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出現在手掌中的震動，立刻就傳達到心臟。
我猜到肯定會發生什麼，所以並沒有驚訝。
終於來了嗎，那絕望的念頭讓我的心微微顫抖。
今天放學後，他被老師叫了出去。目送著那背影，我確信，他應該不會再回教室了。
完全沒有去玩的興緻。
回到了家連制服都沒脫就倒在了客廳的沙發上，然後就那樣一直注視著天花板。「裙子和制服外套會起皺的」，聽著媽媽一遍又一遍的牢騷，無精打采地換好了衣服，結果還是又撲倒在了床上。埋進軟乎乎的被子中，身體就像陷進去了一樣動彈不得。
手機僅僅震動了一下，隨即重歸平靜。
是他，還是她發來的呢？
雖然不知道，但應該不是什麼好消息。
如果是從其他人那裡發來的就好了，我帶著這樣的想法，慢吞吞地動著胳膊，把手機拿到面前。
屏幕的最上方，顯示著她發來的信息。
沒有特地打開軟體，僅僅一行的消息顯示在通知欄，沒有讓它變成「已讀」，很快便讀完了。
現在能見一面嗎？
只寫了這些的消息沒有告訴我任何情況。不過唯獨有事發生了這一點，我很清楚。
如果能當作沒看到就好了。
當作沒有看到，過一會兒再回覆的話，一定就能再持續一小會兒了吧，這樣狡猾的想法在腦海中浮現。
但是，比起那些，她想對我傾訴，這一點讓我有些開心，又有些想哭，感覺心思也變得亂糟糟的。
大概，我也一直在等待著。
等待著她對我訴說。
因為害怕由自己開口。
所以僅僅回覆了「馬上過去」，便再次穿上被亂扔一旁的大衣。正當我在玄關匆忙穿著後跟被踩塌的休閑鞋時，回信傳來了，確認了見面的地點。
我們確實有必須要去的地方。
離這裡不遠，非常近的地方，馬上就到了。
明明完全沒有奔跑的打算，可是一出門，腳步就不斷加快。
車站前的道路上人非常多。
可是，我很快就找到了，路燈下坐在長椅上的她。
後背筆挺，雙手輕輕地平放在裙子上，閉著眼睛，彷彿融入了空氣中一樣安然自若。雖然我有穿著大衣，但夜裡還是很冷，可是，她卻像感覺不到那份寒冷一樣。
注意到我的腳步聲，她緩緩睜開眼睛。然後，露出宛如冬日的夜空般美麗而無比澄澈的微笑。
「晚上好」
那是美麗到無法用言語形容的微笑。令人屏息，這個詞所描述的一定就是這樣的美麗。
因為是跑過來的，還有些喘不過氣，我沒有出聲，點了點頭。
然後，馬上取下圍巾坐到她身旁。不然的話，就會看得入迷了吧。
從來沒有見到過這麼美的人。見過許多可愛的女孩子、漂亮的女孩子，可是美到讓人驚嘆的女孩子還是第一次。
將驚嘆化作深長的氣息傾吐而出，然後，我問她。
「怎麼了？」
「有點事，想跟你說」
她雖然這麼開口了，卻又稍微地停頓了一下。不緊不慢地挑選著詞語開始說到。
「……舞會，應該可以舉辦了」
「是嗎，真是太好了……」
聽她這樣說了之後，終於能安心了。因為是這段時間一直很在意的事。一瞬間，那個扭曲的眼神在腦海里掠過，然後我鬆了一口氣。可能是吐氣太誇張的原因，她輕聲地笑了。
「都是多虧了你」
「我什麼也」
沒有做啊。沒能做到啊。
我沒有繼續說下去，只是輕輕地搖了搖頭。
她一直注視著我，忽然看向遠方，小聲地說了一句。
「……還有，多虧了他」
聽到這句話，我的身體微微顫抖了一下。因為無法直視她的臉，我把視線轉向了地面。
「……沒有那回事。這是小雪努力過的結果」
「不是的，我自己很清楚」
對像是安慰又像是借口一樣的我的話語，這次她輕輕地搖了搖頭。
「又一次依賴了……」
她那像玩笑一樣的語氣，好像是小孩子一樣，和平時成熟的說話方式一點也不同，我有些吃驚。
不由地抬起頭。她的臉上帶著不知是在害羞還是在遮掩什麼的靦腆的微笑。
「明知道他的話一定會那麼做吧，然而我卻沒能拒絕他」
她微微抬起視線，看向很遠很遠的地方。我也向同一個方向看去，那裡只有施工中的高樓。
「但是，那也已經結束了」
夜晚的街道上明明有著很多雜音，她那柔和而微弱的聲音卻聽得一清二楚。就好像眼前的大樓中閃耀的燈光一樣。
黑暗中，紅色的燈光慢慢亮起又靜靜地熄滅，然後，像是微弱燈光的聲音漸漸滲透出來。
「全部，都如實說了」
那聲音，混入了強風中。
她的長髮隨風飄起，像面紗一樣遮住了面龐。待風平息之後，她用手梳整好頭髮，輕輕地攏到耳後。
然後，她微微一笑。
像是經歷過春天的夜風的洗濯一般地嶄新的微笑。
大概是我曾經一直喜歡著的、現在也依然喜歡的美麗微笑。
看著那微笑，我意識到，這段關係就要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