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果然啊。」
在寒冷徹骨的某一天。
『我有問過隼人同學,但他好像有什麼難言之隱。千秋果然沒有去上學的樣子。』
看完夢前光的報告,我臉上的表情不禁凝重了起來。
前天我將千秋的過去寫在筆記本上,並拜託夢前光『幫我調查千秋有沒有去上學』。理由很簡單,因為千秋感覺不像是有去上學。
千秋遭逢不幸,失去了隼人同學以外的朋友。原本有機會再次行走,但因為承受不了他人無心的冷漠,選擇逃避。可是幸好有隼人同學在,千秋如此說道。
然而,隼人同學卻死去了。千秋之後應該何去何從?
我看得出她沒有用自己的雙腳走路,甚至沒有在練習。那麼,人際關係呢?她說自己跟隼人同學就讀同所高中,那現在呢??為了得知真相,我想知道她有沒有去上學……怎麼可以不去上學。
『隼人同學似乎也心裡有數,因為他曾經說過,千秋開始不去上學是自己造成的……』
「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明白千秋失去了身為支柱的隼人同學,會無法融入學校。可是,因為這樣就逃避上學,未免太過極端了。隼人同學口口聲聲說「會永遠陪伴著千秋」,自己卻先走一步,會覺得自己有責任是可以理解的。可是,隼人同學並非真的離開人世了。不但作為千秋的另一半活著,也曉得復活的方法。
結果卻斷定是自己造成的。
而且,令人在意的不只這一點。和千秋見面的第一天,她確實說了這句話。
──我因為「某個理由」,已經決定再也不交朋友了。
關於千秋的這句話,我感覺似懂非懂。一開始就已經知道她是因為腳的關係,開始避免與人接觸,但理由似乎不光光只是這樣。
我絞盡腦汁思考,還是想不出理由。今天只能放棄了吧。
我這麼決定後,闔上筆記本,準備前往學校。然而,我將會以意想不到的方式得知答案。
放學後,某件事降臨在殘酷的現實世界。
「啊,好冷喔!」
那天的放學後,我坐了一小時的電車,加上徒步十五分鐘,抵達千秋的房間。可能是因為沒有開燈,室內感覺有些昏暗。
「找不到……都是因為隼人同學沒有好好整理房間……真是的!」
映入眼帘的是正在翻找抽屜的千秋,她感覺心情很惡劣。
「怎麼了?」
「啊,秋月同學。我找不到錄音器跟耳機,不知道放到哪裡去了。」
啊啊,我能夠體會,因為夢前光那傢伙把東西拿出來後就不收拾了,導致我一早醒來總是落得要替她整理房間的下場。
「寫張紙條給他?『放到哪裡去了!笨蛋!』」
「嗯……說得也是……」
千秋露出沮喪的表情。看來她對於聽不到隼人同學的留言這件事感到很失望。
「……啊。」
正當我這麼心想時,這時千秋突然看向我說道:
「沒有錄音器就沒辦法……解任務了吧。」
「咦?喔,沒關係。反正凈是些奇怪的任務。」
為了得知讓夢前光復活的方法,必須達成隼人同學賦予的神秘任務。我目前已經達成了任務3,任務4尚未公布。不,任務1是與千秋成為朋友,應該不算達成吧。總之,目前只完成了一半任務。我希望能夠在今天展開下一個任務,但既然找不到錄音器,也只能作罷。雖然風城對於遲遲找不到線索這件事感到很生氣,但這都是因為隼人同學不肯告訴我……對吧。
「我後天再過來好了──嗯?」
我思考著這些事情時,突然從玄關傳來門鈴聲。今天好像沒有幫傭在,我出去應門好了──我如此提議,千秋卻婉拒了。只見她努力轉動著輪椅,朝房間旁的玄關駛去。無事可做的我只好在房間等候。
這時傳來玄關大門打開的聲音。
「你好,這是老師要拿給你的。千秋你必須要來上學喔,每隔一天就沒來上學,出席天數會不夠的。」
啊?送東西過來?
「謝謝。」接著傳來千秋道謝的聲音,看來似乎是她的同班同學,特地前來探望沒去上學的千秋。什麼嘛,雖然不曉得是不是朋友,但還是有人對她很親切啊。真是的,明明有這種好人,卻逃避上學,會不會太寵溺她了?哪像我,別說是跟我說話了,甚至沒人敢靠近我。真是的,最近的年輕人真是不像話。
我徑自胡思亂想,不過這些想法維持不了多久。
「不過,現在要你來上學還是太勉強了吧。」
「…………嗯?」
對方的語氣改變了──我還來不及思考,接下來的話讓我感到一陣戰慄。
「畢竟是你害日向同學死掉的。」
「──────────!」
…………啊?
日向好像是隼人同學的姓氏。咦……是千秋害死他的?
不不,我在胡說什麼,因為夢前光不是說過隼人同學是在參加社團活動時,因為心肌梗塞而死的。是隼人同學自己這麼說的…………
「………………」
難不成──
我的腦海中產生了某個預感,同時從玄關陸續傳來談話聲。
「吶,你曉得嗎?大家都很喜歡日向同學,卻被你一個人獨佔。因為你住院,才會讓日向同學在去探望你的路上發生意外。這件事是誰造成的,應該不用我明說吧。」
「……對不起。」
受到對方的譴責,千秋低聲道歉。我頓時恍然大悟。
我一直覺得很奇怪,隼人同學幾乎沒有透露任何事情給我們知道。即使有好奇的事情,也只會叫我們直接去問千秋。那傢伙唯一提供的假情報──也就是自己的死因。我現在才發現這件事,換句話說……代表只有這件事他不希望我們去問千秋。
「吶,你曉得我為什麼要這樣責備你嗎?」
對方在玄關繼續刁難千秋。
「反正到了明天,你又會全部忘光光吧?然後辯稱『隼人同學的死不是我造成的,是隼人同學自己擅自死掉』。你知道我們聽到你那句話有多生氣嗎?你說啊!」
「…………對不起,是我造成的……」
聽見她們的對話,背後頓時冒出冷汗。啊啊……原來這就是為什麼隼人同學會說是他害千秋無法去學校。
是隼人同學自己擅自死掉。千秋不可能會說這種話。換句話說,說這句話的是另一個千秋。是隼人同學為了袒護千秋,才會這麼說。然而,從不受歡迎人物的千秋口中說出這種話……當然不可能再去學校了。
「吶!看著我!說些什麼啊!」
因為突然傳來的怒罵聲,讓低著頭的我回過神來。那位訪客似乎情緒非常激動。隱約可以聽見哽咽聲,莫非是千秋哭了──
「啊啊,唔唔!咳咳!」
我忍不住清了清喉嚨,音量大到可以從房門未關的房間傳到玄關。
然後鼓起勇氣從房門內探出頭來。映入眼帘的是一名表情兇狠的陌生少女。唔……雖然我沒資格說這種話,但真的好可怕……但是我不能退縮。只有氣勢嚇人這一點,我絕對不會輸給任何人。用小混混會說的台詞來嚇唬她……呃,小混混會說的台詞……小混混……
「快……快跟我拍合照!喂!」
哇啊啊!因為某個龐克頭的關係,根本嚇唬不了人!
然而,對那名陌生少女似乎相當管用。當她跟我對上視線的瞬間,原本充滿怒意的臉上,逐漸透出一抹膽怯。然後──
「再……再見。就這樣,學校見。」
我的長相大獲全勝。那名陌生少女恢複溫和的表情,語氣親切地說完後便離去了。太好了,很順利。不,可是……
千秋一動也不動,於是我推著輪椅,硬是將她帶回房間。看得出來她的雙眼有些泛紅。當然會想哭吧……被說了那種話。
「……對不起。」
「不,沒關係……」
我心想風城在這種時候應該會說些安慰人的話吧,但我不是風城。簡單來說,我說不出任何話來,最後只能陷入沉默。
一股沉痛的氣氛籠罩著我們,不知道經過多少時間後──
「秋月同學,你還記得嗎?我第一次見到你時所問的問題──」
「咦?」
所問的問題?我記得好像是……
──夢前光奪走了你的一半壽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