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流在死亡的夾縫間,巫女——做著遙遠的夢。
那是遙遠地……死人永遠無法觸及的,遙遠古老的記憶。
不被期望的少女,獨自徘徊在永恆的時光中,終於進入睡眠——這樣的一個夢……
————…………
少女初次認知到的是——在創造中蠢動的世界。
在創造與破壞都還不存在,創造要將創造全部覆蓋般蠢動的天地間。
少女問道——『這裡是哪裡』和『我是誰』。
世界中尚無人可回應她,但是回答她的是——少女的『神髓』。
『神髓』回答——『這裡是行星』和『你是神』。
然而少女接下來問的問題,『神髓』沒有回答,只是永遠沉默不語。
——『神是什麼』——
長久的沉默,少女只是孤獨地執筆,不停地提問,不停地記錄。
持續等待有哪個存在能回答她一句話,最後降臨的卻只是戰火。
對於粉碎星球相爭的眾神,少女歡喜地提問——得到沒有意義的答案。
你是誰——我是神;神是什麼——神就是神——
——少女不知道,不過漂流在記憶中的巫女知道。
因為那個星球還沒有能問出『為什麼』的——『自我』。
抱著膝蓋,孤獨的哲學家經過長久的追問後,在失意之下——進入永遠的沉眠。
愛惜地懷抱著在悠久的盡頭,終於得到的唯一答案—
【————沒錯,直到被汝喚醒為止。】
聽見響起的聲音,在遙遠漂流中的巫女意識浮現………
————…………
『……咦……?什麼呀,我還活著嗎?』
想要環視周圍,巫女才發覺沒有眼睛——不,是沒有一切感覺。
在無光無聲之中,聽得見的只有在意識內響起的熟悉聲音。
【——否,只要吾放開手,汝之靈魂馬上就會化為露水消失。】
只聽見長年將『神髓』寄宿在自己體內的,那個少女的聲音。
一如往常地,聽起來沒有溫度,無感情無機質的聲音。
『是嗎,不過死了就不能對話了吧?所以在變成露水之前就不算死吧。』
看來自己是名符其實『在神的手掌之上』——靈魂被神握住的樣子。
巫女哈哈大笑,雖然她沒有口也沒有喉嚨——甚至連身體也沒有。
但或許是不喜歡她的笑聲吧。
【——汝可是欺騙了神,認清自己的身分。】
隨即——一瞬之間,巫女的意識確實斷絕了。
在神使出力量的拿中,巫女真的『死亡』了吧——然而,受到這樣的對待,巫女的態度仍是滿不在乎。
她欺騙、利用了神靈種——這一點她可以光明正大地承認,因為——
『這個世界的規則就是「被騙是自己太笨」哦!』
——意識再度斷絕,一瞬間她又死過了吧?
『別隨便讓人在生死之間往返啦,膽子會被嚇破耶——雖然我也沒有膽了吧?』
【——竟然騙了吾兩次。】
這是神的斷罪之言,如果沒有『十條盟約』,光是那一句話就難逃被消滅的命運。但——
『什麼嘛,你在鬧彆扭嗎?那就代表遊戲照預定進行了。』
沒錯,如果正如算計一般進行的話——
宛如代替回答似地,完全失去五感的巫女,視界突然打開了。
只見在螺旋狀,以格子劃分的大地上,參加者正各自前進中。
看來事情全都按照計畫進行著——
『——你會輸哦:』
巫女甚至忘記自己從頭到腳完全沉浸在死亡之內,愉快地笑了出來。
【誠然,都有神被憑依者騙過兩次了——一切都有可能,一切無不可能。】
巫女看不見她(神)說這話時的表情。
但是她的聲音里,沒有任何感慨、關心或好奇的情緒。
什麼也不冀望,什麼也不期待,彷佛是在說一切皆無價值、無意義般——
【不管是勝是敗都無所謂——只有『結局』改變,『結論』還是沒變。】
——簡直就像……鬧彆扭的孩子一樣。
【從汝欺騙背叛——出賣神的時候起,汝所求解的極限就還是一樣。】
只不過少女並沒有那樣的自覺,對此巫女不禁苦笑。
巫女知道——不,其實她無法理解,只知道是那樣。
神靈種——超越種就連對時間,都用與自己不同的尺度看待。
她的眼睛能看遢無數分歧的未來,甚至跨越可能性的世界,而這個遊戲的結局——或者連更之後的事,她甚至都已經視為是無數確定的事項了吧。
不過——
『會改變的……不管是結局還是結論,連同你也是。』
——所以沒用的。
再說,在會被巫女欺騙的那刻起,那就證明神也有不知道的事情。
如果是『這孩子』的話就更是如此——巫女收斂笑意。
『我是欺騙背叛了嫁,第一次非我所願,第二次是出於我的意願,可是——』
語氣中帶著些許的寂寞,巫女刻意——如挑戰般地告訴她。
『我從來沒有說過謊,不明白這一點,那就是你所能看到的極限。』
——就在她說出巫女『出賣了自己』的那個時點。
超越種的認知與理解所及的範圍,畢竟也只是……『那種程度』而已。
『我——那些人會把你也帶去那個未來。』
因此,她刻意大膽地斷言。
『「懷疑與信任同義」。那個神也不知道、我也曾經一度放棄的——結局與結論,他們都會將之連同這個世界一起改變……牽引出那樣未來的手——你不覺得很值得一見嗎?』
————
【彼等所牽引的未來——原來如此,那就是汝稱為『值得一見』的人吧。】
就像這樣,神的眼睛所捕捉到的光景。
在巫女也共同享有的視界中——映出逼近而來的人們的樣貌。
…………
『……大、大概……一定……啊……我話或許說得太早了……』
——沒問題的……應該,可能,大概……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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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格。
第三擲是『八十四』,目標是第二〇四格……
依照白的地圖所說,那是露西亞大陸愛爾文·加爾得領,掠過海威斯特州的平原——
從融入綠色中的岩石群,來到泰半幾乎變成沙漠的不毛荒地。
通往神也不知道的可能性的盡頭,受到神從高處注目的人們,現在——
「哇哈哈哈人類的腳就是廢物啦依賴道具才是王道啊啊啊!」
空高聲吶喊——人類的可能性是存在於睿智而非肉體!
他劃破狂風,切開大地——駕著哈雷機車,駛向時代的盡頭。
引擎的巨大聲響衝擊大氣,他名符其實地在疾馳。
「空、空——!?這是什麼呀~~~~!?」
「……哥、哥……騎慢……一點……!」
把發出悲鳴的兩名兩歲兒童塞進邊車,一個中年男子大吼道:
「妹妹呀,別煞風景啦!你沒聽見嗎,風在說——變成光吧啊啊啊!!」
隔著騎士護目鏡,眼神充滿瘋狂的哥哥,開始說出莫名其妙的話語。
白想到——事情要回溯至數小時前……
————…………
遊戲開始後十八天——糧食吃光了。
「討厭啦……我要回家了,不,應該說完蛋啦△大家都要死啦,啊哈哈哈哈!」
「……哥……白……可以……達陣嗎……」
「啊,粉紅的大象在天上飛~……坐上那個很快就可以到了哦~△」
三人仍在第二擲——經過亂數解析(儀式)得到『五十八』,他們踩著遊魂般的腳步走著格子。
……說起來,能夠及早得到馬車,那就已經是奇蹟般的幸運了。
失去那輛馬車,他們尋找替代的腳力,最後就連自己製造的腳踏車也得使用——
但是長達五八〇km的荒郊野徑,對於那些應急製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