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雖然嚇了一跳,不過偶爾這樣也不錯。」
宗朗說完,小小伸展了一下四肢。
「……」
又兵衛扛著長槍走在他一步之外。與其說兩人並肩同行,又兵衛事實上是站在後方隨從的位置戒護著。
兩人走在離柳生道場稍遠的河岸堤防上,逐漸西沉的太陽將河面映出一片赤紅。
「我們得在晚餐前回去。啊,晚餐的準備沒問題吧?」
「……今天我把食譜給半藏了,請她代替我一下。而且材料也都買好了,我想十兵衛跟兼續應該也會幫忙。」
又兵衛回答。
「這樣啊。又兵衛老是把家事打點得那麼周到,讓我很過意不去。我再次正式向你表達謝意。謝謝你。」
宗朗笑著這麼說。只見又兵衛的臉倏地通紅。
「……不客氣。我只是喜歡做家事而已。」
河堤上一個人都沒有。
才不到幾分鐘,原本還清晰可見的樹木長影,現在已經變換成令人寂寞的風景,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所以你有什麼話要跟我說呢?到這兒應該就可以了吧?」
路旁有兩塊並排且跟板凳差不多高的石頭,宗朗在其中一顆石頭上坐下。又兵衛沒有坐,站在宗朗的身邊。
「……那個……」
「嗯。」
又過了幾分鐘。又兵衛手裡還是握著長槍,兀自佇立著。她的臉比剛剛還要紅,但似乎不單是因為夕陽照射的緣故。
「……這裡……」
又兵衛抬起沒拿長槍的那隻手,指著自己的腿。
右大腿上有個標誌。但卻不像千姬的標誌在大腿內側,而在外側。平常因為顏色很淡、不仔細觀察便看不出來的標誌,現在顏色變深了一些。
「那裡怎麼樣了?」
宗朗又問。
說真的,宗朗並不知道他的「劍姬」們的標誌長在哪裡。既沒有必要知道,對方當然也不會特意露給他看。
因此就算穿泳裝時看見那些標誌,他也只會覺得原來如此,並不會特別留意。
只有十兵衛胸前的標誌,因為是最早留下的印象,成為「劍姬」時的顏色也很鮮明,因此宗朗記得。
又兵衛的標誌也是——與其說是又兵衛說明了,所以宗朗總算髮現,不如說又兵衛就是說了,宗朗還是不太明白那是什麼。
「……這個標誌。」
「哦,又兵衛的出現在那裡啊?抱歉,我忘了。」
宗朗歉然地笑道。
「這樣啊……」
又是短暫的沉默。
『聽好了,你去完成標誌之吻後,回來從頭到尾向妾身報告。』
又兵衛耳邊再次響起幸村的聲音。
「幸村大人……」
有方法。但又兵衛不知道該不該使用。
再說,從剛剛跟宗朗開始獨處以來,她的肌膚便異常發燙,一直感覺到一股細微的疼痛。
就算一動也不動,依然不斷地流下汗水。就像身體中的火焰從內部不斷焚燒著她。
大腿的標誌就像一個小心臟般不斷脈動,不但帶著熱度,顏色也愈來愈鮮明。
「又兵衛,你要談的事莫非與這個標誌有關?」
宗朗不知道又兵衛心中與身體上的變化,再次開口問她。
「的確如此,但……!」
又兵衛突然單膝跪地。蜷曲著想要遮住有標誌的大腿。
「又兵衛!」
宗朗嚇了一跳趕忙站起來,想要撐住她。
「我、我沒事。」
宗朗和抬起頭的又兵衛,兩人的臉靠得極近。
又兵衛臉上沁著汗水,呈現櫻花般的色彩。尤其是那雙因困擾而有些低垂的眉毛,微微輕啟的唇瓣看起來很苦澀。
她的脖子,還有從大大敞開的領口露出的胸前幽谷,紅得就像有火光的照射。
還有輕輕飄散的香味。
平常感覺不到的又兵衛肌膚香味愈來愈強烈。
「又、又兵衛?」
連宗朗都顯得有點狼狽了。
怎麼會這樣呢。堅強、威風凜凜、可靠、經常保持冷靜沉著……總是予人這種印象的又兵衛,現在卻非常——
(可、可愛……)
想到這裡,宗朗的臉突然一紅。一旦有所意識,他怦怦作響的心跳便劇烈得停不下來,臉色也就紅得更加不像話。
「宗朗、大人?」
甚至還要又兵衛反過來關心他。
「沒、沒什麼,我沒事。又兵衛你呢?真的沒事嗎?」
宗朗重整心情,這次確實地撐住又兵衛的肩膀。又兵衛也低著頭跟著站起來。
「唔!」
可是又兵衛再次因疼痛而有點踉蹌,宗朗眼明手快地抱住她的腰。
「呀~~~~!」
一聲輕呼。又可愛,又像尖叫的聲音,連發出聲音的又兵衛自己都嚇了一跳。
因為宗朗的手直接碰到她的肌膚,才讓她不由得驚叫。
「又、又兵衛?」
「……抱歉,是我大驚小怪。我沒事了。」
又兵衛的臉上又染上一層霞紅,微微移開僵硬的視線。雖然手裡還拿著長槍跟平常沒什麼不同,但又有說不上來的古怪。
宗朗這才發覺——
又兵衛的下半身只纏了一條兜襠布,而且平常的態度都很坦然,但現在卻害羞得忸忸怩怩,好像硬要闔上大腿般變成了內八字。
這也跟她的印象不同。
「太好了。」
宗朗說完話,又兵衛的臉又更紅了一些。同時臉上還浮現一點不情願的樣子。
「太好了,是、是什麼意思?」
「啊,不!如果惹你不高興,我先道歉。不過我覺得又兵衛也的確是個女孩子……啊!我不是那個意思,是好的意思。原本就很漂亮,很美麗的又兵衛……」
宗朗的話讓又兵衛瞬間渾身僵硬。
「轟!」一下就像要噴出蒸汽一樣,又兵衛的臉紅到極點。不只是臉,全身連指尖都紅了。
她握緊了手中的長槍,轉過身去。
「又、又兵衛?」
沒有回答宗朗的叫喚,又兵衛的背脊劇烈地顫抖。從她肩膀的動作看出她正在深呼吸。
宗朗本想再喚她一聲,見狀便打住了。
他決定等又兵衛自己願意回過頭。
最後又兵衛的背影總算冷靜下來,像平常一樣挺起背脊,打算坦然地回頭。
「吁……」
又兵衛用力地吸氣又吐氣,皮膚上的硃紅色也褪了不少。
長馬尾一甩,又兵衛總算回過頭來面對宗朗了。
「抱歉讓你擔心了。我沒事。」
宗朗覺得她臉上還殘留了一抹嫣紅,但事實並非如此。
雖然大腿上的標誌依然發燙也犯疼,顏色深了不少,但又兵衛的脈搏和肌膚已經近乎平常了。
「又兵衛,總覺得你……」
「是的。雖然還有重要的事,但似乎已經知道如何與這股衝動和平相處了。」
「重要的事?」
宗朗問。又兵衛認為這是她的機會了。
「雖然會有些粗暴,但請讓我用自己的手段來做。我總算下定決心了。」
「決心……那是?」
不等再次開口的宗朗問完,又兵衛瞬間拉近了兩人的距離。
「宗朗大人。抱歉……」
可是,就在完成的前一刻——
「不、不好意思!請問……!」
突然有人開口了。
宗朗抬起了頭,又兵衛也回過頭。
2
拉長的人影,沐浴在幾乎要消失的陽光前,那是一道陰暗的少女身影。
「優?」
宗朗站了起來。又兵衛彷彿牽制般地拉開長槍,是隨時都能防備的狀態。
那道人影是優,她慢慢地走了過來。
「抱歉、抱歉,打擾你們了。啊、那個、我、有件事無論如何都想跟宗朗學長說。」
「跟我……說?」
「是、是的。無論如何都得說,真不好意思。」
「宗朗大人。」
優已經走進長槍的攻擊範圍內了。又兵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