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1 最後一戰的開端

紗伊阿九斗就這麼飄浮在半空中,低頭俯視著下方的光景。

群眾團團包圍住宮殿周遭。人數相當可觀。就算置身上空,放眼望去也只能看見數不清的人頭。他們都是因為不滿遭到ZERO所控制的人造人統治,而揭竿起義的一般民眾。當然也可以說這只是一場人們出於純粹的怒火而展開的抗議行動罷了,但問題在於身為皇帝的加壽子一發表獨裁宣言,抗議群眾立刻搖身變成了她的死忠支持者。

——既然如此,那我也只能出此下策了啊。

阿九斗剛剛才宣稱自己是魔王。因為除了透過這種做法來擊敗ZERO及加壽子之外,再也沒有其它手段可以解放民心。雖說2V是喚醒ZERO並加以利用的元兇,不過現在卻是由加壽子控制了ZERO的行動。先透過ZERO誘使民眾陷入恐慌,然後再善加利用這種狀況的加壽子與ZERO最佳拍擋於焉成立。

——就讓我盡情發揮這股力量吧!

阿九斗喃喃自語地說道。

他曾喪命、又重新復活,並因此獲得魔王應有的力量。雖然這是件十分可怕,而身為當事人的他也壓根兒不想相信的事情,不過阿九斗確實是個既為人類,卻又被當成兵器而創造出來的存在。並且是個保留著身為人類的自我意識及感情,但卻能夠無限動用眾神之力——也就是魔術的存在。換句話說,這意味著阿九斗的神智其實非常清醒正常。他雖清楚了解到自己究竟得到多麼強大的力量,甚至連自己有辦法完成什麼事情等細節都了如指掌,然而他既無抾陶醉其中,也不能心生恐懼。

——既然都要成為魔王,我還真希望那個裝置可以幫我加裝一套讓我看起來活像個大壞蛋一樣,能夠打從內心發出瘋狂笑聲的配件呢……

阿九斗暗自在心中發起牢騷。

講歸講,但表面上他還是得繼續扮演好魔王這個角色才行。

「膽敢僭稱魔王的人造之物啊!本魔王這就讓你知道,世上唯有本魔王有權利將恐懼打進世人心中!」

他放聲大叫。

同時感受到一陣痛徹心扉的強烈感情波動由下方傳來。填滿整個視野的群眾之憎恨與恐慌情緒,全都將矛頭指向了自己。

這代表阿九斗已有許可權閱讀眾神將世人感情數據化再轉換成言語型態保存下來的行動紀錄。如今與眾神系統直接聯機的阿九斗,已能透過腦部體驗到每個人過去的生活,甚至有辦法追溯某人三年前某目的晚餐究竟吃了些什麼。

——這股力量……很像是能夠窺視人心的力量。我確實既能成為神、也能成為魔王。然而正因為我是個跟一般人沒啥兩樣的普通人類,才有可能成為神或魔王吧……歷代以來被稱為魔王的先人們,大概也都是站在跟我類似的立場上,並做出了某種決斷吧?不管是希望讓民眾獲得自由也好,或者聯想到符合魔王風範的台詞也罷,全都是同一個我的本色啊。

「我感受到你們的憎恨與恐懼了!再獻上更多的憎惡與恐懼給我吧!這些情緒都將化為我的力量啊!」

雖然只是隨便說出一些合乎魔王作風的話語,但即便是謊言,阿九斗也明顯體會到自己的心靈正因脫口而出的這些話語之故,而逐漸受到魔王個性的牽引。一不小心就很有可能真的順著破壞慾望而行。他知道自己必須努力保持理智不可。

——我得冷靜採取行動……包括分析情報、以及思考未來對策……我非得審慎考慮自己該做的事才行……

得知他人的生活細節,為他帶來了超乎想像的大量情報。能夠分別讀取每個群眾過去行動及感情想法的可怕事實,正確地告知阿九斗目前人們究竟對當下狀況作何感想,同時也指示他接下來該採取什麼行動較為妥當。

——民眾果然深信只有皇帝能救他們脫離ZERO的掌控嗎……而且也認為我打算趁亂一併擊敗ZERO與皇帝。

覺醒的ZERO試圖控制全人類雖是不爭的事實,但企圖趁機奪取政權的黑手卻是皇帝?加壽子。然而人們卻對加壽子寄以百分之百的信賴。這一切全都拜加壽子身為皇帝的身分,以及她那看起來充滿慈悲心懷的長相與端莊高雅的言行舉止所賜。

頭銜與外貌,人們只看這兩個條件就願意對她深信不疑。然而實際上市民們明明完全不曉得任何有關加壽子的情報。

——我該做的是擊敗ZERO。當然連皇帝也不能放過……同時抹除這些眾人崇信不休的無聊故事……也就是皇帝與魔王等身分。

阿九斗如此下定決心,並做好了某種程度的覺悟。

接著,他轉眼注視著唯一一名從下方群眾當中,緩緩飄浮至半空中的「他」。阿九斗注視著這名身穿特殊戰鬥套裝,被群眾視為「勇者」的人物。

——最後我只要被他擊敗,人們所相信的故事應該就能順利迎接結局到來才對。如此一來,剩下的事情就……

三輪寬。以前只會感到不知所措的他,如今卻能從他身上感受到一股相當堅定的決心。雖然他現在為了將服部優子送至安全地帶而騰空飛翔,不過相信他最後一定還是會重回此地。

或許是幸好他有受到學生會長?白石莉莉的激勵,也或許是優子的行動為他加添了勇氣。

覺醒之後的阿九斗很清楚理解到阿寬截至目前為止的心態轉變。

——在我消失之後的事情,就全部交託給阿寬處理了!

阿九斗轉移視線。只見一具人造人出現在宮殿的露天陽台上。

這具人造人呈現出雄壯魁梧的男性姿態。這正是計算機程序?ZERO如今所擁有的軀體。它露出冷淡眼神仰望著阿九斗,以意識傳遞它的想法:

《你明明也只不過是一架戰鬥機器而已,為何如此執意要刪除我呢?》

ZERO語帶挑釁地提出詢問。雖然感覺這句話帶有挑釁意味的人是阿九斗自己,對ZERO而言,它或許只是純粹感到疑問罷了。

阿九斗不發一語,同樣以意識作出回應:

《我確實也只是個人造物。但我體內存在著某種最基本的差異。那就是身為生物的自我意識、身為人類的心靈。你們的感情及心靈,就像是將不同顏色的水倒進水中一樣。你們每個個體都無法自我獨立。然而我就是我。同樣的,人類是一種每個人都各自獨立的生物。我絕不允許你們做出讓所有人類都與其它人融合同化的舉動!》

《就是因為人類分裂成諸多獨立個體,才需要從旁加以妥善管理。我的主人也抱持著同樣想法。》

《主人……加壽子是吧?》

阿九鬥話一說完,一陣嘹亮清脆的嗓音隨即從旁加入對談:

《是啊。或許你早就知道這股力量的存在,不過我已從2V身上取回這股力量啰。》

這陣聲音夾帶著一股能讓所有聽見的人都感到安心,同時不由自主展露微笑的魔力。不過聽在現在的阿九斗耳中,卻只覺得這形同一陣淫魔的誘惑呢喃。再繼續聽下去,只會讓人不明究理地想要全盤肯定她的說詞。

《……既然你已控制住ZERO,擊敗它的必要性應該也就跟著消失了吧。》

阿九斗語帶刺探地說道。

身為皇帝的加壽子則依舊藏身在宮殿深處,只透過念話與阿九斗交談。

《說的沒錯,嗯,當然啦。》

加壽子雖出聲認同,但這並不代表她肯定了阿九斗的說詞。

《所以,請你乖乖敗在我手下吧。相信如此一來,人們應該也能認同這個結局才對吧?》

加壽子以溫柔和藹的聲調說道。

阿九斗聞言立刻皺起眉頭。

《之後便由你統治帝國。這就是你的如意算盤嗎?》

《沒錯,你不覺得這是非常單純的一件事嗎?狀況已經改變了。但我還是會遵守與你之間的約定。只要你服從我的領導,我就不會取你性命,也會保障你的生活質量。》

加壽子彷彿覺得自己的說詞根本不可能遭到否定似地如此說道。

阿九斗不屑地咂了下舌頭。

《你還真是為所欲為呢!》

加壽子卻是毫不介意,她像是撒嬌懇求一般,裝出微微側頭的可愛模樣。

《是啊,這確實是我的任性要求啊。求求你啰,你一定願意答應人家對不對?還是說你先前雖然說願意代替我擊敗ZERO,不過之後卻打算順便設法對付人家嗎?哪,不可以做這麼狡猾的事情唷。這樣會害你被大家視為一個壞胚子唷。》

加壽子面露微笑。

阿九斗則以夾帶一抹焦躁的聲音回答對方:

《若是這樣倒也無妨。既然你已經猜到,那我也不打算再隱瞞下去。我反對你的所作所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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