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繭墨嘲笑貓的狂言 事件IV

貓有了很喜歡、很喜歡的玩伴。

貓身邊從來不曾有過玩伴。

貓討厭少女這種生物,也不想看見她們的瞼。

貓在孤獨的日子裡,被偶然出現的狐狸選為遊戲的玩伴。

貓已經和他們玩了一個遊戲。

貓是那樣地笨拙,也不清楚遊戲規則,只是努力地模仿著狐狸。

貓玩得好開心,它覺得既喜悅又幸福。

貓叼來一名少女,將她當做最後的遊戲所使用的道具。

貓捧著沉重的肚子,心想:這或許是最後一次了吧?

貓卻一點也不後侮。

貓以前過著總是在後悔的人生,充滿難過又悲傷的回憶。

貓己不想再讓自己感到悔恨。

貓為了兩名玩伴,決定故意製造一道傷口。

貓希望玩伴們能因自己的安排感到開心。

貓就是貓,並非人類。

所以貓不明白何謂悲傷。

不明白玩伴為何開心不起來。

*  *  *

廢棄大樓以紅花作為裝飾。

紅色的花朵在灰色牆面前搖曳生姿,濕潤的玻璃瓶映出充滿生機的紅,在狐狸的事件里曾造訪過的廢棄大樓六樓擺放著這些花,看上去異常鮮艷。

悠里坐在窗戶旁,不停轉著椅子。

地上放著兩張辦公椅,通往七樓的階梯封鎖著。這棟大樓本已預定拆除,但由於原先的業主、同時也是狐狸信徒的親戚和繭墨家之間談判陷入膠著,才到現在都還保持原狀。

「七樓和一樓的殺人現場被封鎖了,安排在這裡的保全人員卻不見蹤影……這麼大陣仗的準備,應該不是一個晚上就能完成。說吧——你究竟想做什麼?」

——————嘰。

聽見繭墨的發問,悠里停下椅子,仰望著天花板。我也不懂她為何要讓我們來這裡,我因狐狸的名號捲入她的遊戲,然而身為主導者的貓卻不肯明確告知理由。她靜靜地開口:

「…………我只是想玩遊戲……如此而已。」

「所以我才不明白。你只是模仿狐狸的遊戲,我也想過你與狐狸可能是同一類的妖怪,你們實現他人的願望,接著再將對方推落地獄並以此為樂。不過,你給的條件未免太優渥了,與其說是遊戲,不如說你的樂趣來自於想看看我們會有什麼反應。」

——————嘰呀。

悠里再度轉動椅子,弓起背望著天花板。繭墨語氣平靜地遊說,而我則緊盯著繭墨,打算一有風吹草動就立刻喚出肚子里的孩子。繭墨下巴下方閃耀著銀色光芒,一把刀正抵著她的肌膚,一名男子面無表情地駐守在繭墨身邊。

「這個人是誰?」

「他也是狐狸的信徒之一,事件發生當時碰巧不在這棟大樓。我從狐狸的記憶中搜尋可用的人才,於是找到了他,幫了很大的忙呢。」

悠里笑容滿面,但男人依舊沒有反應,他用毫無生氣的眼睛看著繭墨。

在悠里的提議下,我們來到這棟廢棄大樓後便直上六樓。六樓和七樓一樣整層打通,大樓已經斷電,於是我抱著繭墨爬樓梯上去。

一出樓梯口,繭墨便被人用刀子挾持了,但她並不害怕。看著冷靜的繭墨,我不禁產生一個疑問。

志月雖然失蹤,然而她對繭墨來說根本只是無關緊要的路人甲,是死是活都無所謂。為何繭墨要為了志月接受貓的提議來到這?

——————嘰呀。

椅子發出聲音,悠里伸了伸懶腰突然站起來,輕盈的動作有如一隻真正的貓。她輕撫身體,溫柔的指尖摸著肚皮。

奇怪的是,她的肚子似乎比在溫室時更大了。

繭墨匆然發問:

「你肚子里懷的是誰的孩子?」

我皺起眉頭,同時感到一陣混亂。根據之前所得到的情報,悠里應該沒有懷孕才對。我不知道她懷孕究竟會帶來什麼影響,不過繭墨嚴肅的眼神讓我有種很不好的預感。

——————肚子里的孩子似乎也開始蠢動。

悠里訝異地望著繭墨。他的唇微微上揚,嘴角漾出心滿意足的笑容。

「——是狐狸的孩子喔。所以你才願意來到這裡,不是嗎?」

——————沙沙。

她突然高高拉起裙擺,一鼓作氣脫去身上的洋裝,

白皙的裸體出現在我們眼前,只穿著內衣的她下腹部大大隆起,幾乎瘦到可以看見肋骨,唯有肚子大得很不尋常。她那細細的手撫著肚子渾圓的輪廓。

「你如何懷上還困在異界的男人的孩子?根本連機會都沒有。」

「很簡單,我只要許願就可以了呀。因為我是妖怪,當然得替妖怪生孩子。」

悠里笑了。曾經聽過的辭彙又出現了,她依然主張自己是妖怪。她的笑容讓我覺得頭痛。狐狸的孩子——這個字眼在我腦中盤旋,我打從心裡拒絕理解這件事,甚至也不願意去想那究竟代表著仟么意思。」

孕育狐狸的孩子,怎麼聽都覺得是胡說八道。

但現在她的肚子卻真的大了起來。

「關於我懷孕的話題之後再聊吧。我想先玩遊戲,時間原本就不太充裕呢。」

悠里清澈的眸中映出繭墨的身影,過了幾秒,繭墨默默點頭回應貓的邀請。

白皙的下巴因此觸碰到刀刃,紅色的鮮血流出,滑至喉頭。

「好吧。但我對你的遊戲一點兒興趣也沒有,不如好好聊一聊。」

繭墨突然伸手推開刀子,無視一旁滿臉驚訝的男人,兀自邁開腳步。她走到悠里前方的椅子坐下,兩人面對面之後,悠里點頭說道:

「也好,我也很想和你聊天呢。不錯,來聊天吧。聊很多無聊的話題吧。只是——可愛的人,如果你也願意欣賞我特地準備的餘興節目就好了。」

悠里投了一個天真無邪的眼神給我。我聞言往前踏出一步,悠里隨即開口:

「——————對了,志月氏正在等你喔。」

我嘖地咂舌,接著轉身離開。我拉開門走向樓梯口,兩名少女在我身後對望,就在門即將關上之際,我聽到悠里悄然地說:

「這次的遊戲沒有規則,但有相關說明。希望你能玩得開心喔。」

不祥的發言被我關在身後,前方階梯延伸至黑暗盡頭。

走下樓梯時有種正墜落至地獄深處的錯覺。

*  *  *

——————鏗。

清脆的腳步聲響起,這個曾與異界融合的走廊冷得驚人。外套拿去蓋在沉睡的小鳥身上了,現在只穿著一件襯衫,忽然覺得好冷。脖子上的領帶已經解下,用來包紮受了傷的左手,幸好傷到的並非慣用的右手,但是一隻手負傷總是有些不便。

雙手交叉在胸前一路走著,無人的走廊堆積不少灰塵,地上留有一些腳印。

我在這個冰冷的空間里邁步前進。

這時從遠方傳來歌聲。

模糊的歌聲敲打著我的耳膜,循著歌聲前進,發現歌聲是從某間房間傳來的。上次來的時候沒有進去過,我握住門把,由於鎖已經壞掉的緣故,門很輕易地打開了。

這房間像是會議室,有桌子椅子,還有白板之類的東西。某人坐在地上,歌聲漸漸增強,唱法完全不成調,像是原本就不會唱卻還硬唱的樣子,

——————是誰殺了知更鳥?麻雀說:「是我」。

同時聞到一股濃烈的血腥味。

角落放著一個塑膠垃圾桶,走近一看,底部丟著染有血跡的繃帶和針線,就像是進行縫合手術後留下的垃圾。

我將視線自血淋淋的廢棄物移開,看著靠在牆邊的人影。

歌聲倏地中止,她拾起頭望著我。

渙散的眼神停留在我身上。

「啊…………你來啦?」

志月虛弱地笑了笑,臉上再也見不到往昔那種勝利而驕傲的表情。

「太好了……我聽說只要唱歌就能吸引你過來找我,所以我不停唱著。」

志月扶著牆站起來,雙腿不住顫抖,眼睛盯著我瞧……她的樣子和之前相比實在差太多「」。

身上穿著便服,白色上衣沾滿血跡,甚至黑色長裙上也有。她瘦到雙頰凹陷,還有濃濃的兩圈黑眼圈,奇怪的是左手竟戴著一隻皮手套。

厚厚的皮手套遮蓋下,完全看不見志月的左手到底怎麼了。

我觀察她全身,身上沒有明顯外傷,唯一讓人在意就是被那隻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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