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在柔滑的長毛地毯上,索菲亞一臉緊張地直直站著。
大瀧家附近車站的隔壁一個車站旁有一棟上個月剛建好的飯店,這裡是那間飯店最頂樓的套房。
在她眼前一張看起來非常高級的沙發上坐著一名線條纖細的男人,年齡大約是二十多接近三十歲,頭髮全部往後梳,身上穿著白色的西裝。
他就是薩比尼家族的二號人物,小老闆姜。
現在索菲亞正在針對莎布麗娜的事情進行報告,但是不知道埋頭磨指甲的姜究竟聽進了多少。
將小指頭磨完後對著指甲吹了一口氣,姜終於開口了。
「也就是說,你沒能把莎布麗娜帶回來?」
「不,正確來講應該是我沒有打算帶回來。所得到的情報中有錯誤,莎布麗娜並不是被抓走,而是被保護的。然後她說她是根據自己的意思想要繼續留在那個地方。」
「然後呢?」
「我認為應該詢問小老闆的判斷,所以回來了。」
姜用像是爬蟲類瞄準獵物般的眼神瞪了索菲亞一眼後,又將視線回到指甲上。
「我說過要你去把莎布麗娜帶回來,但是,你沒能做到。也就是說,你的任務失敗了。」
「那個……確實是這樣。」
如果只看結果的話確實是這樣,索菲亞沒有反駁任何話。
「不要讓我失望啊,我對你可是很感到期待的。」
「……請再給我一些時間,我一定會說服她的。」
索菲亞堅定、筆直地看著前方,姜誇張地聳了聳肩膀。
「不過,為什麼莎布麗娜會不想回來呢?那是『死淵嗤笑者(Happy )』的住處吧?換作是我,就算拜託我,我也不會想待在那裡。也有那個少年威脅莎布麗娜的可能性不是嗎?視情況,搞不好還下了葯啊。」
索菲亞吃了一驚,而察覺到她那個樣子的姜停下了正在磨指甲的手。
「對方是『死淵嗤笑者(Happy )』的兒子吧?這不是沒有可能的假設啊。下藥、威脅、洗腦……搞到身心都……對吧?」
然後扭曲著表情嗤笑了一聲。
這個男人的本性腐敗到了極點,陰險、玩弄人,最喜歡別人所討厭的事情。
不能讓這男人看到……自己的破綻。
但是,也覺得姜所說的話確實有些道理。
莎布麗娜基本上不是一個會將自己的想法如此強烈地表現出來的孩子。
她會那麼強烈地主張自己嗎?
索菲亞猶豫著,到底應該怎麼做?
於是,姜彷佛是要推她最後一把似的小聲說道。
「不過,不管怎麼說,都沒有時間慢慢說服她了。這樣下去不只是家族而已,連她自己都會很危險。就算現在正被其它哪個敵對組織盯上也不奇怪。我就再給你一次機會,這次一定要把莎布麗娜帶回來。」
「可是……」
「還有什麼話要說?我應該已經對你下達任務了吧?」
在黑手黨的世界中,是沒有辦法反抗上級成員的。
索菲亞只能閉上嘴巴。
敬完一個禮後,離開了房間。
從套房走出來的索菲亞挺直背脊,凜然地走在走廊上,然後,為了回到自己的房間坐進了電梯。
電梯中沒有其它人。
電梯門緩緩關上後,表示樓層的數字一個接著一個地減少。
砰!
索菲亞用力往牆壁打了一拳,眼神中充滿憤怒的色彩。
「仗勢欺人的傢伙!看我把你寶貝的指甲全剝下來然後在傷口淋上熔化的鐵液!」
累積在體內的焦躁情緒爆發了出來。
是對姜趁著現在沒有老闆而仗勢欺人地站在領導位置上擺架子的情況感到憤怒?
是對叫做和己的這名想要藏匿莎布麗娜的少年感到火大?
是對莎布麗娜第一次反抗自己的事情感到不悅?
就連索菲亞本人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對什麼生氣。
——「對方是『死淵嗤笑者(Happy )』的兒子吧?這不是沒有可能的假設啊。下藥、威脅、洗腦……搞到身、心都……對吧?」
砰!
索菲亞想起剛剛姜所說的話,又用力地打了牆壁一拳。
無法接受的事情太多了,但是索菲亞知道現在也只能聽從姜的命令去把莎布麗娜帶回來。
索菲亞的腦海中不禁浮現當時莎布麗娜的樣子。
——「我不回去。」
至今為止從來沒有看過那樣的莎布麗娜。
莎布麗娜……
老闆把全部都給你了。
你明明就已經不是躲在陰影下的人了。
明明就沒有必要再回到那種生活。
為什麼你不想回來呢?
你就那麼想要留在那個少年身邊嗎?
無法理解的事情太多了……但是。
「我只能去完成我的任務……為了家族、為了自己、也為了莎布麗娜。我要讓你回來……就算要用上稍微粗暴的手段。」
就在她停止思考的同時,電梯門打開了。
2.
今天的課程也結束了。
「啊,是簡訊。」
在和己前往樓梯口的途中,放在口袋的手機發出震動。寄件人是莎布麗娜,內容則簡潔地寫著「我在校門口等候」。
「現在就過去,輸入。」
喀嚏喀嚏地打著回訊的時候,背後被人輕輕拍了一下。
「掰啦,和己。」
「咦?今天很早啊,良太,乎常明明都在學校玩到很晚的。難道你終於意識到自己的成績很不妙了?」
和己的學校現在正處於期末考前的準備周。
在準備周期問,為了讓學生們能夠專心在自己本分的課業上,社團與委員會全部都會進入休息狀態。
不過雖然說是休息,也不是所有學生都會將多出來的時間拿來念書,
「笨啊,難得社團休息為什麼要悲哀到去念書啊。我回家一趟後就要跟棒球社的成員集合去玩啦。」
像這樣盡情到外面玩的學生也很多。
「再說,今天因為縣內會議的關係老師們全都要出差,聽說學校五點就會關門了。」
「啊,早上班會好像有這麼說過。」
「似乎也不會有老師到外面巡邏的樣子,就是要趁這種時候好好大玩一番啦。今天要去卡拉0K!我要唱到翻1」
「……那是沒關係啦,可是下禮拜的考試沒問題嗎?」
「我要活在當下!我可不想後悔啊!」
和己已經目擊過好幾次良太像這樣活在當下,然後在考試當天大哭著後悔的樣子。
因為是同一個班級,所以一起走到鞋櫃。面對開心回家的良太背影,用充滿憐憫的眼神目送他離開。
和己伸手打開自己的鞋櫃。
「咦?」
一如往常地打開鞋櫃後,看到鞋子上放著什麼東西。
「……是什麼呢?」
紙?
比手掌略大的櫻花色的紙。
信封?
和己完全摸不著頭緒。
「——嗯嗯?」
這是什麼啊?
不經意地翻到背面的時候,一道衝擊貫穿和己的身體。
「……難、難道說這是?」
可愛的動物插圖。
像女孩子寫的圓圓的字。
加上收件人寫著「給大瀧和己君」。
「這、這是……難道說……不……怎麼可能……」
慌張地環顧四周,搞不好是惡作劇。
可是最有可能做出「這種惡作劇」的良太剛剛已經放學走了,不太有可能。
反覆地左顧右盼,但是卻沒有人在意和己的事情。
看來應該不是惡作劇。
和己用顫抖的手小心翼翼地打開信封,然後將對半折起的信紙打開。
「突然送這樣的信給你非常抱歉,但是因為我有件事情非常想要讓你知道,所以請你於今天放學後的五點半一個人到二年六班的教室來,我等你……」
靜靜地將信紙折起來。乍看之下和己非常冷靜。
但是。
這、這、這這這這這是——!
在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