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人聽著從身後傳來的呼嘯風聲,朝著〈聖王宮〉疾奔。
劇痛折磨著肉體。那是在闖越風之障壁時所受到的傷害。然而,要是沒有愛思特的鋼之加護,風刃恐怕已經將他大卸八塊了。
(……唔,得加緊腳步了──)
在〈聖王宮〉上空破開的異界裂縫,逐漸開始擴張。
雖然挂念後方的狀況,但神人並沒有回頭。
她們都相信神人能完成任務。
所以神人也相信著她們,向前邁進。
他猛力蹬踏地面,釋出匯聚於腳底的〈神威〉。接著踩碎石板地,沿著通往〈聖王宮〉的道路疾奔。
感應到強大〈神威〉的〈守護精靈〉接連擋在面前,不過──
「少礙事!」
神人全都以一刀制服它們,往前長驅直入。
每當神人揮舞雙劍,精靈便會化為光粒消滅。
在砍倒數十隻左右的守護精靈後──
他抵達了矗立於廣大庭園的白色巨塔的塔底。
──〈聖王宮〉。
那是為了祭祀〈聖王〉亞歷山卓斯而打造的大祭殿。
最後的敵手就位於這座塔的塔頂。
(……看來沒有安插守護這座塔的精靈使啊。)
他探尋四周的氣息,但沒看見〈神聖騎士團〉的身影。
塔的腹地似乎也沒有配置軍用精靈。
而在湊近巨塔後,神人依然沒有瞧見看似入口的設施。
就只有打磨得晶亮的白色牆壁矗立在眼前。
神人揮動〈殲魔聖劍〉,使出一斬。
牆壁被劈開,發出了「轟隆隆」的巨響崩垮下來。
「……」
他踏進塔內後,驀地閃過一絲古怪的感覺。
聲音消失了。狂吹的風聲也變成從遠處傳來。〈地之精靈王〉和葛雷沃絲等人的交戰聲響亦然──
感覺就像整塊空間與世隔絕似地。
他回頭一看,只見被破壞的牆壁沒了痕迹,恢複成原本的白牆。
「……怎麼搞的?這個空間受到傳送了嗎?」
神人以懷疑的眼神打量四周──
隨即看到了一道眼熟的迴廊。
『──在〈星界轉移〉的影響下,〈聖王宮〉的內部空間已經和〈精靈王〉的祭殿重疊在一起了呢。』
左手的精靈刻印發出光芒,傳來了蕾斯提亞的說話聲。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
神人低喃著,朝著迴廊跨出步伐。
這是連結〈精靈王〉祭殿的迴廊。神人過去曾二度走過此處。
第一次有蕾斯提亞的陪同。
第二次則是與〈史卡雷特隊〉的同伴們一起──
他踩著「叩叩」的腳步聲,在走了一會兒後,全身上下再次被那股古怪的感覺包覆。
出現在視野前方的,是一座巨大的階梯。
──是通往〈精靈王〉王座的樓梯。
也是過去神人持劍刺穿蕾斯提亞之處。
神人握緊雙劍,踏上階梯。
在稍遠處,可以看見三道貫穿天際的光柱。
而在走上最後一階的階梯後──
出現在眼前的並不是〈精靈王〉的祭殿,而是石造的巨大空間。
這座空間遠比學院的圓形訓練場還要大上許多。
這裡沒有天花板,而被光柱貫穿的虛無裂縫,就在正上方呈漩渦狀翻攪著。而在光柱的底部,則有著遭異界〈黑暗〉污染的〈精靈王〉王座。
在五張王座的中心處、原本無人的王座上──
「──你來了啊,蓮•阿休道爾的繼承人。歡迎你的到來。」
手握聖劍的〈聖女〉──艾雷西亞•亞歷山卓斯露出微笑。
◆
「──〈聖王〉亞歷山卓斯。」
神人踩著叩叩作響的步伐,在大廳里邁步。
他手握雙劍,與有著聖女外貌的〈聖王〉展開對峙。
她有著閃耀著黃金光芒的長髮,穿在身上的舊款盔甲則綻放著白銀光芒。
少女手中握著的,是與愛思特一模一樣的〈聖劍〉。不過,神人的〈殲魔聖劍〉乃是單刃劍,而對方的〈聖劍〉則是雙面刃。
那是神人與愛思特共享的夢境中曾見過的──聖女艾雷西亞的聖劍。
〈精靈兵器〉──護界神•愛思特。
(那就是愛思特的本體嗎……)
神人在握住〈殲魔聖劍〉的手指上施力。
在過去,就連〈五大精靈王〉都為之恐懼的最強劍精靈。
光是這麼展開對峙,就讓肌膚感到針扎般的強烈壓迫感。
為了驅除身上的壓力,神人釋出了暗之〈神威〉。
亞歷山卓斯饒富興味地「哦」了一聲。
「那就是從她繼承而來的暗之力嗎?」
「沒錯──」
「老實說,我還真是嚇了一跳。我一直以為你已經被她的黑暗徹底吞噬了呢──」
亞歷山卓斯自王座上起身,睥睨著神人。
「〈蓮•阿休道爾〉雖然遭到異界〈黑暗〉侵蝕著自身的存在,但仍是留下了最後的希望──她盼望人類有朝一日,能誕生出繼承她力量的存在。」
「那個存在就是你嗎?〈魔王〉──蓮•阿休貝爾。」
「沒錯。我就是來取你性命的刺客毒刃。」
「原來如此,這就是她的意志嗎?」
「──你錯了。」
對於〈聖王〉聳肩的反應,神人搖了搖頭這麼宣告:
「她只是將力量託付給我罷了。我要以我的意志將你毀滅。因為你不是該存在於這世上的東西。」
他舉起發出耀眼光芒的〈殲魔聖劍〉,直指〈聖王〉。
「──嗯,的確。對於這個世界來說,我確實是處於敵對的立場呢。」
〈聖王〉露出微笑。那是不帶一絲惡意的純真笑容。
她仰望鑿穿天空的異界裂縫,輕輕伸出了手。
「──所以,我要成為世界本身。」
她以嚮往的口吻這麼說道。
「你打算吸收異界〈天使〉的力量,隨心所欲地竄改這個世界嗎?」
「──不是的。」
對於神人的詰問,〈聖王〉卻一口否定。
「什麼?」
「我想要的並不是〈天使〉的力量,而是位於另一側的東西。」
「……另一側的東西是什麼?」
在那座異界〈大門〉的另一側,難道不是只有〈天使〉存在?
「沒錯。所謂的〈天使〉,是守護著某物的存在。那麼,你在被〈異界黑暗〉吞噬時所見到的大量〈天使〉,究竟是在守護什麼東西呢?」
「……唔!?」
神人若有所悟,倒抽了一口氣。冷汗滑過了臉頰。
──〈天使〉正如其名,是從天而降的使者。
既然如此,指使那些〈天使〉的,又會是什麼樣的存在?
「存在於那座〈大門〉另一側的,乃是孕育出我們〈精靈王〉,以及這〈元素精靈界〉的根源。那是一切力量和一切存在的源頭,亦即──」
〈聖王〉以少女的臉孔咯咯嬌笑。
「──全能的存在。那是應當以〈神〉來稱呼之物。」
「……!」
──〈神〉。
不存在於這〈元素精靈界〉,僅僅以概念的形式存在之物。
既是一切的泉源,亦是全能的存在。
(想不到居然是這麼回事……)
神人仰望起在空中呈漩渦轉著的異界〈大門〉。
〈聖王〉的目的並不是奪走能改竄世界的〈天使〉權能,而是想與〈天使〉所守護的存在──世界的根源合而為一。
──她打算成為〈神〉。
「……這種事是辦得到的嗎?」
神人直瞪著〈聖王〉逼問道。
「能啊。我──不對,我們便是為此而推動了計畫。」
(……我們?)
這種稱呼方式讓神人感到有些古怪。
那指的是〈聖王〉亞歷山卓斯自身,以及化為容器的〈聖女〉艾雷西亞嗎?還是說──
「……你到底是什麼人?」
神人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