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槍之戰神 終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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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死斗結束、蘭斯洛特·杜·拉克逝去之後……

在滿是岩石的顯眼浮島岸邊,草剃護堂與亞歷山大·嘉斯柯因對望。

「看來束縛解開了。」

「是啊。」

心不在焉回答亞雷克的提問,護堂思考起來。

這次給這傢伙添麻煩了,雖然是個有諸多問題的人,還給人相處不來的印象,但這次草剃護堂的行動明顯有問題……

是有裝蒜不道歉這種選擇。

但是護堂的臉皮沒有厚到可以做出這種行為,他還是規規矩矩地道歉。

「這次真是麻煩你了,明明你已經和我說過要慎重行動,不要輕舉妄動,我卻還是給你添了麻煩……怎麼說才好,我真的很抱歉。」

護堂深深低下頭,看見對方舉動的黑王子哼一聲轉過頭。

是對護堂坦率道歉到意外嗎?在轉過頭前,他露出了像是感到困惑一樣的表情。

他雖然愛擺架子,說不定是個相當害羞的人。不過——

「不用在意,剛才我也說過了,這種程度早在我預想之內,我也沒有什麼生氣之類的負面感情,只不過再次確認了你果然是個弒神者。」

說中了護堂有點在意的地方。

「和其他魔王有緣見面時,我也碰到了不少麻煩,已經習慣這種糾紛了,所以你不需要特別來向我道歉。」

「這樣啊,不過嘉斯柯因,我不覺得自己和那些傢伙一樣那麼沒常識。」

刻意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穩,護堂開口反駁。

「你就憑直覺直接把我和他們都打成同一類,不是很粗暴嗎?」

「不,冷靜觀察之後,我發現能讓你們被分類成同一類型的理由,所以應該沒有問題,草剃護堂,你也該從理性的角度考慮問題了。」

「理性的考慮……你也是同一個類型才對啊。」

不知為何,護堂對眼前這個裝腔作勢的人有些厭煩。

這句話產生了效果,亞雷克生氣地皺起眉頭。

「等等,我不能對那個發言放任不管,請你訂正。」

「不,嘉斯柯因。的確,其他的弒神者經常會不經思考橫衝直撞。和他們相較之下,你會周到地策畫好謀略、布置好舞台,或許在風格上有些不同——但是無論任何事情產生的結果,和其他幾位橫衝直撞的同族沒有多大差異,怎麼說都是和世界和平為敵。」

「你沒有資格這麼講,你才是用偽善的言行掩飾,無論做什麼都會讓世界大亂!」

這種感覺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在和亞雷克進行毫無結果的對話同時,護堂深切地認識到某件事情。

隱隱有種在互相戳著對方的痛處,談論不想被人提到的地方,明明個性完全不同,兩人全部都憑著直覺行動——

中斷兩人對話的,是一種巨大咒力運動的感覺。

護堂和亞雷克小心翼翼地轉向同一方向,這個浮島所見之處都是堅硬的黑岩,島的中央有一個像小丘一般凸起的岩山,正是那個方向。

「亞歷山大、草剃大人,大事不好了!」

在那裡的愛麗絲公主。如字面上的意思,她飛在天空,她利用幽體的優點輕飄飄地漂浮在空中,她指著岩山說:

「桂妮薇亞大人在那裡用了讓自身復活的術,肉體開始復原了!」

在接到報告的瞬間,亞雷克化為閃電飛了過去。

護堂則是被愛麗絲的飛行術帶過去,到達岩山頂端的時候,一把破破爛爛、銹跡斑斑的鐵劍刺了過來。

刺向亞雷克的劍是他拿來當誘餌、被稱為救世神刀殘骸。

然後握著腐銹鋼劍的人是位美少女,有著有如古洋董娃娃般的美貌,身上帶著強烈迴光返照的影子。

就算如此……不對,正因如此,她如同夢囈地細語:

「主人啊——請您看看,桂妮薇亞就要用盡最後的力氣了,叔叔大人也盡了『不順從之神』的本分戰死沙場,我們已經箭盡刀斷了,所以除了請求您大發慈悲之外,我們已經沒有其他的辦法了!」

那個人當然是桂妮薇亞。

曾經死去、化為沙粒的她,好像又使用了讓自己復活的魔術,幼小的身體化為細砂般落下,就像是接近崩潰的沙雕一樣。

「求求您了,還是請您降臨到桂妮薇亞面前。在我的生命結束之前,求求您,至少見到您的身影,聽到您的單言片語也無妨——!」

用腐朽的神刀支撐,神祖不斷禱告,這個時候的沙子依然不斷崩落。

桂妮薇亞漸漸變淡、褪去顏色、化為透明,果然馬上就會消失不見,即使能夠延長瀕死病人

生命的復活術,也只能讓施術者延長一點點生命就是極限了。

亞雷克和愛麗絲,護堂三人從後方注視死去的神祖。

桂妮薇亞不是要報仇也不是要戰鬥,而是選擇希望能與自己至今為止一直找尋的『最後之王』說話當成臨終的願望,所以她對自己的仇人看都沒看一眼。

從絕望的背影就可以看得出她明明知道是徒勞的,卻依然懷抱希望的行為。

護堂看到亞雷克的嘴唇微微動著,不知道在喃喃自語說些什麼。

接著吹來的強烈海風讓桂妮薇亞的身體刷一聲完全崩潰成沙子,順著風飄散到海與天空的另一邊去了。

回收腐朽神刀的亞雷克,步行從岩山上往下走。

護堂想試著問一下他到底在自言自語什麼。

「沒什麼,就算你抱著那玩意痛哭,大概也是自費心力而已,還是省點力氣吧——我只是這麼想,但是沒有說出口罷了。」

「亞歷山大,沒想到你也會有管住自己嘴巴的時候。」

對亞雷克的坦白讚歎的人,是與他來往很久的愛麗絲。

「真是感動,你老是不看氣氛就說出傷害女孩子內心的發言,剛才那樣才算得上是一位紳士唷!」

「可以請你停止把我形容成像是個感受性有問題的發言嗎?」

亞雷克對公主的讚歎苦著臉。

「不過,說她白費心力什麼的,你不覺得很過分嗎?就算是神明們,也是有感情啊。說不定會被以前的同伴哭著的懇求引起共鳴。」

護堂出口幫對方說話。

雖然只是稍微的,還是對桂妮薇亞有點同情,雖然她是個危險的魔女,不過也有自己的夙願,為了從前世就一直愛慕的主人,犧牲自己所有的一切,有這種感覺應該可以吧?

「或許吧,要是『最後之王』也認為桂妮薇亞是自己同伴的話。」

「什麼?」

「埋頭調查亞瑟王與聖杯的關聯性時,我曾經好幾次發現過『最後之王』的足跡。那個時候我就在想,為什麼那些神祖們卻無法發現呢?雖然我是認為自己比桂妮薇亞更擅長解謎沒錯。」

他聳聳肩。

「雖然如此,神祖們有著悠長的時間和魔力,還有人類沒有的知識,所以那些傢伙的條件應該比較有利,然而她們在關於『最後之王』的探索上,卻被我們人類搶先了一步。薩丁島的魔女璐克蕾琪雅·索拉也看出『最後之王』跨越了大陸的東西……不,倒不如說是接近東方的神,而且也掌握到若干的線索。」

在意想不到的地方聽到舊識的名字,護堂吃了一驚。

「也有這種假設,『最後之王』不希望復活。可能他儘管在某處沉睡卻無視神祖們的探索,不讓那些傢伙得到線索這樣。」

「這推論似乎很合理……」

愛麗絲半信半疑地低語,護堂也有同樣的感想,是不希望復活的『不順從之神』嗎?

「實際上,之所以把神刀的遺骸帶來日本這裡,也是基於考慮到那個可能性的措施。就算地點是對的,可是被找的對方不想要出來的話,桂妮薇亞還是會失敗。」

「地點是對的?你這話什麼意思?」

護堂對亞雷克不以為意的一句話提出質問,於是走在前面的亞雷克回過頭,以像是理所當然的口吻說明:

「沒什麼,在『最後之王』沉睡的場所,必定會有神刀和戰士的傳說出現,就算這個浮島是個誘餌,也難以認為連傳說都是假的,那是因為『最後之王』的權能而誕生的傳說,倘若如此,自然就會想到在東京灣的某處有著真正的浮島了。」

說著這些話的時候,兩位魔王和公主已經從岩山上下來了。

來迎接的是草剃護堂的同伴們。

「護堂,看樣了你似乎沒受到什麼傷。」

「平安最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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