看問題,烏克蘭、波羅的海、高加索等都是俄羅斯搶佔的領土,您可以說他們是我們的一部分,上面的人民怎麼想?聽說德國人來了,烏克蘭人民是拿著麵包和鹽去歡迎他們的,現在德國人主持了集體農場分配,家家戶戶分到了土地,村莊甚至還得到了寶貴的拖拉機和柴油,所有人都對德國人感恩戴德。家家戶戶都掛著元首的畫像——是他們自願掛上去的,這不比我們當初讓下面掛斯大林肖像高尚得多?」

旁邊的蘇賽科夫大吃一驚:「他們真把地分下去了?我以為那是德國人造謠呢!」

「造謠的是我們,是斯大林,是無孔不入的內務部!」弗拉索夫神色嚴峻地說道,「這次來了5個烏克蘭師,這是整編好的,在烏克蘭國內還有8個志願兵師,相信你們也見識過了,打仗很勇敢,抵得上我們當初最好的近衛軍,如果是為元首和德國人打仗,他們會這麼賣命?俄羅斯解放軍這次有6個師,表現同樣不差。我們擁有的兵力至少是你們的兩倍,各類技術兵器和補給比你們多得多也好得多。即便這樣,元首還打電報來,提議暫緩進攻,先等一等,您知道為什麼?」

「為什麼?」蘇賽科夫下意識地問了一句。

「餓一餓布良斯克方面軍,殺一殺銳氣,削弱戰鬥力和抵抗意志,然後再慢慢解決——這可以少死很多人,不管是德國人還是各東方國家。」弗拉索夫嘲笑道,「按你們的想法,我們反正是傀儡軍,死光了德國人也不心疼,換斯大林下命令一定只管喊——不惜一切代價!我不就是因為一句不惜一切代價把部隊打光而被俘的么?他眼中沒有一個個活生生的人,有的只是機器,為達成目標而使用的各種各樣的機器。」

對面兩人啞口無言。

「其實,我很佩服你們,你們敢於放過那些逃跑的士兵——他們不是瞎子,過來後就把情況都告訴我了,在斯大林眼中,別說逃兵,當了俘虜就是十惡不赦之人。」弗拉索夫指了指陪他一同前來的科諾諾夫,「自從頒布了270號命令,他在集中營里拉起了3個團——那時候還沒分土地這回事呢!現在,我們才是真正的革命者,尊重各民族的獨立與解放,尊重人民的自由,給他們帶去土地與麵包並儘快贏得和平——這都是列寧同志在《四月提綱》里寫到的。」

幹了多年政工的蘇賽科夫哭笑不得,仔細想想又覺得確實是這麼回事。

「好吧,接下去我們可以談談看了。」列伊捷爾嘆了口氣,「你們打算怎麼對待我們?」

既然肯談,那事情就好辦了,弗拉索夫長長地鬆了口氣,科諾諾夫的判斷是正確的:列伊捷爾已打定了主意,但他是個驕傲的人,不想低聲下氣地屈膝投降,而且沒有有分量的人做擔保,他也不放心這十多萬大軍的下場。說到底,他是個有人情味的司令員,不是殘酷無情的劊子手。

「為減輕你們的心理負擔,我和元首溝通了好幾次,同意給你們一個『陣前起義』而不是『投降』這樣的名義。」弗拉索夫列出了條件:

第一,布良斯克方面軍全體放下武器接受點編,部隊經必要的整肅與甄別後,總體改編為俄羅斯解放軍第2集團軍,戰爭期間一切行為雙方一筆勾銷;

第二,不願意加入俄羅斯解放軍的官兵安排去波蘭戰俘農場勞動工作,戰爭結束後自由選擇去留;

第三,經鑒定認為不符合參軍要求的,在俄羅斯解放陣線內分派其他後勤與輔助工作。

第四,除內務部人員外,各軍官基本以原職務任職,其中列伊捷爾以集團軍司令員的名義兼任民族陣線副主席、俄羅斯解放軍總參謀長,蘇賽科夫出任副主席兼管黨務工作。

弗拉索夫說道:「如果您對這個安排不滿意,也可以出任民族陣線主席,我輔助您開展工作。」

「別了,這職務我干不好。」列伊捷爾嘆了口氣,「不過我有個小小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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