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3.當地球停止轉動

風平浪靜,一帆風順。

真尋如同這樣的成語所述,正在海面上平穩前進著。拂過臉頰的風有著濃濃的潮水味,那是宛如古老銹鐵的味道。

到頭來,現在的這裡是哪裡?

「哎呀,這天真是出遊的好日子呢!」

奈亞拉托提普朝著夕陽灑落的光輝眯細眼睛。沒什麼這天不這天的,其實根本還沒有換日,現在依然是同一天。應該說在公園交談結束至今,甚至連一分一秒都沒有經過——似乎是如此。

真尋抬頭仰望天空。

天上剛好有鳥兒正在飛翔。鳥兒完全展開翅膀,順風悠然滑翔——並非如此。鳥是靜止的,在天空中一動也不動,但也沒有因為重力而落下,處於完全停止的狀態。

不只是鳥。

稍微將視線下移,周圍放眼望去都是藍色的。是大海,這不成問題,問題在於無垠海面一角的光景。

魚在濺起水花、從海面躍起的時候靜止了。海面的波浪也被固定,似乎同樣沒有受到重力的影響。

簡直像是時間暫停的現象。

「……我再問一次,這是什麼原理?」

「真是的,我在說話的時候要專心聽啦。拉萊耶上浮之後,地球……應該說整個銀河系都會靜止。」

真尋聽得滿頭霧水。

「抱歉,我搞不懂。我搞不懂你活著的理由。」

「……你的說法越來越殘忍了。嗯,我該從哪裡開始講起?你應該知道拉萊耶吧?」

「……以常識範圍來說,算是知道吧。」

位於海面,也可能是位於海底的都市——拉萊耶。

傳說拉萊耶起源於悠久的過去,比最古老的記錄還要早存在好幾百萬年。成為克蘇魯神話命名基準的強大舊日支配者克蘇魯,從土星帶著眷族降臨地球的時候,在太平洋上的某個大陸,建造了一座偉大的石砌都市,這座都市就叫拉萊耶。

克蘇魯和他愉快的同伴們,就這麼以拉萊耶為據點,高唱著統治地面的凱歌,然而拉萊耶沒過多久就沉進海底。可能是因為爆發了宇宙戰爭,或是因為星辰的變動,也可能是月亮從地球表面分離時造成的影響。雖然眾說紛紜,直正的原因不得而知,但唯一能夠確定的,是拉萊耶沉入深海之底的這個結果。

至於克蘇魯,也和拉萊耶一同落入宛如死亡的沉眠。即使拉萊耶偶爾會因為某些原因上浮,因而得到幾天或是一個星期的自由,不過沒有多久又會再度長期沉入海底,這樣的循環似乎不斷持續著。但是,或許總有一天,拉萊耶將會完全上浮,復活的克蘇魯及其眷族,將會為全世界帶來恐慌。

克蘇魯神話有著這樣的設定。雖然真尋認為純屬虛構,但是他已經不打算對任何事情抱持完全否定的態度,何況現在奈亞拉托提普就在他的身旁。

「坦白講,因為星辰運行到正確的位置,所以拉萊耶上浮了。」

「那麼,為什麼時間會因而靜止?」

「因為是這樣的設定。」

「因為是這樣的設定。」

她說了兩次,似乎是要硬逼真尋接受的樣子。強詞奪理也要有個限度。

「……總之,先不討論這件事。但是,就算拉萊耶上浮又怎麼樣?為什麼我們會在這片大海的正中央?而且還站在一隻詭異怪物的背上。」

真尋看向下方。

底下並不是泥土地,更不是柏油路面。

是鱗片。

必須放眼環視四周,才能好不容易看清怪物的全貌。真尋與奈亞拉托提普,目前正位於巨大半魚人的背上。他們所站的地方,也就是半魚人背上的這一塊區域。此處大約有十公尺見方的大小,因此可以推測全長約為四、五十公尺,如果要以真實系及超級系(注14)來分類,那就是超級系的。(注14遊戲「超級機器人大戰」的機器人分類法。真實系偏重機動性與遠距離攻擊,超級系注重火力與裝甲)

如此巨大的半魚人,正以蛙式在海面前進。實在是奇異到極點的光景。

「你問這個嗎?這是直達拉萊耶的水上接送計程車『達貢』(注15)。很可愛吧?」

「……你們那個世界的美學是怎麼回事?」

即使撕破真尋的嘴,他也不可能以可愛這兩個字誇獎這隻怪物。

「順帶一提,他的女朋友叫做『海德拉』(注16)。」

「我又沒問。」

兩隻五十公尺高的怪物相約幽會的光景,大概會以惡夢的方式出現在夢中吧。不愧是克蘇魯神話。

「哎,簡單來說,因為那場拍賣會將在上浮的拉萊耶舉辦,所以我們要潛入那裡,將他們一網打盡。」

原來如此,剛才奈亞拉托提普所說「目前還沉在底下」,似乎就是這麼回事。要是拉萊耶依然在海底,再怎麼樣都無法進入的。無論是己方或對方都一樣。

「……我果然還是非去不可嗎?」

「都已經來到這裡,你還在說這什麼話?」

「不對,如果要確保我的安全,只要在拍賣會結束之前把我藏好不就行了?要是商品沒有出現,拍賣會自然會沒戲唱吧?」

(注15克蘇魯神話里的舊日支配者之一,海底種族「深潛者」信仰的父神。

注16克蘇魯神話里的舊日支配者之一,海底種族「深潛者」信仰的母神。)

「……喔喔!」

奈亞拉托提普像是很佩服似地敲了手心一下。

「慢著,原來你沒想過嗎?」

「不行不行,我還有另外一個任務,那就是要瓦解敵方組織。必須『完成任務』並『保護真尋』,我的苦衷在於要同時完成這兩件事。」

「就算這樣,也沒必要由你單獨來吧?你沒有同伴嗎?」

「大家都在出別的任務。」

「該不會只是因為你沒朋友吧?」

「…………」

「…………」

「……吵死了!請不要再說話!」

「眼淚擦一下吧。」

似乎說中了。如果認識這種個性的傢伙,真尋確實也會敬而遠之。

不過話說回來,真尋覺得從剛才開始,呼出的氣息里就摻雜著白色的煙。不對,這不是錯覺,是真的摻雜著白煙,呼出的氣息被寒氣凍結了。察覺這一點之後,拂過臉頰的海風也開始帶著刺痛感。

「唔!喂,奈亞子。」

「怎麼了,真尋,居然擺出這種鐵壁防守(注17)的架式,是想拿下世界冠軍嗎?」

「你不覺得從剛才開始就冷得很奇怪嗎?」

「這是難免的,因為逐漸接近南極了。」

「……啊?」

「南極,以英文來說是theantarctic。」

奈亞拉托提普若無其事地說著。

「為、為什麼跑來南極?」

「沒有啊,因為拉萊耶就在這附近嘛。南緯四十七度九分,西經一百二十六度四十三分,通稱無法抵達之極的這個區域,正是拉萊耶上浮的位置。」

光是聽數字也聽不懂。真尋唯一能夠確定的,是這裡比日本的寒冬還要寒冷許多,他已經冷得牙齒打顫。剛才是在放學途中直接過來,並沒有特地換衣服,所以真尋身上依然穿著學生制服,當然不可能有做什麼禦寒措施。

雖然奈亞拉托提普應該也處於相同條件下,然而即使露出大腿,她依然是一副若無其事的表情。看來外星人,應該說邪神與地球人的身體構造果然不同,不過也可能只是因為不冷吧。

「好、好冷,好冷……」

「要用體溫暖和你嗎?」

「不,免了。」

(注17拳擊中以雙手擋住下巴的防守方式,是《第一神拳》主角幕之內一步所使用的風格。)

真尋全力拒絕了開心地張開雙手示意的奈亞拉托提普。要是投入她的懷抱,以各種意義來說似乎就等於完蛋。

「真拿你沒辦法。雖然有點強硬,不過就拿奈亞拉托提普星開發的藥品給你用吧。」

「葯、藥品?」

在真尋發抖的時候,蠕動之混沌摸索著口袋,並且舉出一個小瓶子。瓶子的材質不知道是透明玻璃還是塑膠,裡頭裝著像是藥丸的物體。

「再冷也不會冷死的葯~」

名字詭異得令人眼前一黑。

「這只是不會讓我冷死而已,並不會讓氣溫提升吧?」

「哎,說穿了確實如此。」

即使如此,有吃應該還是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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