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譯版 轉自 動漫東東-輕文事務所
圖源:skyser
翻譯:筆君
協力:墨君
六月的燦爛陽光,讓空氣閃閃發光。
眼前是清一色白色的走廊不斷延伸。
環望純白的牆壁,我深深吐了口氣。水無瀨家的大屋,完全用與宣紙相似的純白紙張建造的。走廊上沒有任何窗戶,但空氣卻十分清新。看著白燦燦的四壁,我緩緩點頭。
儘管來客會說這種構造精神不正常,但我並不討厭這個大屋。所以,與我共度漫長時光的這個地方能夠恢複原來的樣子,我很開心。
白燦燦的牆壁、天花板、地板上,已經沒有血跡。
叛徒創造的虎,曾一度血洗這個大屋。
所有的走廊還有房間,到今天早上才重新鋪裝完畢。血流成河的大屋的修復工作,因為傷員眾多而進展緩慢。不過,這也終於在今天完成。彷彿銹跡的血的顏色,還有到處灑落的內臟,也不會再次闖入眼中。
身為內侍統領的雅抬起臉。身穿黑衣的她用平靜的目光環視周圍。三十過半的她,不太表現出感情。從冷冽的美麗面龐,發出無感情的聲音。
「——…………哎呀,您來了呢。水無瀨家也恢複如初了」
不過,她的話語中流露出無法掩飾的喜悅。就連冷靜的她都這樣。其他族人該會有多高興呢。我也投入萬千感慨,點點頭。
那次事件之後,過了相當長的日子。
不過,水無瀨一族的傷並未癒合。爪痕陷得太深,血仍需繼續風乾。
即便如此,這也將告一段落吧。
我看著白燦燦的走廊,眼睛微闔。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叮鈴、鈴、鈴、叮鈴
此刻,聽到小小的笑聲,與清亮的鈴聲重合起來。從走廊的拐角跑出三個人影。身穿黑色工作服的男佣排成一列,正寫著新的用於監視的『目』。小小的人影毫不顧慮地將他們撞開,跳了出來。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叮鈴、鈴、鈴、叮鈴
身穿黑色與紅色和服的兩個少女,發出開心的聲音,到處亂跑。在她們身後,是跌跌撞撞拚命中乾的幸仁。每一次撞到男佣,幸仁就會發出小聲的尖叫,然後道歉。他伸手抓過去,兩人輕捷地躲開,相視而笑。
幸仁明明是負責照顧她們的,卻她們被耍得團團轉。
「————……幸仁,你的任務是照顧這兩人才對。誰讓你當她們的玩具了?」
雅用嚴厲的聲音說道,幸仁抬起僵硬的臉。他滿臉通紅,似乎想要說什麼。
就在這個瞬間。
「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
激烈的叫喊聲灌入耳朵。從大屋遠處傳來有人亂鬧的聲響。男佣露出苦澀的表情,垂下臉。雅的視線飛快掃過。她向守候在背後的一位傭人作出指示。
「立刻通知下人……白雪小姐!」
我搶在雅做出行動前,走了出去。我忽略背後傳來的喊聲,向走廊走去。不等雅他們追過去,我自己用手抓住大廳的槅扇,用力拉開。
金色的陽光刺痛眼睛。
設有套廊的大廳空氣很流通,澄凈的空氣開始流動。大白天在鋪好的被子上,躺著幾個憔悴的人。
「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名女性從被窩裡起身,發出慘叫。習醫的下人門努力將她控制住。但是,她只顧著掙扎,什麼話也聽不進去。我走近之後,下人張大眼睛,隨即跪下。我指示下人不必拘禮,觸摸胡鬧的女性。她激烈的揮起手,看到我之後,突然停了下來。
「啊………………啊、啊、啊、啊啊啊、白、雪、小姐」
她擺正衰弱的身體,雙手貼在榻榻米上,深深地行了一禮。她的樣子,看起來非常痛。她垂下的腦袋正在顫抖。但是,我再次觸碰她的肩膀後,她彈起來一般抬起臉。
「白雪小姐,白雪小姐。我丈夫、我丈夫……是負責警衛的宗光。我丈夫宗光,受了重傷……白雪小姐,請一定、一定要救救他……用白雪小姐的力量,除掉那隻野獸……請一定、一定除掉那隻野獸啊啊啊」
她一邊叫喊,一邊糾纏上來,一次又一次的拉扯我的衣袖。下人臉色蒼白,急忙想將她摁住。
我搖搖頭,抱緊她,撫摸她瘦弱的後背。躺在其他被子里的人也都好奇的抬起臉。但是,他們的眼睛空洞而渾濁。
她的時間,依舊停留在那一刻。
還有幾個族人的時間,依舊停留在那一刻。
從那個被野獸襲擊的晚上開始,他們的時間就停止了,再也沒有動過。
————她的丈夫,已經死了。
肚子被咬破,內臟暴露的屍體,她應該也確實的看到了。
「宗光他……宗光他和我二十年間相依相伴,是我無可替代的家人……為了家族,丈夫比任何人,比任何人都盡心竭力……請救救他……請一定要救救他……請您大發慈悲……一定要救救他……」
她枯瘦的手指陷進我的背。聽著悲痛欲絕的聲音,我咬緊嘴唇。雅追了上來,我聽到她從背後發出聲音。我無視她命左右將女人拉開的命令,更緊地抱住她。
關於女人的丈夫,我的記憶很鮮明。他是警衛中的一人。擅長創造鷹的紅臉男人,禿頭上愛出汗,一直擔任警衛。
但是,他已經不在了。
他的肚子被老虎殘忍的咬碎了。
『由家族的過失所孕生的災難,必須由家族來收拾。哪怕,搭上全族的性命』
我回想起自己說過的話。她的悲痛的訴求,與那句話重合在一起。
如螞蟻行軍一般盲目隨從,傾巢一般而族人盡損。
這應該是理所當然的。
水無瀨的血,是超能力的血統。水無瀨的人能將寫出的文字具現化。能將自身的概念具現化的這個力量,一脈相傳。包括我在內,全族的人都不過是為了孕生超能力的血而轉動的齒輪。
所以,個體並不重要。水無瀨的人,要為水無瀨的自豪而獻身。即便是為了讓超能力的血流傳後世,有時水無瀨的人為了『水無瀨』的自豪,也要獻出生命。
對此,沒有同情的餘地。
即便是至親被殺,也不許悲嘆。
我應該當頭怒喝——但我說不出這種話。
我是什麼時候,變得如此軟弱的呢。哀求的聲音讓我胸口疼痛難忍。面對淚如雨下的她,我甚至無法揮開她的手。
————不要白白送命。開什麼玩笑。
他曾對我如此怒斥。
我緊緊握住枯瘦的手。從胸前取出扇子,在她面前翻開,振筆疾書
『您的丈夫已經去世了。我作為族長能力不足,沒能保護您的伴侶』
她張開的眼睛顫抖著。我終究不知道我的話是否映入了她的視線。不過,我合上扇子,繼續寫道
『全都怪我力量不及哥哥。我痛感自己的不中用。然而,我們不可以被死者奪去心志。長此以往,你自己也會死的』
不可以執著於死者。
人死不能復生。
就算『毀神』,人的願望也無法實現。
『堅強的、活下去』
淚水順著女人的臉頰滑落。她用纖細的手捂住臉。
發出悲痛的聲音。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鬆開她的手,站起來。抽泣聲在房間中擴散開。我離開房間,順手關上槅扇。雅想跟上我,我對她搖搖頭,獨自回到自己的房間。我朝著大屋的最裡面的族長房間,快步走去。
關上槅扇,我深深地呼了口氣。凝視著矮矮的天花板,閉上眼睛。我一放鬆下來,腳彷彿就要支撐不住。寬敞的房間,如今沒有任何人。我在寂靜之中,拚命地調整呼吸。
老虎留下的爪印實在太深。
家族的悲嘆,沒有弭平。
這一切,都是我哥哥留下的。
* * *
傷害家族,等同於咬破自己的喉嚨。
因為自身的緣故,而讓全族被災難殃及的情況,我必須以死謝罪。
水無瀨家的族長,要防止各種災難殃及家族,從災難中保護家族。
現在,這個思想在我的心中根深蒂固。在我代哥哥被選為族長的時候,我不曾這麼思考過。但既然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