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廢物克洛佐』。」
就因為這樣我才討厭夜會。
韋爾夫一臉麻煩地回過頭,同時想到。
牆壁和柱子上點綴著的裝飾奢侈地用了大量金銀,晃得人眼睛發痛。穿著奢華服裝的貴族們配合著弦樂器里流淌而出的音樂,在位於中央的舞廳中優雅地跳著舞。在頭頂閃閃發光的是那個迷宮都市製造的吊燈型巨大魔石燈。
豪華絢爛的大廳。
有著巨大的陽台和庭院以及噴泉的城堡一角。
這是在王宮召開的夜會。
「儘管沒落了,還是在這種場合拋頭露面。你這隻知道緊緊抓住昔日榮光的飯桶。是過來撿些剩飯吃的嗎?」
壞笑著吊起嘴角的這群人是強勢貴族的兒子們。
他記得這位領著兩名看起來很蠢的小弟,十歲左右的少年和自己韋爾夫是同一世代的。細瘦的身體穿著做工精緻的衣服,用高人一等的目光嗤笑著自己。
韋爾夫特別討厭這個夜會的氛圍。
用閃閃發光的禮服和高雅的音樂裝飾著自己,但出席宴會的各個貴族以及王的大臣們,這一群狸貓卻在暗地裡互相試探。一連串華美的辭藻之下,無論是誰都舔舐著嘴唇,等待機會——即使在可以說還是個孩子的韋爾夫眼裡,這夜會也是這樣的一副景象。
一切都是徒有其表的世界。
沒有任何一件事物是真實的。
所有人都在阿諛奉承,拚命想要把除自己之外的人踢下去。而從政治鬥爭中脫落下來的人們就會像韋爾夫正在遭受的一樣,成為嘲弄與冷笑的對象。
一族的人過來討好勢力強大的人們,自己是被強行拽過來的,真是的,早知道這樣,還不如窩在骯髒的工房裡打磨鎚子呢。
很久以前就沒落了的鍛造貴族克洛佐的子嗣,面對嘲笑著這樣的自己的傢伙,韋爾夫痛切地如此想道。
「這麼多人聚在一起來侮辱一個人嗎,弗隆那邊的兒子。和這裡可不相稱啊。」
「馬、瑪利歐斯大人……!?」
當韋爾夫一點都不像貴族地皺起了眉頭時,一名少年走近這邊。
看到被稱作瑪利歐斯的少年——這國家的第一王子登場,無論是這些公子哥還是韋爾夫都大吃一驚。
蜂蜜色的金色頭髮,如騎士一樣挺得筆直的腰桿,容貌中可以看出他將來一定會成為一名溫和的美男子。『貴公子』這個詞正可以用來形容他。
除了受上天眷顧的容姿以外,他也具備由能力值得以證明的武之一面,王和主神的百般刁難也沒能難得住他,似乎在十二歲時就已經開始嶄露頭角了。聽說在貴族之中,接近他、想要討他喜歡的人絡繹不絕。
與其說是庇護了自己,不如說只是心血來潮吧。
看著似乎對圍繞著身為王族的自己發生的各種事情感到十分棘手的第一王子,韋爾夫不可思議地察覺到了這點。
同時也察覺到兩人或許都很厭煩這個夜會這一奇妙的共鳴。
「不、不是的,這是……對、對了,是這個男的不好。」
這些公子哥連該對王族施以臣下之禮都忘記,驚慌失措起來,然後又彷彿突然想到了什麼一樣,儘管還是孩童卻浮現出了醜陋的笑容。
「區區早已衰落的鍛造師之流竟然看不清自己的身份,頂撞我等。要是老老實實地去『玩鐵』就算了——」
這句話還沒說完,就被揮出的拳頭給蓋住了。
是怒目而視的韋爾夫打了過去。
「有本事再說一遍,你個混賬!」
他抓住臉頰被打,「呀啊!?」地流出鼻血的少年衣襟,怒吼出聲。
周圍的貴婦人們發出尖叫,而旁邊的瑪利歐斯驚訝了一下,卻根本沒打算攔住韋爾夫。他捂住嘴,拚命忍住自己不笑出聲。
其他公子哥也被捲入進來,瞬間發展成了扭打,而舞動著赤色頭髮的少年的那股激昂卻停不下來。不管是腳還是手肘全都被他用上,打得那三人一起發出慘叫。
這裡是軍神阿瑞斯君臨於此的國家系【眷族】——拉基亞王國。
在其王都巴魯亞召開的這個夜會很快就變成了一場大騷動。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烏雲密布的天空之下,神明那粗魯的大笑聲響徹四周。
在捧腹大笑的女神面前,臉上還留著擦傷痕迹的韋爾夫板著一張臉。
沒落之後,徹底冷清下來的克洛佐家宅邸的後院。
這是引發騷動的夜會的第二天發生的事情。
「在夜會裡打了貴族小鬼,還引起亂斗騷亂,我還是頭一次聽到這種事啊—!!嗚嘻嘻嘻嘻!」
「你好煩……沒辦法啊,是那邊過來找事的。」
館內迴響著母親大聲喊道「韋爾夫,韋爾夫!你在哪!?」的聲音。
很討厭精神錯亂歇斯底里不對是說教的韋爾夫雖然逃到了這個後院,但簡直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
一般,只見眼前有一位女神正笑嘻嘻地等著他。
被問到這次又闖了什麼禍,他一臉不情願地說完以後,就是現在這幅德行了。
「比起這個,福玻斯。太吵了會被老媽發現的。快停下。」
「啊~抱歉抱歉。不過,你是真的有意思啊,韋爾夫—。和一族克洛佐里的其他傢伙都不一樣誒—」
她富有色澤的黑髮垂到了腰間。
韋爾夫仰頭看向女神自不用說非常端正的相貌,而即使刨去他還是小孩子這一點,這纖細的身體以女性來說也是算高的,已經接近170C了。穿著一件與發色同樣的黑色帶子做成的奇怪衣服,倒是很適合她。
妙齡這個詞語或許無法形容她,但總之是一位美麗的女神。
雖然那眾神特有的粗魯口吻與笑聲讓這一切都白費了就是了。
「要是像你這樣的傢伙有一大堆,那被迫照顧沒落貴族的我也不會無聊了啊—」
她的名字是福玻斯。
既是名副其實的女神,也是正在照顧鍛造一族克洛佐的主神。
與此同時,自己的整個派閥被王國拉基亞吞併的她也是一個自由自在的傀儡。
簡而言之,她在王國軍阿瑞斯眷族發起的戰爭中吃了敗仗。然後如同戰爭遊戲的敗者一樣接受了勝者的要求,成為了軍神阿瑞斯的隸屬——『從屬神』。
在擁有數量龐大的被統治者的拉基亞王國之中,『神之恩惠』的有無是區分非戰鬥人員與戰鬥人員的標準。而雖說身為平民的前者佔據了大多數,但屬於後者的士兵和騎士的數量也輕鬆超過了十萬。從授予恩惠到【能力值】更新等這些作業,只靠主神阿瑞斯一個人實在是顧不過來。
此時派上用場的就是像福玻斯這樣的『從屬神』了。
位於阿瑞斯支配下的她們成為了他的手足,將位於底層的人們化為眷族。
凋落的克洛佐一族雖然終歸是屬於王國拉基亞的一員,但卻是刻有她的恩惠的【福玻斯眷族】。
這種體系在國家系【眷族】中很常見。
「……無聊的話,發起政變或是什麼的不就好了。所謂的神難道不就喜歡這種嗎。」
「說的是啊—,有沒有誰肯干這件事啊—。我最喜歡在一旁看這種事情就是了啊—。邊避開阿瑞斯他們的耳目,同時唆使孩子們,徹底鍛煉他們這種事,感覺不是很麻煩嗎?」
雖說是戰爭的敗神,但說不定心血來潮的眾神就會引發什麼事情。
因此為了防止可能發生的反叛,拉基亞王國里引以為豪的Lv. 2以及Lv. 3的騎士和將軍等等,包含近衛隊在內的國家主戰力全都位於阿瑞斯的傘下——雖說藉助了其他神明的力量,但被稱為『從頭到腳全是肌肉』,頑強得浪費的阿瑞斯還是擁有上萬名眷族。而相對地,從屬神都被迫去照顧地位或是力量弱小的人們。
再補充一句的話,如果從屬神的眷族中有著無論是武力或是頭腦,也就是能力優秀的人,那麼就會立刻將此人改宗,置於【阿瑞斯眷族】的末席。
也就是說,在王國拉基亞里發跡這件事與被授予軍神阿瑞斯——建國之父的神血是等同的。
然後,沒落的鍛造一族克洛佐現在也在做著重返那位主神身邊的美夢。
「不過,能毫不顧忌地說出政變這種話,你這傢伙果然很奇怪啊—。嘻嘻嘻。」
一族曾將以莫大的火力為豪的『克洛佐的魔劍』獻給了王家,獲得了數不盡的榮華富貴,如今這些卻落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