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一章

手機通知早上七點半的鬧鈴聲,讓廉也醒了過來。

今天八月二十五日是米卡霍希的返校日。

在這應當好好愛惜逐漸離開的夏日時光的時期,為什麼要有返校日呢?儘管完全難以理解,但總而言之還是得起床。

「好睏……」

眼睛半閉半張中關掉鬧鈴後,突然覺得怪怪的。

有股跟平常不一樣的味道。

像是加入大量砂糖的溫牛奶,讓人有點懷念的味道。這種不應該出現在宿舍這六張榻榻米大的房間內的味道,讓廉也的鼻子微微發癢。

怎麼回事?是外面的味道嗎?

扭轉身體想要回頭看的時候,指尖不曉得碰到了什麼。

滑滑的,如綢緞的觸感。

不是平常蓋的毛巾被。超市二樓賣的九百八十日圓的商品,不可能有這麼高級的品質。

移動視線,看到一個白色的、圓圓的物體,就在枕頭旁邊。帶著點粉紅色。軟綿綿的,光滑滑的,感覺摸起來很舒服。剛剛「滑滑的」觸感就是這個吧。

我的枕頭是長這樣嗎?廉也想著準備伸手過去的時候——枕頭動了一下。

接著毛巾被卷了起來,露出來的小腳丫高高舉起。

「嗚哇!」

腳後跟對著廉也的右臉頰重重一擊。

漂亮的一踢。

「一大早就吵死人了,到底是在搞什麼鬼啦!」

踢人的傢伙,從毛巾被中現身。

看起來像是國小低年級的一個小女孩。

這是怎麼回事?感覺好像在哪裡看過這小孩,好像某個人。

不對,眼前最重要的是——

「你、全、裸?你全裸?你全裸是嗎?」

以像是要用三枚硬幣變身的聲勢,廉也大叫。

沒錯,女童是全裸的。

肩膀、兩條胳臂、肚子,到處都是一樣,軟綿綿的圓滾滾的。氣色很好的肌膚反射朝陽,美得像是在發光。這種異常情況之中,廉也不由得看得出神。

「不對不對!我才沒有入迷!」

猛力搖頭,廉也否定確切的事實。

一鬆懈,就覺醒成了「紳士」。

眼前的女童裸身,就是有這麼大的魅力。

「……唔~?」

女孩用睡得迷迷糊糊的雙眼盯著廉也看了一會兒後,說:

「你是誰?」

「我、我才要問你是誰!」

「這裡是哪裡?」

「這裡是我房間!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唔——」

女孩看了看自己的模樣。

雖然毛巾被遮住了重要部位,但她就是一絲不掛的樣子。

「我為什麼會光溜溜的?」

「我就說了,你問的所有問題都是我想問你的!」

「我看呀,你就是傳聞中大家稱為變態的人對吧?」

毛巾被底下,飛來一記直拳。

由於出其不意,廉也的心窩徹底遭受到狠狠一擊。

「不、不是啦。我不是變態,你要相信我。」

一邊痛得抱著肚子蹲下去,廉也一邊哀求。

女孩側著頭,「唔——」了一聲。

「……我想不起來。」

「啥?」

「為什麼我會在這裡?是被你抓來的嗎?」

「怎麼可能!」

「你的目的是贖金嗎?這樣的話你就找錯人了。我是個孤兒,我要是不見了,孤兒院的那些人大概反而會更高興吧。」

生活環境好像很殘酷,不過女孩的口吻其實是若無其事的。

「還是說你的目的是想惡作劇?如果是腋下搔癢這種小惡作劇,我就原諒你好了。」

「我、我就說我沒有綁架你了!」

話雖這麼說,但廉也的目光被女孩的兩條胳臂吸引了過去。

軟綿綿的,光滑滑的。

方才的觸感依然殘留指尖。

如果再碰觸一次,想必會覺得很舒服吧——

「唔,不、不對不對不對!我才不是蘿莉控——!」

「哼,你就老實招吧!會輕鬆很多的喔!嘿,你要不要摸摸看我的雙手?」

「我不要我不要!我死都不想跨過界線進入變態的世界啊啊啊啊——!」

由於劇烈搖頭的影響,匆然有個念頭閃過廉也的腦海。

「你說,你住在孤兒院?」

「我是說了。」

「哪一間孤兒院?」

女孩露出提防的態度,緊抱著毛巾被不放。

「高野松愛護園。電話我不知道幾號,知道我也不會告訴你!」

這個名字,似乎在哪裡聽過的樣子。

廉也終於下定決心,提出關鍵的問題:

「你叫什麼名字?今年幾歲?」

然後女孩努力地挺起胸膛,毫不保留地說:

「我叫沙良瑞貴!今年九歲!」

「……真的假的啦。」

明明一開始直接問名字就沒事了,卻沒這麼做,應該是因為腦袋拒絕接受眼前的現實吧。

的確,這女孩跟以前的瑞貴一模一樣。

「不對,等一下等一下,這太莫名其妙了。」

廉也亂抓頭髮一通。

為什麼?為什麼女童會是瑞貴?

「你真的是瑞貴嗎?」

「沒錯。」

「那,你說說看我叫什麼名字?」

「變態。」

「才不是咧!為什麼你不知道我的名字?」

廉也想,如果是真正的瑞貴,應當不可能忘了我的名字。

並不是他自戀,而是自然就深信這一點。

「好了,接著換你回答我的問題了。這裡是哪裡?」

「米卡霍希學園的男生宿舍。」

「米卡霍希?為什麼你要帶我來這裡?」

「我一醒來就看到你躺在我旁邊,不是我把你帶來這裡的。我才要問你,你記得來這裡之前你發生了什麼事嗎?」

「……不記得了。我完全想不起來昨天晚上的事情。」

瑞貴咬著嘴唇。

似乎是為自己沒有記憶一事焦躁。看起來不像是在說謊。

「不過,昨天晚上我做了個討厭的夢。」

「怎樣的夢?」

「我夢到不知道被誰在追著跑。我逃過陌生的街道,不停地逃,不停地逃。就在我心想『天呀,我不行了』的時候,有一男一女救了我。」

「然後呢?然後怎麼樣了?」

「我不知道。我想夢應該就到這裡結束了。」

廉也看了一眼房間的窗戶。

這個房間沒有空調,所以他總是關上紗窗睡覺。雖然是二樓,但要從外面闖入並不是多困難的事。至今為止有很多成功者,像乾暗鳴、角同學、真田鷹棋都做過——

想到這裡,廉也靈光一閃。

「我問你,你聽過『雷涅席庫爾』嗎?」

「雷涅席庫爾?」

「就是戒指啦,上面有三顆石頭的戒指。你左手的食指有沒有戴著這樣的戒指?」

「我怎麼可能會有這種東西。不信你看!」

瑞貴從毛巾被中伸出左手,攤開給廉也看。

小小的掌心,掉出了一個白色物體。

「就是這個啦!你不是有嗎?」

也就是說,這個女童應該真的是瑞貴吧。

可是不記得廉也的名字?

「……不對,等一下。」

廉也第一次見到瑞貴,是瑞貴在國小五年級第一學期轉學過來的時候。所以如果是九歲的瑞貴,就是認識廉也之前的瑞貴了。當然不可能認得廉也的長相和知道名字。

不過,這種事情有可能嗎?

不只是身體,連記憶都回到九歲的時候?

「唔……我什麼時候有這個東西的?」

瑞貴拿起雷涅席庫爾到眼前,疑惑地凝視著。

「好漂亮的星星喔……這是我的東西嗎?」

「是呀,是你的,是專屬你一個人的。千萬不可以遺失喔。」

「可是,這太大了套不住我的手指。」

「你等我一下。」

廉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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