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YES!是兔子叫來的 第七章

——時間回溯到兩天前。在仁的命令下,黑兔受到了閉門自省的處分。她待在自己房間里,用手指划過窗上滴下的水珠,眺望著正在下雨的箱庭都市。

(喔,現在好像是定期降雨的時期?和南側不同,東側不會開放帷幕。)

人工降雨按照固定的間隔來執行。只有在降雨期間內,箱庭都市的帷幕會呈現可目視的狀態,並利用光學曲折讓視覺產生看見雨雲的錯覺。

換句話說,雖然雨雲根本不存在,但會讓居民產生「有雲」的錯覺後才實施降雨。

……老實說,這是相當沒有意義的高水平技術。如果只是需要水,可以在外面降雨時打開帷幕,或是不要加上什麼雨雲直接洒水就好。居然可以允許把如此驚人的奇蹟技術充分發揮在這種興趣點子方面,如此寬宏大量的行為,說是很符合箱庭的風格倒也沒錯。

(算了,箱庭本身的功能幾乎都是些基於娛樂而設置的東西,去計較反而浪費時間嗎?)

風雨是妝點季節特色風情的重要因素之一。對於自古以來就藏身於天運天災的修羅神佛來說,雨雲存在與否,具備相當大的涵義。

若是伴隨著雷雲的暴風雨,人類會認為那是龍的神力造成,因而對龍產生崇敬之意。

然而如果是太陽雨,就成了某個待在某處偏僻地方的魔法師正在製作起司。

對於箱庭都市來說,八百萬諸神這講法還嫌不夠。因為由數量多如繁星的神佛製造出的這個箱庭,可是有多到滿出來的傳承和傳說。

(說起來蕾蒂西亞大人好像不喜歡下雨?她說過什麼血腥味和濕氣一起悶著散不掉的感覺很不好之類……)

明明是吸血鬼,講這什麼話呢?回憶起這段往事的黑兔苦笑起來。

當她憂鬱地望著窗外時,屋內響起克制的敲門聲。

「好~房門鎖著裡面也沒有人在喔~」

「……意思是我們可以進去?」

「應該是吧?」

聲音是久遠飛鳥和春日部耀。然而明明黑兔都說了「沒有人在」,她們還能判斷成「可以進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哎呀,還真的鎖著呢。」

「嗯……真的耶,硬開?」

兩人卡鏘卡鏘地轉動著門把。於是黑兔只能以類似放棄抵抗的態度站了起來。

「好好好現在就開!兩位應該學習更加溫柔,或者該說是更婉轉一點……」

「乾脆弄壞好了?」

「也對。」

啪!

「溫柔婉轉!」

「吵死了!」

被兩人喝斥的黑兔只能乖乖閉嘴。面對稀世的問題兒童,木製的房門實在太柔弱了。

黑兔垂下兔耳,拿著被拆下的門把嚶嚶哭了起來。

黑兔連眼淚都沒擦,直接拿起自己的熱水瓶來泡茶。這段時間內飛鳥和耀把帶來的布袋內容物倒到了小盤子上,原來裡面裝著看來是手工制的點心。

「……這難道是兩位?」

「不,是共同體的孩子們做的。」

「狐耳的女孩跟其他較大的孩子們拿著這個對我們說『拜託你們跟黑兔姐姐和好吧!』」

三人都露出難以形容的複雜表情。

三天前,說明完在「Thousand Eyes」里發生的事情後,仁和耀果然都阻止了黑兔。仁站在共同體領導者的立場,而耀則是基於新朋友的立場。

當時並沒有任何人有惡意,只是彼此都太過激動所以口不擇言。後來飛鳥也加入戰局讓情況一發不可收拾,結果為了讓大家都冷靜下來,仁就做出了閉門自省的判決。

唯一從頭到尾都堅持旁觀者身分的十六夜丟下一句「我去箱庭玩玩」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所有人都認為,說不定他已經對「No Name」感到厭煩了。

孩子們應該是察覺到這種劍拔弩張的空氣吧。

拚命思考自己能做什麼之後,答案就是這個小盤子上的點心。

「小孩子真是卑鄙呢,看他們淚眼汪汪地跑來拜託,我看只有鬼或惡魔還能拒絕吧?」

「不行啦飛鳥,大家都幫我們製造機會了,要確實言歸於好才行。」

飛鳥哼了一聲轉開臉,耀則規勸著她。

看到這情形,黑兔也為難地笑了。

「說的對……要是我們不振作一點,共同體的大家都會很傷腦筋呢。」

「正是如此。所以雖然對你不好意思,但我們不能讓你去別的地方。這個共同體的中心不是仁弟弟也不是我們,而是邀請我們加入,一直隻身支撐共同體至今的你呀,黑兔。」

「……是的。」

這也是仁對黑兔說過的話。他說要是現在黑兔離開,共同體絕對撐不下去。

不管是被託付給自己的孩子們,還是自己邀請加入的十六夜等人。

背負著一切的人,正是黑兔自己,別無他人。

「……我從飛鳥那裡聽說了,黑兔你講的『月兔』就是那個傳說?」

「YES。箱庭世界的兔族全部擁有同樣的起源,那就是『月兔』。」

——「月兔」。為了救助一名受傷的老人,一隻兔子自己跳入火中,奉獻自身血肉的佛教故事之一。在佛門中,自殺原本是大罪之一。然而兔子的行動被認為是基於犧牲自我精神的慈悲行為,因此受到帝釋天的召喚而成為月兔。

箱庭的兔子就是從那隻「月兔」衍生出的末裔。

「因為我等『月兔』可以從箱庭中樞引出力量,因此使用力量時頭髮和兔耳會受到影響而改變顏色。不過還是有個體差異啦。」

「原來是這樣,那三天前的驚人雷聲也是黑兔做的?」

「是的,一部分的兔子可以基於創始者眷屬之名,擁有使用因陀羅的武器許可權。要是面對一般的對手,人家可不會輸喔!」

嘿嘿!黑兔挺起胸膛,還得意地豎起耳朵。

「不過想參加恩賜遊戲時,參賽資格卻會受到限制。」

「……是的。」

她頭上的兔耳又整個垂了下來。真是個喜怒哀樂很明顯的兔耳,耀她們感到很佩服。

「不過我嚇了一跳。因為講到『月兔』,有名到連萬葉集都有提到呢。在我的世界裡算是小有名氣喔。」

「是……是那樣嗎?」

「嗯——不過,我們不打算讓你跳入火中。因為我們三個……是被你寫的邀請函召喚來的呀。」

耀把手輕輕地放到黑兔的手上。她手中拿著那封邀請函。

「捨棄家族、友人、財產,以及世界的一切,前來『箱庭』。」

被召喚來的三人,都對這句口號最為中意。

對世界已經感到厭煩的三人之所以能重新鼓起幹勁,正是靠黑兔的這句搭訕,而非其他原因。要是她本人反而不在了,那麼三人又究竟是為了什麼才來到箱庭呢?

黑兔露出彷彿已經下定決心,又似乎已經放棄的笑容回答:

「……是的,真抱歉人家講了那麼不負責任的話。已經沒問題了。」

「是嗎,那麼差不多該來想想作戰了。」

「是呀,如果有什麼有建設性的方案就好了。」

——耶?雖然黑兔發出了沒進入狀況的茫然響應,但兩人依然毫不介意地繼續談論。

「我認為果然還是只能參加恩賜遊戲,碰到什麼恩賜就拿什麼,這樣一直打下去。」

「不行呀,畢竟時間所剩不多了。為了準備對方無論如何都想得到的東西,首先應該要探查情報才對。黑兔你有沒有什麼線索?」

「咦?咦?」

黑兔雖然表現出有些狼狽的態度,但也理解了她們正在討論什麼。

也就是說飛鳥她們——並沒有放棄。

不交出黑兔,但也不會做出捨棄蕾蒂西亞的行為。

飛鳥和耀為了拯救和她們應該完全沒有任何交情的蕾蒂西亞,才會像這樣跑來找黑兔商議作戰內容。這份心意讓黑兔不由得紅了眼眶。

「飛鳥小姐,耀小姐…………真的很謝謝兩位。」

「要道謝等把人帶回來以後再謝吧,現在更重要的是作戰。有沒有那種很好用的東西,可以讓對方那些傢伙願意接受我們以黑兔以外的東西來交涉…………或者是能讓對方願意進行以吸血鬼女性為賭注的遊戲?」

「還……還真的是很好用的東西呢。」

話雖如此,現在也只能往這方向思考。黑兔用手支著下巴開始反覆思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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