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繭墨不在乎人偶的悲傷 事件III

今天雄介做萊。

雄介做了一道料理。

雄介說他放了大多水。咖哩變得水水的,裡頭的料硬硬的,可是好好吃喔。雄介說真正的咖哩更好吃喔。我也不知道哪裡不一樣,只覺得都叫咖哩,味道卻不一樣好奇怪。

他很疼我。非常非常疼我。

我知道疼愛是什麼意思,疼愛就是殺害的相反。

也就是很珍惜某人的意思。他沒有救我,而是溫柔地對待我。

可是,有件事情雄介並不知道。我也時常忘了那件事情。

那是一件很哀傷的事,也是很可怕的事。

因為我知道,因為我了解。

人一旦被定型就很難再成為另外的東西。

不管怎麼努力都沒有辨法改變自己。

即使覺得已經改變一點點,也只是錯覺。

就算想改變,也絕對無法成功。

可是,如果我可以把所有忘記了的事情都想起來,能搞清楚為什麼我會變成現在的『我』,能夠克服造個狀況,我是否就能夠獲得新生?

不能。我知道答案。因為,我怎麼想都想不起朱啊。

但是,假如我能想起來,那麼我就能變成一個讓自己喜歡的『我』。

那麼,這一次我將為了溫柔對待我的他。

成為雄介的旋花。

*  *  *

狐狸乖乖地進了牢房,狗則如它所願地繼續繫上項圈。

舞姬與繭墨的交涉陷入僵局,但是這並不影響我的生活。

因狐狸清醒而可能掀起驚濤駭浪的和平日子竟理所當然地持續下去。也許舞姬的行動很可能讓狐狸逃出監牢,但是現在開始害怕也無濟於事。

狐狸並不想離開監牢,而繭墨也不希望他離開。我只能相信他們。

我並不打算殺死狐狸,但是我依然隨身攜帶著那把鑰匙。現在,那把鑰匙正放在我的上衣口袋裡,只有這個東西會提醒我狐狸的存在。

狐狸醒了。但是並未帶來任何改變,浸泡在這樣的安心氛圍下,我幾乎忘記。

所謂的和平能輕易地終結,它總是毫無預警地被粉碎殆盡,

我把燉煮很久的湯咖哩裝進耐熱杯中。

放入同樣數量、切成星形的紅蘿蔔斤。

放進新食材的湯咖哩是雄介連鍋子一起帶到事務所的。湯是他昨天煮的,分量有點多所以拿一些給我們。雖然他說這是失敗作品,湯本身的調味倒是不錯。我把湯加工一下,上頭撒了些起司之後推進烤箱,稍微烤一下讓起司上色。

事務所的廚房飄出食物香味。巧克力的香甜味摻雜了其他味道。

我將杯子放在托盤端出去。經過客廳,朝繭墨房間前進。繭墨人在客廳,但是我刻意不叫她吃。就在我打開房門的同時,裡頭扔出一具人偶,從我臉旁擦過去。差一點點就正中我的臉。我聽見雄介嚴厲的指責聲。

「喂!旋花!不可以亂丟,會壞掉。」

「我不要那具人偶,咦?小田桐!」

旋花頭下腳上地看著我,我朝她微笑,讓她看手中的托盤。

「做好了喔。」「哇——」「喔!」

兩人同時發出讚歎聲,尤其是旋花,連眼睛都發亮了。

坐在地上之後,我將耐熱杯遞給他們。旋花抓著湯匙,像個亢奮的小老鼠般猛吃著起司。雄介拎起她的領口。

「好了,不要吃太快,會燙傷喔,知道嗎?慢慢吃,OK?」

「嗯……好!慢慢吃、慢慢吃,旋花會慢慢吃!」

旋花點了好幾次頭,雄介才放開手。她小心地拿起杯子,用湯匙撥開起司,讓裡頭的熱氣散發出來。湯匙上黏著淡黃色的起司,她吹了好久之後才一口吃下。但是起司似乎還沒涼透,她吃下去之後雙腳不停晃動。

「呀湯、湯湯、呼呼……好湯……」

「哎呀!都叫你慢慢吃了。快張開嘴巴呼吸。就是這樣。嗯……麻煩你了,小田桐先生。這樣加工一下真的好好吃。」

「加工前的味道也很不錯啊。雖然蔬菜沒有煮爛,但是味道很好。沒想到雄介會做湯咖哩。」

他以前自稱會做咖哩,雖說不是一般的咖哩,但是他的確沒有說謊,真的會做。但是雄介卻搖頭,他攪拌著杯子里的食物說:

「其實它不是湯咖哩。它是一般的咖哩,跟『湯』沒有關係喔——」

我看著杯子里的食物,裡頭的液體一點兒都不濃稠。

拿湯匙攪拌時,除了起司和蔬菜撈不到任何東西。

「呃…………可是真的有種食物叫做『湯咖哩』喔。」

「問題是我想做的不是那種東西啊——我臭屁地說自己會做,結果做出來的東西卻謎樣的稀。明明是用市售的咖哩醬汁,到底是為什麼呢?」

「最可疑的就是,明明失敗了,味道卻沒有一起被稀釋。」

坐在我們身旁的旋花再次拿湯匙挑著湯上頭的起司,她先吃掉起司,接著吃紅蘿蔔。這時房間里的氣氛還真是一片祥和啊。

但是走出這裡,外頭的氣氛就變成劍拔弩張了。

我們三個特地躲在這個房間不是沒有道理的。

我將房門打開一條縫,偷看客廳的狀況。繭墨跟剛才我走過客廳時一樣翹著腿,一臉不高興地吃著巧克力。

她面前坐著兩個熟人。和舞姬不同的白色身影映入眼帘。

烏黑秀髮整齊地披在穿著和服的背上。黑白分明的搭配讓人聯想到紙與毛筆。她身旁坐著的是有些駝背的男孩,正不安地四處張望。不知他在害怕什麼,偶爾還輕輕地顫抖。

——————是白雪和幸仁。

他們再次造訪事務所。

本來沒有必要躲著他們,但是這次情況不同。白雪是以水無瀨家族長的身分拜訪繭墨,我在場的話可能會妨礙他們談話,繭墨就讓我跟碰巧來事務所玩的雄介他們一起迴避到她房間去。

白雪和幸仁想見狐狸。

繭墨一臉嚴肅地與他們對談。

「你曾經被日斗擄走,所以我能理解你想質問他願意關在牢房不再出來的真正用意。可是,我反對你去見他。」

繭墨冷冷地說道。她從紙盒裡拿出巧克力,做成漢字模樣的巧克力片就這麼消失在她口中。那個動作就像是從紙上抓出文字吃下肚一樣。

我聽見扇子開了又關的聲音。從這個位置看不見白雪寫了些什麼。

但是從繭墨的反應我就知道答案了。她嘆息後輕輕搖頭。

「我們不可能讓水無瀨家的人深入繭墨本家的禁地。而且就算你真的見到狐狸,也不一定能獲得解答。狐狸與你根本互不相容啊。就算談話結束,你還是會懷抱著疑問離開。請打消這個念頭。」

白雪再次打開扇子,不知寫了什麼。但是這次不是寫給繭墨看,而是寫給幸仁的。幸仁歪著頭,白雪一點頭,幸仁便慌張地站起來。他迅速地朝我衝過來。

他那對大眼裡竟充滿淚水,另一頭白雪則默默地揚起扇子。

她朝我點了點頭。

『麻煩你了。』

同時幸仁跑進房間,肩膀微微顫抖,剛才的緊繃氣氛似乎讓他很不自在。雄介與旋花一起抬起頭又一起歪著頭。

「咦?這不是幸仁嗎——怎麼了?講完羅?」

「什麼——什麼什麼?他是誰?」

「…………!」

幸仁用力搖頭,看來繭墨與白雪還沒談完。只是覺得不需要幸仁在場罷了。

所以白雪剛才是想請我照顧一下幸仁。

幸仁坐在地上,雄介湊過去胡亂地摸著他的頭。旋花也頗感興趣似的摸著幸仁,他的眼睛微微張大。

他盯著露出天真笑容的旋花,接著才看向雄介。

「你……綁架…………」

「胡說什麼你!」

雄介勒住幸仁的脖子,我先朝雄介頭上揍一拳,然後看了看這個房間。繼續待在這裡也不是辦法,零食已經吃完,也沒有玩具可以讓旋花玩。如今有三名熟人眾在這個房間。

那麼就只有一個解決辦法。

「……難得大家都在,要不要出去玩?」

我的詢問讓三個人都靜止不動,他們眨了眨眼睛看著我。

過了幾秒才爆發出歡呼聲,看著他們的笑臉,我點點頭。

不管怎麼說,這三個都還是小孩子嘛。

我整理好空杯,放在托盤上。

想出去玩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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