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繭墨絕不向神祈禱 事件III

我最近一直在思考某件事。

如果我真的信仰神,就不可能想要呼喚神,

正因為我的信仰並不強烈,才認為「毀神」是可行的。我不是那種讓信仰的對象具體地出現在這個世界就沾沾自喜的蠢蛋。我曾經悲嘆這世上沒有具體的神,現在卻因此而慶幸。對我而言,神不過是個讓我超越的目標,除此之外什麼也不是,我的世界裡沒有神。既然如此,就算我創造出新的神只,也不算對神不敬。

對了,能讓我心甘情願稱之為神的人,只有我的■■■。

——不該再想了,但是我又忍不住想了起束。

人類就是會思考的生物。如果我停止了對■■■的思念,我的死期也不遠了吧?心已經死了的我,到那時便會完全死透。我犧牲了所有,背叛了所有人,到頭來卻只是一場空,就這樣走入腐朽。但是,我還是不後悔,一點也不後悔……每次想到這裡,我就再次感受到自己的業障有多深,以及■■■對我有多重要。我只為了■■■而活,過去是,將來也是。我只島了■■■……。

我的神。

袮為什磨會死?

***

從金魚屋回來已經三天,然而就在這短短的期間,又出現了許多血液被抽乾的屍體。我很驚訝一天之中出現的死者人數竟如此驚人,不過應該是那些意外死亡與病死的人都加進來才有那麼多吧?因為原本這些人的死亡並不會被新聞報導出來,現在卻因為死亡後被抽干血液而引起媒體興趣。死者全都集中在奈午市——正確地說,集中在繭墨住處附近。也有人謠傳這些死者是死於這一區的傳染病,還有人說出現了會吸血的昆蟲……比方說蚊子之類的,突然增加了許多匪夷所思的都市傳說。這些傳說將會持續不斷地汰舊換新,引起人們的熱烈討論。

才不過短短三天的時間就出現這麼多案例,那隻魚究竟收集了多少鮮血?

但是,除了在天空游來游去的金魚之外,水無瀨家的背叛者無聲無息,不見蹤影,我們就算想解決問題也無從著手。

紅色金魚在天空中漫遊,抓也抓不到。

「不知道這些魚總數有多少?就算消滅了其中一隻也沒什麼用……小田桐君,不必太介意那些魚,可惜我們目前還無法對付它們。」

事不關己地說著的繭墨趴在沙發上,啃著巧克力,以單手撐著下巴,另一隻手則忙著拆包裝紙,一點都不怕弄髒手上戴著的高級黑色蕾絲手套。她一貫冷靜的態度和越來越焦躁的白雪呈現強烈對比,即使某人等著割開她的肚腹,也引不起她任何興趣。

「真的沒有辦法?」

「嗯,本來想說要不要讓族長畫一些鳥來對付那些金魚,但是這樣打下去打不完,族長也沒辦法畫出那麼多東西,如果貿然派出鳥,只會讓對方使出更強的絕招來對付我們。就算找出背叛者,依照目前水無瀨家減弱不少的戰力來看,誰勝誰負已經很明白。既然如此,何不儲備足以抗衡敵人的戰鬥力之後,再守株待兔地等對方主動現身呢?」

令人絕望的慘況,從繭墨的口中說出來卻不帶凄慘的感覺,她甚至愉快地笑著。

「水無瀨家的人也真是的,為什麼要把事情搞得那麼複雜呢?要是想殺我的話,明明還有很多種方法可以選擇,何必堅持使用超能力?居然用什麼會飛的金魚,會不會太老派了點?對方大可以拿把火燒了我們事務所,等小田桐君急急忙忙抱著我逃出去時再從背後攻擊我們,這樣不是很乾凈俐落嗎?你說對不對?」

前提是我當時必須疏於防範,他才有可能得逞吧。

看到我冷漠地半閉著眼睛,繭墨吃吃地笑著。

「吸了血、數目暴增的金魚的確有些棘手,但是不必太擔心,船到橋頭自然直。就現階段來說,那些魚說穿了也只是看好玩的,好嗎?先別泄氣。」

不管天空中有沒有金魚遊盪,繭墨的日常生活照樣能過下去,今天也一樣一邊吃著巧克力,一邊喊無聊。不過白雪的態度跟繭墨的悠閑正好相反,看上去比之前還疲憊,焦慮彷彿已經衝到頂點。即使幸仁小心翼翼地服侍她,她的眼底還是存在著揮之不去的陰影。

繭墨完全不理會白雪。恰好白雪並不會開口說話,只依靠扇子來溝通,於是繭墨樂得不找她說話。她偶爾會和我或雄介聊幾句,然而都是無關緊要的話題……看在白雪眼中卻不是如此單純,因為之前拒絕回答繭墨的問題,她似乎覺得有點過意不去。她到現在還想隱瞞水無瀨家過去所發生過的某起事件。

可能是不希望家醜外揚。

我將綠茶放在坐上沙發、垂頭喪氣的白雪面前,她微微行禮,卻沒有拿起來喝。

「快趁熱喝吧!要是你想喝點別的飲料,請不要客氣,儘管告訴我。」

「……」

白雪依然不肯回答,看來她的精神問題比那個背叛者還嚴重……該怎麼做才能讓她恢複正常呢?就在我煩惱的當下,聽到一陣熟悉的音樂,鈴鈴鈴!旋律簡單的電子音樂不停地響著,當我看著四周、找尋音樂的來源時,繭墨很受不了地開口說:

「小田桐君,你在找什麼啊?那不是你的手機來電鈴聲嗎?」

「啊————」

「啊什麼啊?真是的!連手機鈴聲都聽不出來,看來你的朋友很少嘛,可憐唷。」

吵死了!多管閑事!我不想看繭墨做作地哀嘆的模樣,拎起地上的包包,找出放在裡頭的手機之後,走到走廊上接聽。

「你好!我是小田桐。」

『是小田桐先生嗎?我是七瀨七海,請問你現在方便講電話嗎?』

電話另一頭傳來稚嫩的嗓音,我不禁點了點頭。

唯一一處還沒被繭墨入侵的園地——我的便宜公寓,七海是公寓房東的孫女。

她很少一大清早就打電話來,通常都是在上課的時間打來,但這時我突然想起今天正好是禮拜天。也許繭墨的指責沒有錯,我的確太少和其他人互動了。於是我懷著反省的心情問她:

「方便,請說,突然打電話給我是不是有什麼事?該不會是房東出事了?」

『不是啦……我奶奶沒事。是有人寄了一箱包裹給你,但是我跟奶奶抬不太動那箱東西,能不能請你有空來我家領回去呢?』

我的大腦自動想像出七海歪頭疑惑的模樣,卻想不出包裹可能是誰寄來給我的。而且,特地一大早打電話來,應該是為了更重要的事情吧?

「抱歉,我想請問一下,你打來找我是不是為了其他事情?」

「嗯……其實……發生了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電話另一頭的聲音正怯怯地顫抖著。聽到她恐懼的聲音,我終於知道她為何挑這時候打電話來找我.

七海很害怕,而且她似乎誤會我是什麼靈媒之類的人物。

原因出在之前的事件。公寓的某個房間某天發生怪事,住在二零四號房的人半夜看見奇怪的人影,還被人勒住脖子。當時我問繭墨該怎麼解決,她一臉無聊地回答:

『只要你拍一整晚的手就可以搞定羅!』

如果你有那個恆心毅力做的話,就試試看吧!

憑著她這句話,我意氣用事地拍了一整晚的手,結果那些靈異現象真的消失了。那次之後,七海只要遇到什麼怪事就跑來找我商量……我明明已經跟她說過「解決靈異現象的方法是繭墨教我的」,但她還是聽不進去。

就像今天一樣,她又打電話來找我商量了。

『我養在後院的狗狗死掉了……狗屍體里的血也被人抽幹了,就像這陣子媒體報的新聞一樣的死法,我覺得好恐怖。還有,狗屋裡頭髮出了很奇怪的聲音。』

「什麼樣的怪聲音?」

『咕嚕嚕……好像有人不斷地小聲講話的聲音,聽起來超可怕的啦!小田桐先生,那個怪聲音跟狗狗被抽干血液有沒有關係啊?』

說到最後,七海的聲音好像快哭出來一樣,漸漸模糊不清。沒有血的屍體恐怕又是金魚的傑作……不過,為什麼狗屋裡頭會發出怪聲音呢?

該不會是沒有血的屍體產生了什麼異變吧?

如果我的推測沒有錯,的確有必要過去一探究竟。

「我知道了——我馬上回家.等我一下。」

『好,你真的可以立刻趕回來嗎?太棒了,真的很謝謝你,我在家等你……還有——』

「什麼事?」

『請不要帶繭墨小姐來。』

拜拜!七海開朗地道別,隨即掛上電話。我拿著手機,嘆了口氣。七海很怕見到繭墨,不過就算她不想見到繭墨,少了繭墨就無法解決靈異問題了啊……當我走回客廳時,看見繭墨難得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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