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第二章

——「煌焰之都」瓦礫的山河。

都市瞬間被山洪吞噬。輝煌的玻璃迴廊也已經不見蹤影。裝飾在展示會場的無數藝術品也丟失了。

無盡溢出的灼熱山河把大地染成通紅。

居民們抱著事先整理好的包袱爭先恐後地離開都市,跟「Salamandra」的憲兵隊一起去往外門。

三頭龍——阿茲=達哈卡捲起的龍捲風不分敵我翻騰著戰場。這已經不是談論遊戲的時候了。

與魔王聯盟的戰鬥,由於第三者插手而結束了。

在「煌焰之都」外壁戰鬥的久遠飛鳥,進入到超重量的迪恩的裝甲里逃難。不知是否趴著身體逃跑的緣故,很中意的蝴蝶結也解開了,紅色連衣裙也大膽地敞開到大腿之下。

飛鳥和佩絲特一起在隊伍最後面等待「No Name」的同伴歸來。

「讓阿瑪爾去接他們也有一段時間了……果然,發生了什麼事嗎?」

「……。誰知道呢,那種事。」

佩絲特也很不鎮靜地回話。她也被接二連三發生的緊急事態弄得疲憊不堪。擦了擦滴出的汗水,到迪恩的肩上酣睡。

距離巨峰爆發已經過了一刻鐘。兩人為了預防巨人族的襲擊而殿後,但還沒有襲擊者出現過。拜此所賜,隊伍才能順利前進。

外門在離都市大概七里的地方。

居民和憲兵大舉在山嶽谷間的街道中避難。唯一幸運的是,「煌焰之都」的居民大半是精靈和妖怪吧。

有人在空中飛翔,有人進去地脈到別的地方避難。因此才能在狹小的街道中毫不擁擠地前進。

(可是反過來說,無力逃跑的人太多了呢……)

使用這條街道避難的人基本是人類和獸人。

他們是在「Salamandra」的庇護下把根據地進駐到五位數地區的人們。沒有實力而是作為生產者被招到的他們,不需要應對緊急事態的戰力。

為此,戰鬥的主力共同體被分為前衛、中衛、後衛來保護避難者。

前方的「Perseus」、中衛的「Salamandra」,後衛則交由「No Name」的飛鳥和佩絲特負責。

「看!阿瑪爾回來了!」

飛鳥發出明快的聲音。

從她指向的方向,有一隻放出電光的山羊疾走而來。被山羊的體毛覆蓋坐在背上的是失去意識的黑兔,和臉色蒼白的春日部耀。

阿瑪爾忒亞確認是飛鳥後就一躍到迪恩的肩上,行了一禮。

『主人,您平安無事真是太好了。我十分擔心您有沒有被龍捲風波及。』

「嗯。千鈞一髮的時候,佩絲特把我塞進迪恩的身體內。因此得救了。」

向坐在旁邊的佩絲特道謝。 而她什麼都沒說,嘟起嘴轉到一邊去。

飛鳥直接走過去,詢問坐在背上的耀。

「春日部同學。你沒事真是太好了。沒受傷吧?」

「……嗯。」

點了點頭,動了下嘴巴。

這種無意識的舉動,讓飛鳥感覺到一絲不安。

耀的話少是很平常的事,可是現在的樣子更加奇怪。蒼白的臉上有種畏懼的感情忽隱忽現。

領悟到事態嚴重性的飛鳥,問向阿瑪爾忒亞。

「阿瑪爾。十六夜同學和仁小弟呢?沒在一起么?」

『……是的。雖然到處搜尋過,但沒有找到首領閣下的行蹤。至於十六夜閣下……』

用遺憾的語氣低頭閉嘴。耀也不出聲地把視線放低。

在沉重的沉默包圍四周時,失去意識的黑兔醒了過來。

「……大,家……?」

「黑兔。你也沒事真是太好了。」

飛鳥注意到蘇醒的黑兔,向她伸出手。不知是否還沒把握住狀況,黑兔獃獃地頷首。

按住額頭來回瞧了下四周。確認到飛鳥、耀、阿瑪爾忒亞和迪恩的黑兔,像是想起什麼恐怖的事情一般低語道。

「……十六夜,先生呢?沒有在一起嗎?」

用顫抖的聲音問向耀和阿瑪爾忒亞。

代替阿瑪爾忒亞,耀小聲告訴她。

「十六夜……沒有來。一個人留在那裡。」

「什,」

『我去到的時候已經身受重傷。是判斷以那種傷勢無法逃跑吧。於是把黑兔閣下與春日部閣下託付於我,單獨一人挑戰魔王。』

耀重重地咬住牙關。對關心同伴的她來說扔下十六夜到底是多麼痛苦的選擇,這不言而喻。

相反,阿瑪爾忒亞只是淡淡地報告事實。

聽見那種毫無感情的聲音,黑兔頭髮顫抖地抓住她。

「怎,怎麼能這樣……!!您真的是山羊座的星獸的話,應該知道那個魔王是誰!那個是,魔王阿茲=達哈卡不是普通的魔王!那個魔王正是擊退眾多神群的人類最終試煉(Last Embryo)!就算是十六夜先生也絕無勝算!這種事情您應該知道的吧!?」

『當然知道。而且當然,十六夜閣下也應該很清楚。正因他抱著犧牲的覺悟,才把您託付於我。』

「快帶上黑兔逃跑——」

無力地放開雙手。由於阿瑪爾忒亞的話,那個光景在黑兔的腦內復甦。

當時在場的黑兔也聽到十六夜的聲音。

而且,也很清楚記得他最後的話語。

「抱歉。約定好像履行——」

「啊,……啊啊……!!」

漏出呻吟般的聲音,黑兔垂頭跪地。她也不是不明白。不過最後所見的光景,希望有誰能否定一下。

那不是臨終的光景。

十六夜的話即使是那種絕境也能脫離,希望有誰能這麼肯定一下。

「……抱歉。明明我也在場,卻什麼也做不到。」

耀也痛苦地握住項鏈。在三頭龍面前,只能扔下十六夜逃跑。那份悔恨不可估量。

這跟「火龍誕生祭」時相同。明明拚命逞強想要並肩作戰……結果,還是把一切都推給了十六夜。努力想要能夠與其匹敵,可是他的背影,卻在遙不可及的遠方。

「耀小姐……」

『黑兔閣下。我也能理解您的憤怒。但請理解。那時候只有他能拖住魔王。正因為十六夜閣下賭上性命,才能讓如此多人避難撤退。』

緩和了語調,阿瑪爾忒亞舔了舔黑兔的臉頰。

對她來說扔下十六夜並非本意。不如說在最壞的情況下,阿瑪爾忒亞打算自己來拖住魔王,不過十六夜的覺悟比她的覺悟強得多。聽見他叫聲的人無論誰都會理解吧。

那個叫聲,是賭上自己的生命的。

「……阿瑪爾。十六夜同學,死了嗎?」

『還沒有確認死亡。或者說仍然有逃出的可能性……只是那身重傷,太難了。』

阿瑪爾忒亞避免直接的說法,可是飛鳥也不是遲鈍的少女。十六夜挑戰決死之戰的結果再明顯不過。飛鳥預想過最糟的狀況,但現實更加糟糕。至今也陷入過幾次絕境,但都無法與這次相提並論。

黑兔失去靈格,仁行蹤不明,十六夜單挑魔王。

剩下的主力只有飛鳥和耀,兩人根本想不到該怎麼做。

「……話雖如此,現在也不是垂頭喪氣的時候。」

啪,拍了拍自己的臉頰振奮精神。

飛鳥面向阿瑪爾忒亞,再次發問。

「狀況我明白了。但魔王的情報太少。阿瑪爾知道什麼的話,請告訴我。你認識那條三頭龍把?」

『嗯。箱庭的古人,都不可能不認識那個惡神。——主人,您知道「拜火教」的神群嗎?』

不,飛鳥搖了搖頭。

阿瑪爾帶著緊張的表情開始講述三頭龍所屬的神群。

『「拜火教」的惡神群是高舉「惡(Aksara)」之旗幟,作為不共戴天之敵於箱庭中到處作亂。如今被當做善神之首的帝釋天,聽聞他本來也是置身於「拜火教」的魔王。』

帝釋天——身為「箱庭貴族」的黑兔的主神和她所崇拜的軍神。飛鳥聽說過她被授予的各種武器都是來自帝釋天的恩惠。

側眼瞧了下垂頭喪氣的黑兔,飛鳥反問過去。

「那麼那條龍,是與帝釋天同格啰?」

如果真是如此那確實是個強敵。能把黑兔那種程度的實力者當作眷屬飼養的魔王。單論戰鬥力,也遠在巨龍之上。完全不認為「No Name」打得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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