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繭墨冷眼望著人們的慟哭 事件Ⅰ

台版 轉自 輕之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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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周圍有透明的牆壁。

從很久以前我就有這樣的感覺。

我能從牆壁里看見外界的模樣,儘管被牆壁所阻隔,內心感受到的痛苦依然相同。外界那如同外露的內臟般生氣盎然的模樣依然沒變。牆壁里只有我一人,不過並沒有人會靠近這片牆,所以牆壁內外並無大大差異。

我像是在進行某種觀察般,靜靜遠眺著牆外的動靜。

我觀察和我很像的對象,伸出手隨意地傷害某樣東西。我靜靜看著外界時而發生的慘鏟,事不開己地從旁觀察,點頭稱是。

這片透明之牆永遠不會崩壞。就算能夠邀請某人進來這裡,牆壁本身也絕對不會消失。

而且,根本不會有人造訪這裡,我也不能邀靖別人進來。

我並不奢望能和其他人一樣幸福,幸福對我而言太奢侈。

人類不可能要一個像我這麼差勁的人。

透明之牆非常厚實,讓我永遠是法離開。

這裡離什麼都太過遙遠,只有無盡的孤獨。

幸好牆內適合生存。

水缸里的我只是毫無意義地重複著呼吸的動作。

這樣就足夠了。

這樣就十分足夠了啊。

長久以來,我一直、一直……

如此深信不疑。

*  *  *

張開眼睛之後,看見白色的天花板。

不知為何,視線有點模糊,左手像是化成炙熱的肉塊般疼痛不已。

我努力保持清醒,不讓自己再次昏迷,同時努力回想這是什麼地方。

我記得發現旋花的屍體之後,跟著雄介出發前往他家的事。

雄介睡得很熟,鬧鐘沒響之前不會醒來。應該還有時間。

左手邊的牆壁上畫著牽牛花,那是旋花與雄介所留下的幸福回憶。

不需要深究何謂幸福的定義,我認為對雄介而言,他也曾經擁有過覺得活著真好的美好日子。當他醒來的時候,我一定要這麼告訴他。

久久津和舞姬應該還在房子里,時間似乎在我醒來之前靜止不動。

我放心地吐出一口氣,甜美的疲勞包圍全身,但是又覺得好想吐。

——————根本不可能。

這一瞬間我自甜美的夢境中醒來,掀開棉被想站起來。

但是床架卻發出刺耳的聲音,不知為何,我整個人被固定在床上。

「怎麼會這樣……誰綁住我啊!混蛋!」

每次掙扎全身就感到劇烈疼痛,還以為骨頭被我弄碎了。

但是我不理會疼痛,繼續掙扎著想站起來。這時頭上傳來冷靜的說話聲。

「冷靜點。你想弄壞床架嗎?」

香甜氣味充斥鼻腔,我忍不住張大雙眼。

站在枕邊的繭墨歪著頭看我。她頭上的黑百合髮飾輕輕晃動,穿著一身像是喪服,設計華麗的洋裝。肌膚在精緻的黑色蕾絲襯托下更顯白皙。

——————喀!

她咬下一片巧克力,碎片就這樣掉在我臉上。

「小繭,那個事件之後又發生了什麼事?這裡是哪裡?為什麼要綁住我?快鬆開繩子好嗎?再怎樣也不該把我綁起來啊……可惡,繩子解不開!」

「你的問題未免太多了點。別再掙扎了。因為你這樣所以我才把你綁起來。」

繭墨傭懶地回答。我重新觀察著繭墨,忍不住詫異地張大雙眼。

在舞姬家時,站在夕陽下的她穿著的衣服和現在這套完全不同。視線的角落還有一扇窗戶。一輪皎潔明月掛在窗外漆黑的夜空,蒼白月光映照在白色牆壁上。

距離記憶中的光景已經過了一段漫長的時間。

「你找我一起到醫院關心舞姬的傷勢,然後在舞姬動手術的期間因為失血與疲勞過度而昏倒。意識不清醒的你卻在醫院大吵大鬧,護士逼不得已只好將你捆綁起來。你一直掙扎著要起來是想去哪裡?」

繭墨彎起嘴角,像是嘲諷我般微笑著。我訝異地張大嘴巴,卻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我終於想起來在舞姬家裡發生的所有事情。

舞姬失去了雙腳,久久津因此萌生殺意。

雄介則留下猶如遺書的訊息後消失。

我不知道雄介會去哪裡,就算我想找他也毫無頭緒。

「本來我已經回家,替舞姬開刀的醫生打電話給我,我才再度來到醫院。你醒來的正是時候。看樣子你大概也無性命之虞,太好了。」

我看著自己的左手,被鎖鏈貫穿的手掌包裹著厚厚的繃帶。身上的傷都已經治療完畢,手上打著點滴。不過,問題依然沒有解決。

一個人決心赴死,一個人受了傷,還有一個因憤怒而發狂的人。

只有我安安穩穩地沉睡至此時此刻。

「小繭,舞姬的手術結果如何?久久津現在在哪裡?」

「舞姬的手術很成功,沒有生命危險。腳的傷勢太嚴重無法接回,已經切除,但目前還不能進去探望,久久津君則在加護病房外面守候著。這棟大樓沒有其他住院的患者,可能會讓舞姬在加護病房待久一點,稍後再換到單人病房。」

我用力咬著嘴唇,想起舞姬將槍口抵在胸口,優雅朝我行禮的模樣。

——————唐繰舞姬,要出發去赴死了。

為了維護自己的原則,她決定被殺死。但是,久久津的怒火難以平息,他打算殺了雄介。事情演變至最糟糕的地步。我該怎麼辦?

在我思考的同時,無力感燒灼著胃部,然後我得到了結論。

我在這件事上完全束手嫵策。

面對重要的人被傷害而產生的憤怒,我這個第三者無從置喙。

對此我早已有所領悟。此刻腦海里浮現旋花上吊自殺時的身影。

在半空中搖曳著的屍體令人作嘔,為了掩飾心中的厭惡感,我不斷地重複著。

人的死去讓人難過。人的死去讓人哀傷。人的死去讓人痛苦。

我用事不關己的態度來理解旋花的死亡。

我誤以為能了解雄介的悲傷與痛苦。

但其實我根本從未了解過,一丁點也沒有。

「如果我能由衷地傷心哭泣的話……」

如果我能打從心底為了旋花的死而悲傷的話。

「那麼是否就能夠阻止雄介,不讓任何人受到傷害?」

空虛的呢喃迴響著,即陡真的將疑問說出口,但其實我自己也明白,這根本是毫無意義的問題。

繭墨吃著松露巧克力,她張開口,甘甜的氣味自她口中飄散過來。

「——————你設定的前提本身聽起來就十分傲慢吶,小田桐君。」

她說得沒錯。但是我還是止不住腦中的幻想。我不知道失去旋花有多痛苦,不是當事人的我很難阻止雄介。

她的死去讓人難過。她的死去讓人哀傷。她的死去讓人痛苦。

想起雄介離開家之後,因為旋花之死而引發的一連串事件,我忍不住流下淚水。

但是,我至今依然無法由衷哀悼旋花的死。

她的死帶來各式各樣的悲劇,光是要讓自己單純地接受旋花的死,就已經花去太多時間。她的死被其他悲劇所掩蓋,讓我無法單純地將焦點放在她的離去。

旋花的死猶如花瓣般被埋藏起來。

我也永遠無法理解雄介心中的傷痛。

「請停下無謂的幻想。討論假設的話題於事無補。你不能否定自己的人格。就算你能夠回到過去,刻意讓自己感到悲傷,那也依然不算是打從心底為了旋花的死而哭泣啊。」

——————喀!

繭墨說話的語氣不帶有溫度,她態度淡然地繼續吃著巧克力。

我看著天花板,心中反芻著她所說的話。淚水自然溢出,讓視線一片模糊。但是這些眼淚並非為了別人而流,是為了我自己。

——————這是我唯一能承認的事實。

「不論是嘆息或懊悔,都是身為人類的你的一部分。」

有時候即使回到過去,人仍然無法改變曾經存在過的軌跡。

繭墨說得沒錯,我根本無法自我逃避。

後悔已經不具備任何意義,剩下的就只有該如何選擇的問題。

我該放下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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