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逃跑了第二天仍還是如期舉行婚禮。
「別浪費我的時間了。婚禮開始前給我乖乖地在這兒呆著!」
「嗚嗚嗚……」
搜山一夜後被逮獲的我被監禁在作為結婚儀式會場的愛生神社事務所的儲藏室中。
還被穿上了白色燕尾服。
「真是的,你到底哪裡不滿意?我們家農雖然的確是有些豐滿,會撿地上的東西吃,冰箱里過期的東西邊說『扔了太可惜了』邊吃最後弄壞肚子,但她長得還算過的去性慾又旺盛,更重要的是你和她結婚後我們家的田地什麼的都會變成你的了,還有白送的新家可以入手哦?」
「別說了,得,關於這點雖然有一大堆的話想反駁,但首先……這裝束是怎麼回事?」
「喜歡嗎?是燕尾服。」
「我是說為什麼自己被綁著!不過的確,這身燕尾服又是怎麼回事!!」不僅捆綁,還被扔在地上,不該這樣對待結婚儀式當天的新郎吧!?
「這樣做,還不是為了防止你再逃跑。」
「嗚嗚嗚……」
可是,我不是迫不得已么。
這樣的狀況……除了逃跑……沒有其它的……出路……。
「話說,為什麼是燕尾服?在神社舉辦的話不是應該是帶紋的和服褲裙么?」
「這是我們收的彩禮。而且這次是基督儀式。農也想穿婚紗。」
咦……?
「在需求方面也是這種形式舉辦來的壓倒性地龐大。之前我就說過,這個婚禮是面向遊客的公開表演。電視台、新聞部的人也都會來採訪,所以希望能有視覺衝擊的畫面。在神社穿禮服什麼的,不是很有衝擊效果嘛?」
「哎呀,但是……你不覺得這樣很違和么?這裡的神社還算是有些歷史的,所以神明也會反對這麼做的吧——」
「但是只要保證電視台會以此神社是『戀愛聖地』的方式宣傳播出,雙方都會非常欣然接受的。」
「那,那……對了!神父呢?!神父怎麼辦?!」
「這個也準備好了」
姐姐用鏗鏘有力的聲音介紹站在自己身後的金髮男人。
「這位是從愛爾蘭千里迢迢到歧阜工作的約翰君。」
「這裡的確是神社吧?」
即使是想遭天罰也要有個度吧……讓其他宗教的人,而且是偽裝的神父來主持婚禮什麼的……
「沒事的。約翰是虔誠的凈土真宗的信徒。」
「這樣的話不是變本加厲了啊!?」
這裡是神社吧?!又不是寺廟也不是教會啊!
「日本有八百萬的神明呢。現在即使加上幾個人也不會有所察覺的。對吧約翰?」
「yes」
「才不是這個問題」
「好了。最重要的不是神明的心情,而是要結婚的新郎新娘的心情」
啊……
「以最讓人幸福的方式來祝福理應得到幸福的兩個人。這才是最重要的不是么?」
「士姐姐……嗯,對了!既然如此那可以取消儀式嗎?」
「當然不可以。」
這可怎麼辦。
※之後姐姐和約翰為了去綵排和帶領出席者離開了事務所的儲藏室。
「媽的……放開我……」
而我還是被綁著。
雖然不是直接被扔在地板上,而是讓我坐在椅墊上的,但因為這裡本身不是讓人覺得舒坦的地方,所以感覺還是很糟。
可以大聲叫求救,但是——
「……算了,認命了。」
對所有事都提不起幹勁了。特別是不想見人。所有人都讓人感覺煩。
這不會是婚前憂鬱症吧……?
像個傻瓜似的想著索性就永遠住在這兒吧。
「話說,一開始我就反對這門婚事!」
這時,房外響起了談話聲。
「本來就是因為出借土地給那種來歷不明的傢伙,事情才會演變成這個樣子」
遠遠傳來故意不想被別人聽到而壓低的聲音。
因此也不知道是誰在說話。
「像那種興緻一來到農村的傢伙你覺得做得了農活么?你看被我說中了吧,這傢伙放棄了好不容易才出借給他的稻田旱地逃跑了。像這樣的男孩兒讓他做奈比次郎麻的繼承人?別開玩笑了!」
「可是,本家老爺非常喜歡他。」
另一個聲音說道。
是有兩個人在說話……但到底是誰?
「老爺已經相當糊塗了。還給他們建了新家,已經完全失去理智了。」
「被小姑娘的花言巧語迷暈了頭,連老朋友的話都聽不進去了。」
「想想正是因為那小姑娘突然來到村裡,才開始發生一連串奇妙的事情……」
「她說要培育雜草的時候,的確還被大家嘲笑了。」
「這是遺傳吧。喜一以前不也是做了很多奇妙的事情么。下雨天站著用傘替西紅柿幼苗擋雨的時候,我就好奇他腦子裡究竟裝的是什麼。」
「但是,正是因為喜一西紅柿才避免了裂果啊?岐阜研究所很有名的專家都到這邊來視察了……」
「但是把喜一從農協組合長位置上拖下來的也是你吧。」
「啊,那只是因為竹麻你的支持而已。」
竹麻?……村長!?
那另外一個人是農協的工會組長?
「喜一做事的方式,不管怎麼樣都無法讓愛生村變得更豐裕。村子財政已經赤字了。接下去就只剩老人,本來就對昂貴的……」
「已經當著人家的面拒絕了合併這件事,事到如今沒法再說什麼想要尋求幫助之類的話了。」
「這次是自己找的資助人和補助金,所以沒受到太強烈的反對……但是這個旅行真是丟盡顏面了。不可能會有根本不做農業的幾百外行人遷移到這裡生活吧。而且那傢伙還逃跑。和那個時候不是一樣了嘛。」
「半途而廢的期待的確讓人很困惑。既然要放棄農田逃跑一開始就不該來……那個小姑娘怎麼辦?」
「既然一次放棄過村子,最後還是會放棄的。就讓她任著性子逃好了。」
「是啊。」
……聽著遠去的腳步聲,我腦中反覆回味著剛剛的對話。
「要說震驚……好像也沒有。」
自己和父母在村裡人眼裡究竟是怎麼樣的,在這裡生活十幾年的話大概還是會知道的。像剛剛那樣偶爾聽到自己在背地裡被罵的事也不止這麼一次。
一開始的確會很震驚。會很不甘心的哭泣。但是,隨著年齡的增長,就漸漸能理解自己被這樣惡言相向的原因了。……不管自己如何努力,自己永遠都不會被這個村子真正意義上的接受的。
儲藏室的門開了,姐姐走了進來。
「……是村長和組合長啊。」
「士姐姐……你聽見了?」
「嗯」
果然是個態度曖昧的人。
「之前我就想試著問問……」
雖然可以像這樣沉默下去,但是這個機會很好,所以我鼓足勇氣詢問。
現在如果逃避了的話,接下去肯定更沒有辦法問出口了。
「士姐姐,為什麼要回村裡?你不是很討厭這個村子嘛?」
「……不是一樣么。」
「欸?」
「最後其實在哪兒都是一樣的。」
姐姐邊解開綁著我的繩子邊說。
「以前我的確討厭這個村子。封鎖,脫離時代,沒有可以玩的地方沒有可以工作的地方。即使現在我也非常討厭。但是只要活著,不管在哪裡總會有討厭的東西。開始時覺得這樣一直都躲避自己討厭的也是一種生活方式,但是……」
「但是?」
「一開始以為是我拋棄村子的。可卻突然想到可能是我被這個村子拋棄了……一想到這點,我就感覺自己就無法繼續前進下去了。」
所以才想要證明自己沒有被村子拋棄啊。姐姐的確是在以自己的想法,決心將村子改變成自己理想中的樣子呢。要將自己討厭的東西都毀滅掉。
「所以我回到了這裡。」
要是不回來的話,可能一輩子都會這樣逃避——姐姐這樣說道。
然後她直直地看著我問道、
「耕作,你打算怎麼做?」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