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繭墨絕不向神祈禱 事件II

神是什麼?神究竟是何人?神是什麼樣的現象呃?

這些問題可能會有很多答案,但是對每個回答的人來說,問題的答案可能只有一個。無論是零、一、或是一百,數量多如天上的繁星——問到的答案可錐會和人類的數量一樣,甚至更多。所以,造就是那種所謂「沒有正確答案」的問題,抑或是「正確答案只存在自己心中」,這樣說比較確實。根攘「信仰」的不同,所謂的神有著不同的面貌。

結果,神只是自己的概念罷了。

因此,毀滅神也是自己和自己的戰爭。

只有自己該起而作戰,這也是理應賦予全人類的義務與信念。

———自己和自己的戰爭。

對身為懂得思考的生物來說,這是人類盤法逃避的宿命。在腦海中鰭束的戰爭對那些依循本能生存的野獸來說毋寧是鬧劇一場,可笑至捶。考量到人們得想方設法地從激烈的生存兢爭中存活下來,努力繁衍子孫,想這些有的沒的簡直毫無效率可言。但是,我還是認為這樣的思想戰爭對人類的生存是必須的,所以依然要持續摸索出答案。

我思,故我在。

神也因為我的思考而存在。

超越了自我之後便能看見神,將自我的概念發展至極限,並加以淬錬,找出「神」的模樣,接著毀掉神。所謂「毀神」這種行為等於將靈魂抽出身體,對沒有信仰心的人來說,只有瘋子才看得見神。但是我只是擁有了屬於自己的神,應該不算是瘋子。我能不能夠更輕鬆地想出「神」的模樣呢?還是說,對於像我一樣渺小的人類來說,不管有沒有信仰心,都可能在這條路上迷失自我?總之,若想以人類的軀殼超越人類,便得藉助外來的幫助。我還沒有自戀到狂妄地認為光憑一己之力就能達成目標。

我要毀滅神。

為了達到這個目的,我必須取得比神還崇高的地位。

所以,我需要她——繭墨阿座化。

她是我超越神的工具。

***

將即溶咖啡倒入熱水中攪拌——我平常愛喝黑咖啡,但是剛好有多的牛奶,就順便加進去。看著黑與白形成的漩渦,我暗自嘆息。一抬頭,只見繭墨一如往常地躺在沙發上。我拿起咖啡啜飲,並環顧四周,廉價咖啡的苦澀在舌尖擴散開來。我一邊品味著睽違已久的味道,頭一邊跟著痛了起來。

表面上的和平很難真正讓人放鬆下來。

繭墨靈能偵探事務所,開著空調的房間一如往常地不具真實感,不過我對於這種感覺已經有點麻痹了。我將視線聚焦在躺在沙發上、穿著歌德蘿莉風洋裝的少女,裙子以多層蕾絲製成,旁邊縫著緞帶……這件好像是新的,上衣好像也是新的,只見蝴蝶形狀的胸花與豪華的荷葉褶邊點綴著領子。不知不覺又添購了新行頭啊……我忍不住想猜她到底是什麼時候去買的,一身洋娃娃的打扮讓繭墨看上去不像真人,不過我現在倒覺得這點還好,原因可能是出在前幾天看到的場景吧。

龍與虎的戰爭根本是童話里才會出現的東西。

壯烈的戰爭場面浮現在腦海,我問繭墨:

「小繭,我們就這樣回來……真的沒問題嗎?」

「怎麼又來了?小田桐君,不管有沒有問題,現在說這些都已經太遲了喔!」

畢竟我們都已經回來事務所了。

說完,繭墨聳了聳肩。躺在沙發上的她伸手在桌上找著,以指尖抓到一個小盒子,並從盒子里拿出某樣東西——這次她拿到的是有著鮮艷金色外皮的橘子。當我正想「難得看她吃水果」時,卻發現那橘子有一半是巧克力,應該是那種裹上巧克力脆皮的糖漬水果。繭墨將巧克力橘子放進嘴裡,舔著嘴唇。我又想起之前發生的事。

那是在背叛者留下一灘血跡、隨即消失之後的事。水無瀨家的隨從們大多受了傷。當他們忙著清理現場的屍體與治療傷者時,繭墨突然說……

根據她的說法是這樣——看夠了,我們回去吧,小田桐君。

「我還是覺得不應該跑回來。」

「為什麼?你這個人真頑固耶!給我一個正當的理由來反對我們回來似乎更有說服力喔。水無瀨家顯然因群體戰失敗而疲憊不堪,再加上背叛者很可能重返水無瀨家,足以與對方匹敵的人卻只有族長一人……如此一來,我們繼續待在那裡沒有好處,很可能會被傷者拖累——若是你因為保護我而受傷之類的就糟糕羅!」

這麼說來……我想起之前曾經站在繭墨前面,被她當成擋刀子的盾牌。

繭墨嘴角微揚,指著我的肚子。

「你受傷之後,肚子里的『鬼』還能夠控制自己、不跑出來攻擊那些倒在你眼前的人嗎?」

萬一你受傷,她又會跑出來吃掉附近的人喔。

我記得繭墨曾經告訴過我類似的話,所以無法反駁,只能不甘地咬著嘴唇。

繭墨繼續說下去:

「還有,小田桐君,背叛者畫出那些怪物之後,受的傷也不輕,短時間應該沒辦法回水無瀨家殺人。所以我不想繼續待在那裡,悶死人了!會窒息。」

充滿白色牆壁的詭異房間浮現在腦海中……但是,這間總是充滿巧克力香味的事務所也沒有比較正常,不過我沒有說出口,畢竟就算把本事務所拿出來討論也不可能有任何改變。我吞下不滿的字眼,走向繭墨對面的那張沙發,故意抬腳,開玩笑似地朝沙發踢下去。

嗚喔喔!躺在沙發上的雄介被踹醒,並發出奇怪的呻吟。

「閃開點!為什麼你也在這裡?」

「很過分耶!怎麼可以突然踢人一腳?小田桐先生,我是因為腰痛才躺在這裡的啦,只是躺一下而已,不用踢我吧?」

「勸你最好在腰更痛以前回家去,快離開沙發。」

「好過分喔……要我回家也不用把我踢下沙發啊,真殘忍!等等,讓我坐回沙發。」

「你不用坐回來了,快滾回家!」

雄介無視我的要求,照樣坐到沙發邊上,現在的他自稱是傷者。當我們聽到有點停頓的慘叫聲時,雄介正遇到那群攻擊人的烏鴉,在千鈞一髮之際想辦法躲過攻擊。他號稱「腰是在那時受傷了」,但是關我什麼事啊?想養傷應該在自己家養。雖然我們現在沒有接案子,卻不代表他能堂堂正正地賴在事務所不走。

就在我想繼續趕人時,突然有人敲了事務所的門,我立刻閉嘴,想看看是誰。接著,這次換門鈴響了,叮~咚~門鈴聲帶著奇妙的猶豫。

幹麼這樣按?

我抱著懷疑的心情按下對講機。「請問是哪位?」問了之後卻沒人回答,我的背上竄起一股討厭的預感,接著聽到一道熟悉的聲音。

『那個……嗯……那……』

對方突然沒了聲音,我的腦中浮現之前見過的、充滿恐懼的眼神。

他為什麼來這裡?

狐疑地走到門口的我打開大門後,不禁瞪大雙眼。

門外站著完全意想不到的人。

給人尖銳印象的眼睛仰視著我,一頭烏黑濕潤的秀髮襯著純白的和服,與大樓的走廊場景超級不搭調,好像只有她所處的時代跟我們並不一樣。

水無瀨家的族長——水無瀨白雪。

上次見過的男孩站在他背後,背上不知為何背了一個大大的布包袱。

討厭的預感更強烈了。

「你們——」

我沒辦法直接問他們「為什麼出現在這裡」。族長面無表情地通過我身邊,走了進來,腳步不帶一點猶豫。男孩不斷地鞠躬,緊跟著族長。族長正大光明地停在繭墨面前,低頭看向躺在沙發上的她。

繭墨一瞬間驚訝地張大眼睛,隨即露出貓咪般的微笑。

族長的背後有一股非比尋常的魄力正逐漸形成。看著她的背影,我回想起一件事。

當繭墨說要回來時,族長反對到最後,拚命地挽留我們。

「請問……族長……大人?」

我誠惶誠恐地開口詢問,卻又聽到「啪」的一聲。只見族長頭也不回地在背後朝著我打開摺扇,我仔細地巡視著扇子上的文字。

『我叫白雪,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

啪!扇子再度闔上,族長……呃,我是說白雪重新在扇子上寫出新的文字。

『那邊的是幸仁。』

我看著男孩,他慌忙點頭致意,但白雪依然沒有搭理我,一直盯著繭墨。扇子再度闔上,白雪在扇子上寫字,接著拿給繭墨看,不知道她寫了什麼?繭墨看了,彎起嘴角笑說:

「真是稀奇,沒想到本事務所竟然有稀客光臨。你只帶一個隨從,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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