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神人睜開眼睛,看見一片熟悉的天花板。這裡是克蕾兒的房間。
柔和的陽光透過窗帘射進屋內。
(……奇怪?我為什麼在這裡睡覺?)
記憶變得一片混亂。
身上的衣服不知何時被換成了睡衣,身體還包著繃帶。
床邊有一顆碎裂的精靈礦石,可能是用來治療傷口的。
總之先起床再說吧。就在神人正要抬起身體的時候——
「咕……嗚……!」
他的腹部側邊,突然傳來一陣灼傷般的劇烈疼痛。
仔細一瞧,包住腹部的繃帶上有一片乾掉凝結的血跡。
(對了,我——)
腹部的疼痛,終於讓他回想起來了。
(被那隻精靈打穿了肚子……)
因咒裝刻印而失控的魔鏡精靈。
魔鏡精靈讓神人身受重傷,最後被薇爾賽莉亞所殲滅。
她用壓倒性的超強破壞力解決掉精靈,不留任何痕迹。
被破壞到那種程度的精靈,絕對不可能再回到元素精靈界。
應該已經完全消失了才對。
「學院最強的精靈使嗎……」
不愧是和愛思特同級的封印精靈,那座要塞也是超乎平常規格的精靈魔裝。
現在的薇爾賽莉亞,實力遠遠凌駕三年前精靈劍舞祭的時候。
(……現在的我,能打贏她嗎?)
神人緊握曾經帶著漆黑魔劍的左手,對自己問道。
為了找回契約精靈,他有整整三年的空窗期。
和愛思特的精靈契約,到現在也仍十分不完整。
打不贏的理由,隨便想就有好幾個。
(還有,〈教導院〉的孤兒——吉歐·因札奇,說我變弱了。)
吉歐·因札奇之所以會這麼說,是因為神人總是下意識要保護同伴。
若保護同伴也是一種弱點的話——
(……是啊,我真的變弱了。)
神人強忍燒傷般的疼痛,好不容易下了床。
牆上掛著神人的制服。上面到處都是破洞,簡直慘不忍睹。
也許是因為洗了也不能穿,就乾脆直接掛在那裡了。
神人扶著牆壁,步履蹣跚地走向掛著制服的牆面。
他探探制服胸口的口袋,摸到了裝禮物的盒子和巧克力。
雖然巧克力已經融化扁掉,但畢竟是克蕾兒特地親手做出來的,神人決定心存感激吃掉它。
做好心理準備後,神人將巧克力扔進嘴裡,一股甜味頓時在口中散開來。
「……嗯?真出人意料……」
雖然有點苦,但味道很正常,十分美味。
跟大量生產焦炭的時候比起來,算是非常大的進步。
(因為那丫頭……其實是個很努力的人嘛。)
雖然有時會因意氣用事而表現得不太穩定,不過不愧是優等生,學習速度果然驚人。
要是她認真起來,料理方面應該也能突飛猛進才對。
「——神人!?」
此時,房門突然打開了。
走進來的人,是雙手抱著一堆皺巴巴繃帶的克蕾兒。
「你……你怎麼站在這裡!」
「嗯,你送我的巧克力很好吃喔。你真的很努力呢。」
「咦?」
神人老實稱讚道。
聽到這句話,克蕾兒立刻紅了臉。
「那……那還用說!本小姐可是練習了好久……不對,重點不是這個!你怎麼下床了!傷得這麼重,怎麼可以走來走去!」
「喔,走路沒問題啦。你看……好痛!」
只是稍微轉動一下手腕而已,腹部側邊就傳來一陣劇痛。
「……唉,你真的很笨耶,這下傷口一定又裂開了。快坐下來,我幫你換繃帶。」
「嗯,抱歉……」
克蕾兒輕輕按著神人的肩膀,讓他在床上坐下。
那動作跟平常完全不同,變得十分溫柔,讓神人不禁心跳加速。
「……怎麼會笨成這樣,真受不了你。」
一陣碎碎念後,克蕾兒開始以笨拙的手法幫神人換繃帶。
包紮傷口時,她說明了神人昏迷後的事情經過。
移植咒裝刻印的兩名精靈使後來在森林中被人發現,兩人都失去了意識。
騎士團抵達後立即逮捕兩人,並將她們押送至帝都。移植咒裝刻印不是違反校規這麼單純而已,是非常嚴重的罪行,會被精靈使審議會處以刑責。
至於讓市民受牽連的薇爾賽莉亞,雖然作法有些過火,但從結論上來說算是已將整體受害程度壓到最低,加上無人喪命,所以沒被追究責任。
據說,下此裁定的人是葛雷沃絲。不過事實上很有可能是奧地西亞帝國議會下的決議。精靈劍舞祭近在眼前,當然不能讓學院最強的代表選手受到處罰。
艾莉絲則是跟克蕾兒一起將神人送回宿舍後,便一直關在房間里不出來。
也許是因為身為騎士團團長卻無法阻止院生移植咒裝刻印,還讓街頭遭到嚴重破壞,因而感到相當自責。
「……我睡多久了?」
「你睡了一整天。情人聖祭早就結束了。」
「是嗎……」
神人瞄了一眼掛在牆上的時鐘。
從昨晚到現在,已經過了半天以上。
「克蕾兒,抱歉,這東西給得太遲了。」
神人將剛才從制服里掏出來的小盒子遞給克蕾兒。
「這是什麼?」
「呃……就是……生日禮物。雖然已經過了時間。」
「……!?」
克蕾兒睜大了紅寶石般的雙眼。
「不會吧……你怎麼知道的?」
「是琳絲蕾告訴我的。雖然對你這個貴族千金來說,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就是了。」
「……」
收下盒子的克蕾兒,用顫抖的手指解開了緞帶。
盒子里,是一條貓墜飾的銀項鏈。
「這個……不就是我很想要的項鏈嗎……」
「之前你不是一直盯著它看?」
「嗯,是啊。可是……」
她小心翼翼地取出項鏈。
「這不是很貴嗎?你又不是貴族,怎麼有錢買這麼貴的東西?」
「我請艾莉絲幫忙預支騎士團的薪水。」
「……原來是這樣……」
克蕾兒握著項鏈,抬眼望向神人。
「謝……謝謝你……神人……」
她害羞地說道。
看到克蕾兒極為罕見的一面,神人不禁小鹿亂撞。
(這……這傢伙居然作出這麼可愛的表情……太犯規了吧……)
你這奴隸還挺細心的嘛——原本還以為她會說這一類的話。
沒想到竟然會這麼誠懇的說謝謝。
「對不起,神人……是我不對。」
「啊?」
她又綳出一句教人難以置信的話,神人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說,是我錯怪你了……之前還把你趕出去,其實你是想送我禮物,才加入騎士團的吧?」
「不,其實——」
說到一半,神人把話吞了回去。
其實不是這樣——這句話還是別說出來的好。
「可是我卻完全不聽你解釋,只顧著自己生氣……對不起。」
紅色雙馬尾無力地垂落下來,看起來垂頭喪氣。
「不,我才要說對不起。是我沒說清楚。」
「神人……」
「——喂,你們演完了沒?」
咳咳。此時突然傳來一陣咳嗽聲。
「……!?」
兩人連忙轉過頭去。
「菲雅娜!你什麼時候出現的!?」
「差不多是從神人說『好了,乖乖就範吧。嘴巴上說不要,其實心裡很想被我蹂躪吧?』
的時候吧?」
「不要捏造沒來由的事實!」
「就……就是說嘛!什麼蹂躪……絕、絕對不可以!」
克蕾兒突然滿臉通紅,生氣地說道。
「呵呵,開個玩笑而已。克蕾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