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夏川真涼交了男友」的消息傳遍學校。
實在是讓人瞠目結舌的傳達力……不對,應該說是傳染力吧?一旦某人和某人交往,或是告白被拒,諸如此類的消息便會瞬間傳開。雖然不是真涼說的,但講到戀愛教徒的熱誠,連江戶時代躲藏的天主教徒(註:日本江戶時代禁絕天主教。)也會打赤腳逃跑吧。
不過,也可能是真涼暗中動了什麼手腳。畢竟要是傳聞傳得不夠廣,就無法利用告白形成保護自己的「防波堤」了。
每到休息時間,總是會有其他班級的人蜂擁而至來看我。「咦,是那傢伙?」「怎麼這麼普通啊?」「我真搞不懂大小姐的喜好——」這些人妄自信口胡謅……我總算有點明白真涼的心情了,真的讓人很受不了。
足球社的山本則向我請求這個月第二次的握手。
「你一定要讓夏川幸福,不然我可饒不了你YO☆」
啊啊,山本同學好刺眼啊。
可以的話,真希望你能代替我,我是認真的。
總之,跟我換吧,我求你了!
◆
當天放學時——
「身為人類,『懂得放棄』是很重要的,對吧?銳太同學。」
走在身旁的真涼擺出大姐姐的口吻,對我說道。
「你就照著山田說的做,讓我幸福!一起努力吧!」
「怎麼只有你會幸福啊!」
還有,他不是山田,是山本……雖然他是誰都不重要啦。
我們不走平常的大馬路,而是選擇走在人煙稀少的小巷裡。儘管多少有些繞遠路,但也沒辦法,畢竟繞遠路遠比沐浴在嫉妒的視線、竊竊私語的聲音中回家好多了。
真涼啪地拍了一下手,說:
「對了,銳太同學?」
「什麼事?」
「未來的放學後,我們將會共度不少時間,你不覺得應該盡量開心度過嗎?」
「……嗯,你的提議很有建設性。」
放學後,我與真涼會一直走到三丁目轉角的便利商店。
這段路程的距離有一公里半,時間約二十分鐘。
每天這二十分鐘都要互看不順眼度過也不是辦法,應該努力讓這段放學時間稍微有點意義才對。
「可是具體要怎麼做才好呢?」
「這個嘛……買東西吃,或是偶爾順道去哪裡玩。」
「嗯,聽起來很有趣。可是每天都做這些,有點……」
說得也是,我也不想被迫減少讀書時間,再加上還要準備晚餐和洗衣服,應該避免耗費太多時間和金錢。
「那麼,我們還是愉快地聊天吧!」
「意思是像男女朋友一般,感情要好地進行熱烈的『談情說愛』吧。」
「……談情說愛嗎?」
「……是談情說愛沒錯。」
我與真涼的雙手手臂都起了雞皮疙瘩。
「不可能的。」
「不可能。」
我呸地吐了口水。
真涼哼了一聲,將頭髮往上梳。
「仔細想想,應該沒必要執著在『談情說愛』上吧?」
「對,畢竟是冒牌的。」
「只要聊得來,談什麼都可以,像是聊聊昨天看的電視節目……這應該是常見話題吧。」
「我知道了,馬上開始吧。」
咳咳,真涼清了下嗓子。
「銳太同學,你看了昨天的『刑事鈍痛派』(註:「刑事純情派」是日本知名連續劇,這裡是故意改名。)嗎?」
喔?
這傢伙真是戳中了好話題。
「刑事」是我也很喜歡的連續劇。
「我當然看了。哎呀——最後一幕讓人印象深刻呢!同伴被犯人開槍擊中,臨終之際讓他叼煙的場景,加上『這裡禁煙啦,笨蛋』的台詞,真是太令人著迷了,讓人好生嚮往!這就是所謂的飽嘗酸甜苦辣嗎?它是當代少見格局穩固的連續劇,簡直是神——神等級的連續劇!」
真涼馬上尷尬地垂下眼帘說:
「呃……我沒想到要談得這麼深入。」
「……啊,是喔。」
「說起來,那種連續劇怎麼樣都無所謂吧?」
「那你為什麼要問我?」
這個渾蛋……
害我白白講得那麼開心。
「因為銳太同學的話題似乎很貧乏,所以我想說先舉個人氣節目試試。」
「真是抱歉啊,我的話題很貧乏!」
「一般的貧乏只要給食物或資金援助就好,話題貧乏要給什麼援助才行?」
看來我無論如何都脫離不了貧困層。
我壓住怒氣說:
「既然這樣,我們聊聊共同的興趣,怎麼樣?」
「銳太同學的興趣是?」
「嗯?嗯嗯……」
被她這麼正經地一問,我忽然難以回答。
我的興趣……是什麼?料理算嗎?
「請你舉出偷看女生下樓梯的裙子,或是偷內褲以外的興趣。」
「我可不記得有那種興趣!」
真涼露出驚訝的表情向後退說:
「該、該不會……它們豈止是興趣而已,根本已經等於你的人生了?」
「都說不是了!」
「對不起,看來我傷害了銳太同學對內褲的情感。既然這樣,給你看我的當作賠罪……」
真涼懊悔地咬著嘴唇,並開始捏著裙子向上翻。
「哇——!哇——!哇————!」
「請不要大叫。前幾天『懷疑我沒穿』的謎底,現在也一起解開吧。」
路過的一群小學生和在家門前站著聊天的家庭主婦都對我投以白眼。
……為什麼看我?
痴女是這傢伙吧!為什麼我反而成了加害者?
「我今天穿的內褲有點大膽,全部是蕾絲,而且透明得很……啊,早知道會受到這種對待,我就規矩地穿像個高中生的內褲了。」
「不要說得像全都是我害的一樣啦啊啊啊啊啊!」
「順帶一提,是黑的。」
「你說黑的—————————!」
她掀起裙子,露出美麗的玉腿。
我不由得吞了口口水。
光彩奪目的白皙大腿。
所謂的「沒曬過太陽」就是這麼回事吧。
光嫩滑溜的肌膚、穠纖合度的肌肉、總是讓人心癢難受的感覺,使人不由分說地想窺瞧盡頭。然後在白色的盡頭處——
黑色——
「看什麼看啊。」
啪,真涼放下裙子。
她一邊展示著散發光澤的衣料,一邊輕輕蓋上裙子,玉腿也藏了起來。
取而代之的是真涼吐了吐舌頭,說:
「就算是『男友』,才交往兩天就答應這種事,我又不是橘子。」
「你說錯了……是不知羞恥(註:原文作ハレンチ,音近橘子的日文發音オレンジ。)。」
我頹喪地跪in公路上。
我被玩弄了……
男子高中生的純情被玩弄了……
「好啦,站起來,銳太同學,我們愉快的放學時間才剛開始吧?」
她說得沒錯,我們才走了不到一半的路程。
真是惡夢一場。
「打起精神來,我們再挑戰一次愉快地聊天吧。」
「……說得也是。」
我擦掉眼淚。
沒錯,就是這種時候才更要向前看、向前看。
「那麼,我正式重來一次。」
咳咳,真涼清了下嗓子:
「銳太同學,你看過昨天的『刑事鈍痛派』了嗎?」
「嗯,我看了。」
「你覺得怎麼樣?」
「嗯——算是挺有趣的吧?」
結果真涼對此嗤之以鼻:
「你看了那種神等級的連續劇,竟然只說得出這種差勁的感想?真是無趣的人。」
「你這是在侮辱我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哎喲,真傷腦筋……竟然聊不起來。」
「全部都是你造成的吧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就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