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確實是叫椎葉君,對吧?」
汽車后座上,雛咲突然跟坐在自己身邊的十郎說起了話。
現在他們正在前往日式酒家參加午餐會的路上。雛咲和身為秘書的長男啟人、十郎、以及保安警察都坐在車上。
「你也擔任我女兒學校的教官吧。」
「是的,您知道的真清楚。」
「我看了資料。這種時候,我會確認保護我的人全員的資料。」
十郎頓時驚訝的望向雛咲,雛咲則繼續說道。
「我把命都託付給你們了,所以想了解你們的情況,這並不是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
「如果您知道這件事關乎生命的話,應該減少工作、同時盡量避免外出,這樣就幫了大忙了。」
十郎用很粗魯的口氣說道,啟人頓時向十郎投去了責怪的目光。
不過雛咲似乎絲毫都不在意。
「我之前也曾數次收到過威脅信。如果每次都停止工作的話,那我就不能完成我的職責了。而且,考慮到你們的力量,我認為你們能在這種狀況下充分完成護衛的任務。我不會要求別人做他做不到的事情。」
「——這一點對你自己的女兒也是同樣的嗎?」
「椎葉特殊執行官。」
啟人忍無可忍插嘴說道。
「這是我家內部的問題。你無權介入。」
「我同時也負責雛咲月子的教育問題。」
「不過現在——」
「啟人,算了。」
雛咲讓兒子閉上了嘴,然後微微眯起了眼睛。僅僅只是這麼一個動作,十郎便有一種錯覺,他的體型彷彿又大了一圈。
雖然不想承認,不過一瞬間十郎感覺自己被他的氣勢壓倒了。
「現在,我的女兒確實是在受你們的照顧。我接到了這種報告。」
他的聲音平淡,無法窺探他的感情。接著他繼續說道。
「我認為,每個人都有他需要去完成的工作和責任。有的人一生下來就肩負著這些。——她生在雛咲家,而且具備魔法的資質。既然如此,我作為她的父親要教導她,要求她。告訴她,你應該達到的水平在這裡。」
「…………」
「這個答案你滿意嗎?我不會要求別人做她做不到的事情。如果她無法完成身為雛咲的職責——那麼,就證明她不是雛咲家的人。」
「還帶著魔法師們做護衛嗎?真是嚴備啊,雛咲君。」
來到目的地的日式酒家之後十郎等人從車上走下來,便聽到這煩人的沙啞厚重的聲音。
對方是個恐怕有六十五歲左右的老人,身材肥胖長相讓人想起猿猴。嘴角帶著猥瑣的笑容正望向這邊。他身後站著像是秘書的男性,是雛咲的同行吧。
「你又收到威脅信了呀。有名人就是難當啊。今後還是稍微遠離一下光鮮的舞台,好好休息一下吧?怎麼樣?」
「我早已決定,我的休息要麼在做完自己該做的事情之後,要麼在我的生命結束之時。非常遺憾不能如您所願了,梶沼老師。」
雛咲眉毛也沒動一下說完這些之後,徑自走到了年長者的前面。
也許覺得他沒接受挑撥沒什麼意思吧,被稱為梶沼的老人輕哼了一聲,也跟著進入了酒家。
消瘦的中年秘書也跟著走了進去——走過去的時候,還踩了一下十郎的腳。
「哎呀,對不起。」
他不帶絲毫歉意的說道,同時他嘴角微微上翹了一下,便轉過身去。
十郎皺了皺眉頭,這時一直溫和微笑著的尾木走了過來。
「辛苦了。裡面的警衛就由我們負責了。」
「……那些傢伙是誰呀?」
「啊,你是指梶沼老師和秘書嗎?是執政黨的泰斗。討厭魔法師這一點非常有名,經常和雛咲老師對立。這次似乎也因為預算案的事情吵得很兇呢。——椎葉先生因為帶著特別對策局的徽章,所以被盯上了吧。不用在意。」
「……我也沒在意。」
十郎已經習慣了別人的惡意對待。不過話雖如此,不快的感覺並不會因此消失。
結果,魔法師這種存在成為社會組織的一部分,還時日尚淺啊。讓魔法師融入社會被人們接受,時間還不夠吧。
「別的房間準備了便當,你可以稍微休息一會。等會面結束了,我會去叫你的。」
尾木輕輕抬了抬手,和雛咲一起走了進去。
十郎目送著他們離開之後,也慢慢離開了。
他想起了車中同雛咲的對話。雛咲確實是個非常傑出的人物——不過,他對月子的態度卻只能讓人產生反感。
對於在孤兒院長大的十郎來說,他並不清楚父母之愛到底是怎樣的。不過,雛咲和啟人所表現出的表情和行動,和自己的姐姐的表現完全不同。
這不禁讓十郎想,那是家人該有的態度嗎。
從見面的時候開始,月子便帶著《微笑》的假面具,和周圍保持距離,強迫自己像優等生那樣行事,她曾經是這樣一名少女。如果她是在這種家庭中長大的話——恐怕她不得不變成這樣吧。
真是太過分了——十郎在心中呢喃著,他注意到自己對別人的家務事感到非常的生氣。
「……真是不像我呀。」
十郎呼的嘆了一口氣。
這時,口袋中的手機震了起來。十郎拿出了手機,看到手機上顯示出的名字後,不由得皺緊了眉頭。
「出雲井……?」
永遠保持著冷靜表情的女性主任教官。在培訓學校中是十郎的上司。既然兩個人的關係還沒好到會打電話聊私事的地步,那麼這一定是什麼緊急聯繫吧——
十郎心中突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同時他按下了通話按鍵。
***
「真好呀,好羨慕。真是漂亮的直發。」
唯里拿著吹風機,嘆了口氣。
「自然的狀態下就是這樣了吧?沒有拉直過?」
「啊,是的。」
月子回答道。
因為已經退燒了,所以下午借用了浴室。順便洗了洗頭髮,終於覺得清爽了。
如果濕著頭髮不管的話,又會發燒的,所以就讓唯里幫忙吹乾頭髮了。
「我要是把頭髮留起來的話,發梢總是纏在一起呢。我一直特別憧憬長發呢。」
對於月子來說,頭髮並不是什麼值得驕傲的東西。反倒是唯里那成熟的形體曲線讓月子非常羨慕——兩個人都是覺得對面草坪上的草比較綠呢。
就在月子嘆氣的時候,唯里突然問道。
「喂,你覺得椎葉老師喜歡什麼髮型?果然是喜歡長發吧?」
月子忍不住回頭望去。
「啊,還不能動呢。」
「為、為什麼,會問這種問題?」
「當然是希望我喜歡的人也能喜歡我啦。」
唯里爽快的回答道。月子頓時無言以對。
「我以為你應該會知道些什麼。因為他喜歡長發,所以小月子也留的長髮,沒有這種事嗎?」
「不、沒有的、那個、為什麼,要問我這種事?」
「因為,小月子也喜歡椎葉老師對吧?」
「那、那是、當然、我很、尊敬、他……」
「我說的不是那種《喜歡》。」
唯里呼的把臉貼了過來。
「該怎麼說呢……當自己也處在同一立場的時候,就會知道呀。啊,這個孩子也是《這樣的》。你難道不是嗎?你沒注意到,我也是《這樣的》嗎?」
「…………」
「嗯,我這麼說你能聽懂,就等於是肯定啦。」
「唔……」
確實,在自己眼中,唯里的心情暴露無遺。同樣的事情也發生在她身上,這一點沒什麼不可思議的。
「可、可是、為什麼、現在……」
為什麼唯里要在現在這個時間挑明這件事呢。這等於是宣戰嗎?
月子知道自己連耳朵根都紅透了。感覺就好象自己因為敵人的突然襲擊,結果一敗塗地。
不過,她的回答卻稍微有些出乎意料。
「嗯,總覺得,不喜歡這樣啊,這種,煩躁的感覺。」
「煩躁?」
「我本來以為,喜歡一個人,應該是唰的一下。」
「唰……是?」
「是啊,就好象是一條直線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