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8章 痴情的海賊,驕傲的人魚

「咖啡不錯。」

老頭兒臉上的肉一哆嗦:「你又想幹什麼?」

這句話讓他想起上次見面時的「竹葉青」,還有1萬億星幣,還有7500噸零素,還有提前暴露給泰倫等人的裝甲熱抗技術。

自從見到這傢伙以來,他就一直在虧本。當然,有所舍便有所得,起碼心情好了許多,心境也與往常大不相同。

「我只是說咖啡不錯,你那是什麼表情,又把我當成什麼人了?」唐方把咖啡送進嘴裡,起身往外面走去:「告訴塞斯軍港那些人,一個小時後我去接收零素。」

「把你當成什麼人了?」亨利埃塔心說,你自己知道。

他忽然想到唐方身上帶著傷,憂心忡忡道:「你額頭的傷……」

「傷?」唐方用手抹過頭皮,腳下不停,只是舉起右手輕輕揮了揮:「你忘記我是幹什麼的了?」

幹什麼的?亨利埃塔由艾琳娜聯想到星盟,由星盟追朔至「晨星鑄造」,又由「晨星鑄造」回憶起生體戰艦,然後記起被他連累而死的梅捷列夫。

區區皮肉傷對掌握組織再生技術的唐艦長而言,還真算不上什麼。

「放心,我會差人為第23遊騎兵團送去一批哺液針劑……老是占你便宜怎麼能行呢……我可是一個好人。」

聲音傳來的時候,安全門將最後一抹背影蓋住。

亨利埃塔望著杯底不多的一抹咖啡色,皺巴巴的唇蠕動兩下,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唐方最後一句話說到了他的心坎上。

這是一份許諾,也是一個承諾。

陌生人的離開,讓枝頭樹梢的鳥兒恢複歌唱的勇氣,奏響屬於清晨的演唱會。

「克哈諾爾」的光芒刺破地平線,落在「鏡光號」觀景艙巨大的玻璃壁上,灑下一片銀白。

亨利埃塔掃過水道里的潺潺清流,臉上笑容緩緩收斂,最終變為淡淡的憂愁。

他的目光落在「達羅內斯」荒涼的地表,又似乎穿核而過,落到星球另一邊。

那裡有數不盡的光明,也有足以焚盡一切生命的煉獄。

……

一個小時後,安頓好克蕾雅、白浩等人,唐方帶著拜倫乘坐一艘茶隼級穿梭機離開「娜塔莎」,由第23遊騎兵團控制區域抵達「座天使號」所在戰艦碼頭。

梅洛爾接到亨利埃塔的指示後,已經命人將7500噸零素由塞斯軍港的能源儲備倉庫轉移至戰艦碼頭一間空閑機庫,移交給一直未離開「座天使號」的唐林、阿羅斯二人。

唐方與拜倫由穿梭機下來,沒有返回「座天使號」,第一時間往封存零素的機庫走去。

行走途中,他仔細考慮片刻,將酒會上遭遇海洛伊斯,以及兩人之間的談話告訴了拜倫。

當然,略去了自己罵她蕩婦的事情。

拜倫的表情有些複雜,最終嘆了口氣,低聲說道:「她……還好吧?」

「看氣色還不錯。」

唐方故意放慢腳步,把自己有關海洛伊斯被修改過記憶的猜測徐徐道出。

他的臉色更加複雜,又嘆了口氣,說道:「你覺得……她可能恢複記憶嗎?」

海賊頭子摘下蒙在左眼的眼袋,唐方在那裡看到一些落寞與彷徨,知道他比誰都清楚,恢複記憶又能如何?難道比現在更好?

海洛伊斯半年前為弗朗茨生了一個很可愛的兒子,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更別說一直默默關注勛爵夫人的他?

就像他這次到「迪卡本」尋找原本侍奉過海洛伊斯的女子與護衛,不過是為弄清當年發生何事,解開自己的心結,並非要改變什麼。

現在的海洛伊斯,已經不是當年的她。

她有出身高貴的丈夫,還有一個可愛的孩子,就算她能夠回憶起他,回憶起當初的海誓山盟,但……一切還能回到過去嗎?

假如海洛伊斯真是被上帝武裝洗去記憶,又在唐方的幫助下恢複,面對當前形勢,她會何去何從?一邊是曾經深愛過的男人,一邊是嗷嗷待哺的親生兒子與事實婚姻,這樣的選擇對她是一種傷害。

那不是救贖,那是殘忍。

拜倫不願看到她遭受這樣的痛苦,當知道海洛伊斯誕下一個男孩兒時,他便強迫自己打消把她找回來的想法,覺得這樣也不錯,即便身邊的一切都是謊言與夢境,海洛伊斯覺得快樂,那便夠了。

在這個世界上,有很多很多的人寧願活在虛偽的夢裡,也不願接受現實,因為那過於殘酷。還有一些人,無法識破某類人或勢力加諸在他們身上的欺騙,處於一個用謊言編製成的社會裡,沒心沒肺的活著,卻很享受,很快樂。

他們很可悲,又令人艷羨。

很多時候他會這樣安慰自己,起碼……海洛伊斯是快樂的,那些苦,由他來背就是。

凱莉尼亞管這叫悲劇情結,有些人總愛幻想自己是天煞孤星,然後把悲傷當做沙子,用它們築成一座厚厚沙堡,將身體與思想囚禁在裡面,實在可憐。

陳劍更罵過他「窩囊廢」,作為一個海賊頭子,學什麼痴情種,簡直叫人笑掉大牙,想要什麼,只管拎著大刀搶來便是,誰敢說不就砍掉那人的頭,這才是海賊的做法,男人的血性。唐方遲早會打回蒙亞帝國,那時把弗朗茨一刀殺掉,海洛伊斯除了跟他,還能有第二條路走?

無論是凱莉尼亞帶著文藝范兒的嘲諷,還是陳劍匪里匪氣的吐槽,都無法改變他的想法。

他是拜倫,他很倔。

曾經為了海洛伊斯捨得丟棄阿波羅海賊團,敢於冒著生命危險去接近她,他這樣的人,怎麼可能被區區幾句話改變?

然而,他沒有想到,一向對他私生活不予置評的唐方,忽然說出上面一番話來。

「如果有需要,艾格或許可以幫到你。」

拜倫想了想,搖頭說道:「我不知道。」

「等你什麼時候想通,來找我……咱們去搶人。」

說完這句話,唐方帶著唐林走入機庫,留下一臉迷茫的拜倫,怔怔望著機庫中央巨大的貨櫃沉默無語。

潤滑劑與油料的刺鼻氣息扑打著他的臉,涼風帶動軍裝衣袂,輕輕揚起,又輕輕落下,一如他眼睛裡的光芒,時而盛如初綻晨曦,時而淡似最後一抹夕陽。

唐方命令唐林切斷機庫的閉路監控系統,並告訴戰艦碼頭指揮中心暫時徵用這間機庫,任何人不得接近,然後召喚出二十多隻工蜂,變異為萃取場,開始吸收噴嘴湧出的零素。

7500噸零素,代表著750萬瓦斯。

然而,這是一項極為耗時的任務,難以在一兩天功夫內收集完成。

他告訴拜倫與唐林看好機庫,不讓任何人進入,然後回到「座天使號」,聽完尤菲的日常彙報,又去醫學實驗室看了眼周艾,駕機離開戰艦碼頭,飛向「娜塔莎」。

讓拜倫與唐林看守機庫,也是為了給他思考的空間與時間,海洛伊斯已經成為困擾他思想的夢靨,這個死結,只能他自己打開。

……

翌日,迪卡本時間上午10時,唐方被克蕾雅的叫門聲驚醒,抬頭一瞧,「娜塔莎」已是傍晚景色。

把門打開後,姑娘話不多說,拉著他的手便往外走,任憑唐艦長大呼小叫,說穿著睡衣怎麼見人,實在有損他領袖威儀。

她對此嗤之以鼻:「你從頭髮梢兒到腳趾蓋兒,哪裡有一點領袖的樣子?」

唐方義正言辭說道:「我當然有一點領袖的樣子,要不要找個時間試試?」

姑娘皺著眉頭想了許久也沒明白他說的是什麼意思,直到回憶起這貨說「一點」時眼中閃過的某種迷離眼神,然後,她懂了。

「唐方,有種一會兒見到凱莉尼亞等人,你再把剛才的話重複一遍。」

唐艦長冷笑說道:「你要敢試,我就敢說。」

「……你……流氓!」

「你能不能換個花樣罵人?來來去去要麼是流氓,要麼是混蛋,我的耳朵都快長繭子了。」

克蕾雅使勁攥著他的手,忽然想到唐芸對付唐林的手段,但無論如何下不去手,只能嘆口氣,說道:「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思開玩笑。」

「什麼時候了?」他望著轉廊外面一地嫣紫,彷彿看到昨夜濕涼的風把它們打落枝頭。

「不就是『愛麗絲』那些人發來信息,要我們去贖人么?有什麼大驚小怪的。」

克蕾雅停下腳步,唐艦長一頭撞進她懷裡,很香,蘭草洗髮水的氣息直透鼻腔,把那些殘餘的睡意衝散。

他撫開那些凌亂的發,在她耳根部位親了一口。

克蕾雅往後退開一步,臉色有些紅。倒不是抗拒唐方的親昵舉止,只是因為在戶外,害怕被人看到。

「你……知道?」

唐方拉起她尤其細長的手,繼續往前廳走,只是換成他在前,姑娘在後。

「我不僅知道他們想幹什麼,還知道艾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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