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發生了那樣的騷動,我不僅是原班級的普通學生中唯一尚未領取通知單的人,就算把個性者也算進去,我也是全班最後一個。
龍之峰等人因為校方有話要對個性者說而移動到別處去,體育館內就只剩下我和幾十名留下來收拾場地的普通學生。
發完通知單的老師們和來賓也早就離開了。
「這一年來辛苦你了。」
我沒有放過波霸老師將通知單交給我的那瞬間。要問只能趁這個時候,而且也不必擔心被公所的人聽見。
「老師,這是怎麼一回事?」
儘管如此,我還是壓低音量小聲地問。
「咦,你在說哪件事?」
老師居然一雙大眼眨呀眨的,跟我裝傻!老師,你要是以為能靠那身一如往常的低胸打扮矇混過去,那你就太天真了!
「這還用問嗎,當然是諮商室那件事情呀!那究竟是怎麼回事!」
「噢,你說那個啊!」
老師恍然大悟地拍手。
「我懂、我懂,你一定嚇了一跳吧?不過,這下老師總算能夠放心,不用再自己一個人承擔了。」
「老師是輕鬆了,可是我一點也不好!老師,你早就知道這件事了,對不對!」
「不要這麼說嘛,其實老師我也不知道喔~~」
鬼才相信!
「啊~~你的眼神!你不相信我對吧?可是,我說的是真的喔。學校雖然是有在教職員會議上,宣布要為個性者設立新的諮商室,但是我萬萬沒想到諮商師會是你。而且,學校也說人選會由公所決定,所以我們教職員事前完全不知情~~」
我定睛望著老師的一雙大眼。
看起來……好像沒有說謊。
視線既沒有飄怱不定,也沒有露出心虛的神情,反倒是我被老師這麼坦蕩蕩地直視……不禁覺得有些害羞。
我輸了。
我嘆了口氣,無奈地把臉別開。
每次都這樣,難道我真的沒有拒絕的權利嗎?
……我想大概沒有吧。況且這次的情況和之前不同,不是老師和個性者以個人名義向我請託,要是我拒絕,肯定會被退學的。
這個國家凡事都以個性者為優先,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畢竟他們是讓國家富裕的大功臣,但是可以不要把我們小孩子扯進去嗎?
我想,大概是學校平時都會向公所報告我們班的事情,公所才會做此決定,但無論如何,這樣的行徑都太不講理了。
若是連發牢騷都不被允許,這教人怎麼做得下去?
「放心,不會有問題的。」
「老師,你說得太輕鬆了吧。更何況,我只是一個平凡的高中生耶,找我商量有什麼用呢?」
「可是,你不是幫我們班的個性者解決了他們的煩惱和問題嗎?」
「那是……那是他們自己解決的啦。再說,塚耶和矢刳馬的問題能夠解決,都是多虧了龍之峰的建議。」
「那石杷實同學呢?她的事情是你一個人解決的吧。」
「才沒有那回事。」
我搖頭否認的理由完全不是出自謙虛。
「當時是因為我拚命地想要幫她,最後才好不容易在周遭朋友的幫忙下成功解決。而且,那是一場成敗只能聽天由命的作戰,不是每一次都能成功的。老師,你應該也很清楚他們有多難搞吧。」
「話是這麼說沒錯,可是如果有你專門負責,老師們……也會輕鬆一些。」
好過分!
「居然把苦差事推給學生,你這樣也算是老師嗎!」
「哎呀,決定這件事的又不是我們,況且我們也不能違逆公所呀。」
什麼抱歉的,老師根本只有嘴巴上說說而已!
「——不會有事的啦。」
哇啊,嚇我一跳!
「龍、龍之峰?你什麼時候來的……」
龍之峰似乎是刻意躲在我身後接近,不要說背後沒有長眼睛的我,就連老師也沒注意到她。
「從你們提到《梅杜莎》開始。」
《梅杜莎》就是石杷實。
不知為什麼,每次一提到石杷實,龍之峰就顯得一臉無趣。是因為她對石杷實批評自己《平凡》一事仍難以釋懷嗎?雖然那已是近半年前的事情,但畢竟事關自我認同,也難怪她至今仍無法原諒對方。
「是、是喔……」
因此,我平時也會盡量不去觸及這個敏感的話題。
「怎麼了?個性者的特別說明會已經結束了嗎?」
「是的,因為只有公布一些連絡事項而已。不過,我還是不能把內容告訴佐——村民A同學……」
龍之峰滿臉歉意地皺起眉頭。
「沒關係啦,反正每次不都這樣。對了,你怎麼還不去新教室?」
「……因為我在等你。」
「咦,等我?」
龍之峰猶豫片刻後點頭。
「啊,那老師我先走了,待會見嘍。」
「等一下,我還沒說完——!」
……走掉了。
…………
待會見是什麼意思?是要我放學後去教職員辦公室嗎?算了,反正我應該也會去一趟,因為我還沒弄清楚諮商室的事情。
「佐——村民A同學!」
「咦?啊,抱歉。」
我不小心發獃了。
我回頭望向龍之峰,只見她一臉氣呼呼的……不對,感覺比較像是——有話想說、局促不安的表情。
她是想找我談剛才那個伊野虎的事情嗎?那傢伙確實似乎大有問颶,不過看起來不像是有煩惱的樣子。
還是說,他和矢刳馬是同一類型?
要翻轉個性者自以為正確的價值觀,可是會耗費我不少精神的呀。
但話說回來,我實在懷疑那傢伙願不願意聽取村民提供的線索。依他的態度,他似乎相當瞧不起非個性者。
……算了,反正我也沒有必要硬是幫他解決問題。
不過,我倒是很在意龍之峰與他之間的關係。我已經知道他是魔王部下的個性者,只是不曉得他們還有什麼樣的關係。
「怎、怎麼了……?」
糟、糟糕,我不自覺地盯著她看了。
「沒、沒什麼……我只是有點在意諮商室的事情……」
這倒是實話。
「我、我想也是。」
龍之峰大大地點了點頭。
「不過,有一件事情對我而言——不,不只是我,對佐——村民A同學來說,應該也是更急切而重要的。」
語畢,龍之峰莫名用手捏著通知單,遮住自己的下半張臉。
急切而重要的?是發生了什麼事嗎?
糟、糟了,龍之峰的眉心出現皺紋了!
究竟是什麼事!莫非那張通知單有哪裡不對勁!
啊啊!她眉間的皺紋愈來愈深了!
「唔……」
「啪」的一聲,龍之峰的手指敲也似地指著通知單上的某個地方。
望著她美麗的指尖,我這下終於明白了。原來如此!沒錯,那件事果真超級重要!
新班級!
我連忙確認自己的通知單。
……「2-A」。
太好了!
我將通知罩翻過來給龍之峰看。她猛地把臉靠近,一雙大眼骨碌碌地確認了好幾次,然後……
「……是!」
綻放笑容。
哇啊。
超可愛的……那個笑容是怎麼回事!破壞力未免太驚人了!
「我們同班耶,佐——村民A同學!」
「對、對啊!」
糟糕。
我的臉好熱,是不是變紅了啊?我可不能讓人見到我這副模樣,尤其是公所那些人,要是被看見就慘了。
屆時肯定大事不妙……我莫名就是有這種預感。
「……你很擔心嗎?」
龍之峰微傾被通知單遮住一半的臉孔,雙眼滿是愉悅的笑意。
「是啊,我好擔心,擔心到完全沒有把個性者說明會的內容聽進去。這都是佐——村民A同學害的啦。」
她呵呵一笑。
「對不起。」
我不由得道歉。
「不過,你真的那麼想再和我同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