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大清早的外面就很吵鬧。
「早上好~……好像外面在施工？」
我洗完臉走進食堂，有點煩躁地詢問道。
今天是星期天沒有輪值實習，原本還想好好睡上一覺的，不過卻被吵醒了。
「啊啊，是說這個聲音嗎？」
已經坐到桌子旁邊的繼、將昨晚和他一起睡的若旦那放在自己膝蓋上看著報紙。
「好像是在更換牛舍的柵蓋。他們說現在的網孔太細了會被泥堵住」
「柵蓋？那是啥？」
「就是蓋在排水口上面的一格一格的蓋子。一般用鋁或者是鐵做成……你應該見過吧？」
「啊，那個原來叫這個名字啊。誒誒~」
就在我們這麼聊著的時候、
「……早上好」
「久等了~！ 開始吃早飯了哦？」
剛睡醒的林檎和已經準備好早飯的農相繼走進了食堂。
※
「啊嗚氣氛和凱撒虐我將？」
「……農，完全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
「（咽下）……是不是該去水田施除草劑了？我剛才這麼說」
正吃著飯的時候，農忽然提起了這件事。
「一年級他們的田裡好像已經撒過了，所以我在想我們是不是也該撒了」
在六月初插好秧的水田，現在正順順利利地生長著。確實，這種時候如果不撒上一發除草劑的話是會有雜草長出來。
「這件事啊」
繼放下了筷子，然後提出了一件了不得的建議。
「今次的水稻，我們嘗試一下無農藥種植吧？」
竟、竟然要無農藥種植！？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農當即反對。
然後她以幾乎要掀翻桌子的氣勢站了起來。
「無農藥什麼的絕對是不可能的！繼你可能不是農民家庭所以不清楚，要想不使用農藥生產大米可是幾乎不可能的！」
「是啊、繼。水田裡要是不使用除草劑的話，就會有大量雜草長出來的」
對於『無農藥』，我和農都有著心酸的回憶。
實際上，我們老家的村子曾經挑戰過無農藥種植。
結果當然是一團糟。
雜草不斷滋生，農民們一整天就只能忙著處理雜草根本就沒功夫管其他活。再加上病害流行害蟲滋生，最終花了大量勞力卻沒有獲得相應的收成。
「就連專業農戶都沒工夫處理，區區高中生還要一邊上課的，根本就是不可能。從物理層面上來說就不可能」
「……確實我沒有無農藥種植水稻的經驗」
繼抱著手臂點了點頭。他膝蓋上的若旦那一臉『怎麼了？』的表情抬著頭。
「但是，這也不能說成功的幾率就是0。關於雜草以外的問題點我已經研究透徹了。所以才會提出這個提案來。無農藥種植」
「那有什麼方法嗎？」
「是有呢」
繼扶了下眼鏡、
「那就是家鴨農業法！」
「「……家鴨農業法~？」」
看到因為太出乎意料而像鴨子般嘟著嘴的我們，繼自信滿滿地說明道。
「所謂家鴨農業法，簡單的來說就是在水田裡放養家鴨來讓其吃掉雜草的農業法」
「啊啊，就像是合鴨農業法那樣？」
「在方案出發點上是一樣的呢」
順便一提，合鴨就是家鴨和野鴨雜交產生的品種。
而在蕎麥麵店裡面的野鴨湯麵中的鴨肉，其實並不是野鴨而是這種合鴨肉。
「但是，比起合鴨，家鴨要與人更加親近，而且長得更快效果可能會更好。而實際上，愛知縣的佐屋高中就在以這種方法進行大米生產……話說姑且不論轉校生木下林檎，耕作和農，你們兩人在去年的『農業俱樂部東海片區大會』的項目發表會上應該聽過吧？難道忘了嗎？」
「「睡了」」
「你們啊……」
因為那個實在是太無聊了嘛。
「那個啊，家鴨農業法很厲害的哦？家鴨會吃掉雜草，所以用不著施除草劑了，而且它們的糞便還能為水稻提供養分。有機肥料、無農藥，這兩點都能由家鴨予以解決，正可謂是萬能農業法」
「真的是這樣嗎」
農一臉懷疑的表情說道。
「真的這麼厲害的話，那日本全國應該都在進行家鴨農業法才對的吧？為什麼它沒有被普及呢？ 這很奇怪吧？」
「確實這個疑惑很有道理。家鴨農業法沒法被普及，這是有理由的」
沒法被普及的……理由……？
「首先第一點，這個並不適合大規模的農業」
繼豎起一根手指說道。而他膝蓋上的若旦那也學這樣子舉起了一隻爪子。好可愛♡
「家鴨確實是一種很容易飼養的動物。但也不是說完全不需要照料。不僅有被野狗或鳥類攻擊的可能性，而且還有可能因為疾病而全滅。所以飼養大量鴨子，也就意味著要冒同樣大的風險」
然後他又豎起一根手指、
「第二點、就是費用問題。家鴨的飼育勞力和農藥的管理兩者是不能相比的。照料鴨子的人力、飼料費、還有鴨子本身的花費，比起使用農藥來說就需要更多的支出」
唔~嗯，原來如此……。
繼還是老樣子學識淵博呢。
「雖說如此，這些問題也只是會在大規模飼養的時候才會產生。如果只是高中實習這種程度的話情況就不一樣了。而且我們只是在實習當中進行這個項目，所以完全不需要考慮人工費的問題」
也就是說，這是在小規模下、尤其是農業高中中適用的農法嗎。
這不是很有意思嗎？
「既然有實例的話那就沒什麼大問題了……農、如何？」
「嗯~……。嘛，試一下也行吧？要是看上去不行的話，那時候再撒除草劑就行了」
「也是呢。那麼、我們就定下來了？」
說著我看向繼、而繼而看向林檎、
「因為這次種水稻是為了木下的實習。所以決定權在木下手上。你準備如何？」
「家鴨……」
還是像鴨子一般嘟著嘴的林檎，稍微思考了一會兒之後向繼問道。
「家鴨、是怎樣的鳥呢？」
「你沒見過家鴨嗎？」
「沒有記憶」
「是嗎……一般在公園的水池裡都有放養的呢」
「可愛嗎？」
「很可愛哦」
「那就這麼定了」
好，定下來了。
※
決定之後，我們的行動就很迅速了。
因為繼已經做好了調查，所以當天我們就向老師提交了申請書並獲得了批准，然後向鴨蛋經營者下了訂單。兩天後，裝在小袋子里的鴨蛋就送到了。
然後，蛋送到後的那天放學後。
「呼嗯。這就是家鴨的蛋啊……」
我們正在教室里進行著名為『檢卵』的工作。
「繼，如何？能孵化嗎？」
「……啊啊。農，下一枚蛋」
「給」
繼把接過來的蛋放到檯燈底下，一個一個檢查其中的胚胎是否正常發育。
不光我們幾個住宿生，班級的同學們也都興緻盎然地。
特別是畜產的王牌良田同學說著「哼！栽培的那群俗物，又開始做奇怪的事情了……」，不過視線卻完全沒有從蛋上離開過。
「還真是大啊……」
我從送來的十枚鴨蛋中，拿起一枚已經經過檢卵的蛋。
比雞蛋更重……好像還很硬？顏色則微微有些泛綠。
「吶！ 吶！ 木下同學！」
檢卵結束後，農拿起一枚鴨蛋放到耳邊聽著聲音，而林檎也同樣拿著一枚鴨蛋放到耳邊。
「你聽下！裡面好像有小鴨的叫聲呢！」
「啊、真的呢……好厲害」
「是吧！？是吧！？」
林檎和農兩人湊在一起聽著蛋裡面的聲音。這兩人，關係還真是越來越好了呢……明明我跟林檎之間還沒有任何進展……。
檢卵結束後，繼微笑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