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nderwood」上空,三千公尺地點。
莎拉看著噴濺到自己胸前的鮮血,一時講不出話來。
她原本已經準備喪命。那確確實實是絕對無法閃避的一擊,瞄準莎拉丟出的長槍應該——會以超乎尋常的速度貫穿她的胸口。
「……咦……」
「……嗚——」
如果沒有這個男子——逆回十六夜挺身擋在她的身前。
「你……你……」
「這些……混帳東西!我不是叫你們逃嗎!後方部隊難道都沒聽到嗎!」
千鈞一髮之際從格利背上跳過來的十六夜壓著被貫穿的左肩大叫。
因為這聲怒吼,時間再度開始流動。看到突然出現的蕾蒂西亞,眾人紛紛如同鳥獸般四下奔逃,然而這樣反而引起了她的注意。
蕾蒂西亞以深紅的雙眼確認逃走者,揚起用龍影變換而成的無數長槍瞄準目標。剛剛她只丟出了一槍所以十六夜還可以出手救人,然而要是蕾蒂西亞一口氣丟出數量接近一百的長槍,他也無法全數幫忙擋下。
靠在莎拉身上的十六夜開口說道:
「莎拉!有沒有武器?最好是有著長柄又很堅固的東西!」
「知……知道了!」
莎拉從恩賜卡中拿出一把三叉戟並交給十六夜。
十六夜用右手抓住三叉戟,跳到前來迎接的格利背上。
「……左手幾乎無法使力,雖然能握住韁繩,但這也已經是極限了。空中行動全都交給你了。」
「交給我吧——來了!」
影子形成的長槍一口氣發射,光是十六夜實際看清的數目就已經遠超過一百。
十六夜不斷揮舞著三叉戟,來打落這些射出速度是過去和蕾蒂西亞較量時五倍以上的長槍。
無法完全閃避的莎拉只能靠雙手放出的火牆來扭曲長槍的軌道,然而這全是仰仗十六夜的支援才能維持的平衡。
確定一百把影子長槍全都丟完之後,十六夜看了挺身保護背後古城的蕾蒂西亞一眼,迅速動腦思考。
(為什麼?雖然那看起來不像是真正的蕾蒂西亞,不過現在可是休戰期間啊。主辦者方應該無法主動挑起戰鬥才對。換句話說,這傢伙是和遊戲無關的「某物」嗎……?)
例如——這是主辦者打從一開始就為了對應「審判許可權」而事先準備,和遊戲無關的獨立型恩賜。
十六夜推測這是在製作出遊戲之前,就已經為了這地方準備的機關一類。
(附屬於吸血鬼城堡本身的防衛用恩賜……這大概是最妥當的推論吧。)
做出暫定結論的十六夜放棄思考,對著背後的莎拉發問:
「議長大人,你知道那個外表和蕾蒂西亞一樣的敵人是什麼嗎?」
「不……不過剛才的槍上散發出和首任大人的龍角類似的氣息。」
「首任大人?」
「據傳是『Salamandra』祖先的最強種之龍——星海龍王。龍之純血種留下來的遺骨或遺物本身就能成為強大的恩賜,像珊朵拉裝備著的龍角也屬於那一類物品。」
「龍的遺骨……意思是類似佛舍利那樣的神聖遺物嗎?」
「嗯,你也可以把那個視為相當強大的遺物。」
原來如此。十六夜點點頭。
(說起來大小姐以前曾經講過蕾蒂西亞能夠操縱龍的影子,意思是那道影子化成了蕾蒂西亞的樣子?)
不過如果光是這樣,還是有些地方讓十六夜無法想通。
剛才的攻擊和十六夜認識的蕾蒂西亞相比,明顯有著不同的威力。如果是面對以前的蕾蒂西亞,就算被搶走先機,十六夜應該依然可以在無傷的情況下處理掉她的攻擊。
(雖然也有可能是因為成為魔王后力量提升……不過可能性最高的答案是敵方擁有蕾蒂西亞的「神格」。)
如此一來,一切都能說得通。
包括敵人擄走蕾蒂西亞的理由。
以及蕾蒂西亞據說已經被封印的「主辦者許可權」被解放的理由。
(那麼……暫稱「魔王聯盟」的真面目難道是……!)
那個在三年前襲擊「No Namej的神秘魔王?
推論出這解答之後,十六夜內心的熾熱昂揚感開始沸騰。
(哼!運氣真好!在我們開始尋找線索之前對方就自己主動出現!)
十六夜咧嘴露出虎牙笑得兇猛,並側目看了莎拉一眼。
「議長大人,你也回地上去。」
「咦……」
「礙手礙腳。」
十六夜以完全沒有鋊裕的語氣來表示拒絕。空中戰原本就不利於他,而且還得對付擁有神格的蕾蒂西亞影子。他應該是判斷要一邊保護莎拉一邊戰鬥,遲早會碰到瓶頸吧。
然而莎拉卻搖了搖頭。
「不行,飛鳥已經把你們的同伴交給我負責了。就算出現強敵,我也不能輕易退縮——」
——轟隆!下一瞬間,爆炸聲傳到了上空。
兩人和一隻一瞬間連眼前的蕾蒂西亞都拋到了腦後,凝神注視下方的「Underwood」——
「——嘎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
就看到對「Underwood」發動攻擊的巨人族大軍。
「巨人族……?怎麼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他們是用什麼方法才能移動那麼遠的距離!」
「不知道,不過總有什麼方法吧?現在下面肯定是一片混亂,沒有哪個人去負責指揮,是不是很不妙呢?」
怎麼辦?十六夜抿嘴一笑。
莎拉來回看了幾次古城和「Underwood」,最後以苦澀表情點點頭。
「……我明白了,你也不要太勉強。」
「我盡量。」
語畢,十六夜扯斷學生制服的袖子,綁在左肩上用來止血。先目送莎拉急速下降離開之後,才帶著苦笑對著格利開口:
「抱歉啊,讓你陪我。」
「別在意,反正是遲早要面對的敵人。」
格利哼著鼻子笑了一聲。
然而眼前的問題,最大的不安是雙方機動力的差距。雖然蕾蒂西亞連一步都沒有移動過,然而飛行速度一定也和神格成正比提升。
十六夜不斷揮舞三叉戟,握住格利的韁繩。
「好啦,首先要來較量速度。我會負責把敵方的攻擊全部打落,先以登陸為目標,四處衝刺一陣吧!」
「了解!」
格利拍動巨大翅膀,支配旋風。面對突然加速的十六夜和格利,神格化的蕾蒂西亞影子也出手迎擊。
兩者的衝突讓「Underwood」上空迴響著激烈的金屬聲。影槍無窮無盡地持續射出,十六夜也一把不漏地全數打落。
雙方在空中縱橫馳騁,揮動可以貫穿山河的武器。
展現出怒濤般攻勢和實力的戰鬥以彼此的性命對立相爭,重複上演著一幕幕衝突。
*
——「Underwood」東南方原野。
第三次的襲擊依舊突如其來。
而且不是過去那種趁著濃霧掩飾的襲擊。在毫無徵兆的情況下,巨人族現身於原野前方的山丘,並一口氣發動攻勢。
「嘎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
他們揮動長度約有人類兩倍的大劍,奔跑渡過大河,橫向斬斷堤防。
負責監視的守衛狼狽不堪地逃了回來。
「不……不好了!巨人族已經逼近我們了!」
「怎麼會!根據議長的講法,他們不是已經退到高原那邊去了嗎!」
在大樹根部的廣場上,身為「二翼」之長的駿鷹驚慌失措地大吼。聽到這段對話之後,黑兔趕緊將緊急事態告知飛鳥和仁等人。
「對方果然挑中這個時機發動攻擊呢。」
「當然呀。我方戰力已經分散的現在,對敵人來說就是最佳的機會。」
「接下來就是留下來的我們該負責的工作了——佩絲特!」
伴隨著一陣黑風,佩絲特從吹笛小丑的戒指里現身。這次她身上並沒有穿著女僕服,而換上了當初第一次與眾人見面時的斑點花紋連身裙。
雖然佩絲特的表情依然一臉從容,不過一看到飛鳥就立刻把臉轉開。看來之前在浴室里的經歷讓她受了不少教訓。
「仁弟弟,你有作戰計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