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繭墨今天也要吃巧克力 事件Ⅳ

利刃抵在脖子上,靜靜地畫下,脖子上出現一道紅線,由此迸發出炙熱的狂流。若將嘴巴直接蓋上傷口,舌頭就能品嘗到濃厚的味道,如鐵鏽與鹽混合的味道,一滴也別浪費。喝完所有的血之後,要從哪個部位開始享用這些放過血的肉就是我的自由了。我帶著目眩神迷的喜悅挖出眼球並吸吮著。還有,用湯匙舀出的腦漿味道十分奧妙,遠勝於其他任何一個部位。我割下肉並試吃味道,接著繼續肢解。新鮮的肉才是好肉,繼續肢解。剛割下的內臟好美,繼續肢解。我拔下所有的牙齒,然後將它們排列整齊。

——繼續肢解。

***

我抓著巧克力丟到窗外。晴朗的藍天之下,包裹著彩色巧克力糖衣的圓球不斷飛出去,簡直像是某種和平的象徵。我裝出一個與和平完全相反的邪惡表情回頭,只見繭墨坐在沙發上,蹺著腳,露出燦爛的笑容。

她穿著招牌的歌德蘿莉洋裝,莫名其妙地搭配一頂有毛線球的帽子。

她很可能才剛剛睡完午覺。

看到的人也許會覺得這樣的場面很可笑,但是我跟她都非常認真。

繭墨紅潤的嘴唇微揚,發出那種像是跟小孩說話的聲音:

「聽好了,小田桐君,你現在對我做的是很過分的事情喔!」

頭上的青筋「啵」的一聲斷裂,我再也受不了了!雖然繭墨就在這裡,我還是想拿香煙出來抽。如果尼古丁也像巧克力一樣製作成一塊一塊的,我會考慮直接拿來啃。

不過,直接啃應該會死掉吧?

「哪裡過分?恕我直言了,小繭,過分的是你,你也該好好反省一下。」

我拿出另外一包巧克力。繭墨依然笑得燦爛且不動聲色,但是我能感覺到她的眼睛裡散發出難得的怒氣……也就是說,我的威脅已經達到目的。

我拿著巧克力伸出窗外,另一隻手則拿著香煙,繼續說道:

「你只有兩個選擇,選擇讓我把全部的巧克力扔出去,或者是吃你該吃的葯。」

攝取過多的糖分有害健康,而且營養不足會讓感冒越拖越久。在我像野獸般躺在地上哀號了數日之後,繭墨的感冒依舊沒有任何起色。當我肚子上的傷口再次癒合後,她的咳嗽仍舊持續,不過我不是氣她還沒痊癒。

病沒好也不能怪她。問題是,她本人根本沒有努力養病。

『是嗎?那我們下次再見羅。』

銷聲匿跡的日斗不知何時會再出現,繭墨卻一點危機意識也沒有。

「他不可能殺掉虛弱的我,畢竟再怎麼說,我也是他重要的妹妹。小田桐君,殺掉一個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殺死的對象,基本上算是自己的失敗。」

你這種人可能無法理解這個道理,不過這樣的概念最好不要懂比較好。

繭墨說完,又咬了一口巧克力,我按捺住肚子上的疼痛,看著她吃巧克力。一旦動怒,內臟之間的東西便開始蠢蠢欲動,我得盡量保持平常心才行。或許是察覺到我的不快,繭墨說:

「小田桐君,你不要著急,把現在當成是休息時間,好好休息,讓受傷的身體與心靈好好恢複一下,畢竟讓那女孩死在面前的懊悔已經對你造成不小的精神損耗。不需要這麼介意,因為是她自己選擇了死亡這條路。」

當她說完後,我好像又看到許多泡泡沸騰著——皮膚色的、溶解了人類皮膚的泡泡。泡泡消失後,我拿起裝著巧克力的箱子大步向前,拉開窗戶。

接著一股腦兒地將裡頭的巧克力倒出去。

大量的巧克力在蔚藍的晴空中飛舞著。

***

「多謝招待!」

「蒙你不嫌棄招待不周。」

彼此低頭致意後,我們又互相瞪著對方。最後我取得勝利,繭墨乖乖地吃了感冒藥。儘管她笑盈盈的眼睛似笑非笑,但是這一次我不想妥協。再怎麼說,就算這次的提案要讓全人類進行表決,我也有自信能夠取得勝利。

感冒了就必須吃藥,不要吃點心,還要暖和地睡上一覺。

就是這麼回事。不必多想,這樣的要求絕對不過分。

「既然吃了葯,順便喝點粥吧。」

「我說,小田桐君,你不要太得寸進尺了,我之所以接受你的提議,是因為你說的有點道理,畢竟身為上司,理應照顧到部下的精神安定度。但是你要知道,即使是你,也不能要求我吃下巧克力以外的食物,這是很嚴重的事情。」

吃巧克力以外的食物也算嚴重的事情?這一點本身就很不正常。

然而我只敢在心裡想,沒有說出口。我站起來,想煮顆蘋果,淋上巧克力醬讓她吃,這時背後卻傳來說話聲。

「————小田桐君。」

「有什麼事嗎?小繭。」

繭墨像只貓咪似地鑽進毛毯,用左手抓起帽子戴上,並說道:

「我要睡了,不要吵我。」

她是故意的吧?

還有,真搞不懂那頂帽子。

我盯著帽子上的毛線球,只見上頭兩隻青蛙的嘴巴隨著繭墨的動作一張一合……帽子的毛線球果然不斷地進化中。當我正想摸摸看的時候,門鈴響了。

門鈴很猶豫地響著,一股寒氣竄上我的背脊。

有人敲著事務所的門,這代表一件事——

又有人死了,或是再度發生了奇怪的事件。

回頭看向背後,宣稱要睡覺的繭墨似乎打定主意不起來。我試著忽略不祥的預感,走近對講機,並在吞了一口唾液之後詢問道:

「你好,這裡是繭墨靈能偵探事務所。」

『很抱歉臨時打擾你們,請問繭墨阿座化小姐在嗎?』

對講機傳來溫柔的女人聲音,但是不安的情緒依然撩撥著我的背。通常直接上門來找我們的客人,聲音會充滿被壓迫的緊張感,可是這道聲音里聽不出任何端倪。

就像那個已經化為泡沫的女孩。

「請問您是哪位?」

『——————我是繭墨千花。』

繭、墨?

我一瞬間好像突然聽不太懂對方說了什麼,這熟悉的姓氏讓我再度轉頭看著後面。

怎麼回事?

由於包著毛毯的繭墨頭也不抬地繼續窩在毛毯中,我無法得到答案。

『阿座化小姐,千花來見您了——是您的千花呀!拜託您,請打開門好嗎?』

訪客的下一句話是直接針對繭墨說的,語氣跟對我說話時明顯不同,帶有哀求的聲音。我回頭看向繭墨,不過她並沒有回答的意思,看來我只好代替她回覆了。就在這個時候……

「——————別理她。」

背後射來一道冰冷的聲音,我有種脖子被人捏了一下的錯覺。我惶恐萬分地回頭,只見繭墨自毛毯中露出一雙眼睛看著我,野獸般的眼神在黑暗中閃爍著。

「我現在不在這裡——知道嗎?小田桐君。」

說完,那雙眼睛又躲進黑暗中。繭墨將毛毯拉起遮住臉孔,只剩下帽子還露在外頭,不過即使看到那頂可愛的帽子,依舊消除不了我的恐懼,汗水就這樣滴到下巴。我緩緩地開口說道:

「很抱歉,我們所長外出中,不在這裡。」

『您……果然還是不肯見我,阿座化小姐。打從您離開本家的那天起,千花就一直等著您回來。』

女人的聲音充滿悲痛,她繼續說。

『我覺得自己好像已經等了您一百年之久。』

但是繭墨還是不回答,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炎然,女人不再說話,然後又用恢複冷靜的聲音說:

『——我知道了。那麼,小田桐先生,您現在有空嗎?』

——————我?

突如其來的邀約讓我有點手足無措。繭墨依然默不作聲,卻突然傳來幻聽似的呢喃:

「想去的話就去吧。」

其實我並不想去,就算拜託我去還是不想。

但是,我很在意對方的姓氏——繭墨,除了日斗與阿座化以外的、繭墨家的人……即便知道「想認識這個怪物之家」是個很不好的念頭。

就這麼讓對方回去,真的好嗎?

「——我一點也不想管他們的事。」

繭墨讓我自行判斷,也就是說,和對方見面應該沒有任何危險。考慮過後,我的手慢慢放上門把,並用力打開門。門外站著一名身穿黑色和服的美女,偏銀色的白髮以紅色發簪固定成髮髻,與發色矛盾的是女人的臉孔看來十分年輕,稍微下垂的眼角帶有柔和的感覺,眼睛下方有一顆黑色淚痣。她妖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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