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5章 守護的意志

列車終於停下,艙門向兩側打開,唐方最先走出,然後是豪森與丘吉爾,及一乾死囚。

賽克·巴卡爾遠遠迎上來,看到他身後跟著的一大群人,微微一愣,說道:「他們……」

唐方搖搖頭,繼續往機庫走去。

有幾名認出賽克·巴卡爾的死囚跟他打招呼,儘管當初在北郊監獄的時候沒有說過話,但是現在逃出生天,也算是一起患過難的獄友,自然生出幾分親近情緒。

「那邊怎麼樣了?」他問道。

一名死囚說道:「毀了,全毀了。」

「毀……了?」賽克打個愣神。

他想到唐方3人混入死囚隊伍有所企圖,只是沒想到他竟把一座科研基地給生生毀掉。

當三族單位與「大龍蝦」激斗的時候,他早已在2名幽魂的保護下來到機庫,並不知道科研基地接下來發生了什麼。

「嗯,毀了!」

那名死囚臉上露出一種複雜神情,若非親眼所見,換成他肯定也會有這樣的反應。區區3個人就把數百安保士兵守護的科研基地給毀掉,這種事完全不合邏輯。

當然,那些能夠憑空出現又憑空消失的戰鬥單位更加不合邏輯,卻又確確實實存在,因為他們親眼所見。

那名死囚輕聲呢喃:「他到底是一個什麼人?」

賽克·卡巴爾一臉古怪說道:「他……叫唐方。」

「唐……方?唐……方?唐方!」

死囚忽然想起入獄前看到的一則新聞,那時「晨星鑄造」剛剛崛起,唐方這個名字還不怎麼響亮。

他不是在星盟么?怎麼會來到這裡?

被投入監獄那麼久,死囚們自然不知道「阿拉黛爾」發生的事情。

賽克知道,卻不會細說。

一些人面露喜色,既然救他們出來的人是唐方,代表著什麼?代表著他有足夠能力救他們逃離圖蘭克斯聯合王國,如果能加入「晨星鑄造」,那不只意味可以活下去,而是可以好好活下去。

對於賽克與死囚們的對話,唐方並沒有放在心上,告訴丘吉爾去機庫控制間開啟推送進程,然後往升降平台走去。

路上倒著一些安保士兵的碎屍,是幽魂護送賽克·巴卡爾來此時順便幹掉的。

當升降平台在丘吉爾操控下由機庫進入推送軌道後,他在平台放出一架特別行動運輸船,一行人魚貫而入,待一切準備妥帖,升降平台由下而上加速爬升,同時上方閘門緩慢開啟。

運輸機被推送至地表,隨著引擎功率爬升,推進器向外噴射出一道道火焰。

灼熱的氣浪燒的周圍空氣微微變形,冰面開始緩慢融化。

扭動的光影中,黑色的機身離開地面,速度由慢而快,投入昏黃的蒼穹。

包括地面雷達站,行星軌道眾多天基預警設備在內,都沒有發現那一抹驟然而逝的光火。

……

喬治亞恆星系統,萊爾西行星,拉文納姆市。

烏爾江水奔騰東去,白色的浪花擁吻兩岸岩壁,發出嘩嘩的響聲,晨曦照在水面反射出一輪銀白色光暈,漸漸盪清半空濃密的霧氣。

烏爾公墓建在距離大江北岸不遠一座青山之上,透過鬱鬱蔥蔥的林木間隙,可以望見橫亘大江南北兩岸的大橋,橋上有點點飛白來回穿梭,橋下有小型飛行器不時掠過,在江面激起一道道水紋。

拉文納姆市從熟睡中醒來,躁動的人氣與車輛喧囂驚走空氣中多餘的濕意,快餐廳的櫥窗里傳來烤肉香氣。一些人手捧咖啡走在大街上,一面喝一面頻頻打量移動視訊儀,以確定自己沒有遲到。

瓔珞手捧一束鮮花,站在公墓角落一座很不起眼的墓碑前,望著嵌在碑面的黑白色老照片,幾乎哭成一個淚人。羅伊站在她身邊,眼圈紅紅的。

玲瓏用衣袖擦去粘在石台上的泥垢,將鮮花插在旁邊的石筒,伸出右手輕輕摩挲著照片上男子的臉。

他笑的很慈祥,胖乎乎的臉蛋像一個剛出爐的包子。

她沒有像瓔珞那樣哭泣,用微微顫抖的手從克蕾雅那裡接過一瓶沒有標籤的白酒,放到供台,然後點燃兩根線香,輕聲說道:「爸,我帶了你最喜歡的酒……那家店搬到布魯斯大街去了,我跟瓔珞找了好久。」

「老闆認出了我們,酒……沒要錢,說是給老朋友的。」

說到這裡,她的眼角淌下一行清淚,濕了臉頰。

瓔珞跪倒在地,泣不成聲。

羅伊手忙腳亂,不知該怎麼哄她,心裡滿是疼惜與不忍。

克蕾雅拍拍他的肩膀,搖了搖頭,然後掃過遠方成排的墓碑,心裡生出幾分惆悵與悲傷。

她想起自己的家鄉,想起爺爺奶奶,想起父母,想起那些可愛的鄰居。

索斯亞的亡靈連遮風避雨的地方都沒有,只能在核爆過後了無生機的焦土上遊盪徘徊。

鮮血可以沉澱,可以被風沙掩埋,但是悲傷與仇恨,卻永遠不會消失。

玲瓏擦乾眼角的淚痕,在濕冷的石台咚咚咚磕了三個響頭。

朝霧凝結的水珠將髮絲黏在一起,凌亂了她的臉。

遠方傳來一陣腳步聲,是白浩與白岳。

莫里斯哲人表情平靜,只是身體輕微傴僂,走路的時候右腳有些跛。

白浩一臉疲憊的樣子,眼珠爬滿細碎血絲。

克蕾雅看著二人走近,皺眉說道:「你們跑哪裡去了?」

清晨起床的時候她便發現二人不見了,只接到移動視訊儀上的留言,說是外出一會兒,要去公墓拜祭的話,4人可以先動身,他們隨後便到。

她原以為二人所謂的「隨後便到」會很快,沒想到竟用去那麼久,暗怪二人失禮。

白浩走到她面前,往身後藏起微微顫抖的右手,說道:「對不起,我們去找阿羅斯大叔彙報這裡的情況,路上遇到點小麻煩,耽誤了一些時間。」

「沒事吧?」克蕾雅臉色緩和,擔心問道。

「沒事,沒事,幾個毛賊而已。」他解釋道,同時心頭長鬆一口氣。他很清楚克蕾雅的脾氣性格,於是編造這樣的謊話,想要抵消她心裡的怨氣。

他成功了,比起埋怨,克蕾雅更關心他們的安全。

想來聽到二人談話,玲瓏紅著眼看了他一眼,忽然壓抑不住心頭的悲苦,當著白岳等人的面抱住他,把臉埋在他的肩頭,用力哭出聲。

她比任何人都了解白浩,當看到那張疲憊的臉,她知道昨晚發生了什麼,更知道他在騙克蕾雅,只是這樣的欺騙,帶著濃濃的善意。

她用非常微弱的聲音說道:「謝謝。」

白浩身子抖了一下,突然發現最了解他的人是玲瓏。

白岳從後面走到墓碑前面深深鞠了一個躬,然後推到一邊。接著是克蕾雅,完事對著墓碑低聲說道:「您放心吧,我一定照顧好她們。」

瓔珞慢慢止住哭泣,抬起被淚水洇濕的臉,望著墓碑黑白照片上的人看了一會兒,學著姐姐在石板上用力磕下三個響頭,最後以頭觸地,久久不肯起身。

克蕾雅嘆口氣,上前拉起她,抱住她的肩膀輕輕拍打後背,安慰她振作起來。

2年時間,短短2年時間,再回來時已經物是人非。

她們的父親從原來的好好先生,變得沒有溫度,就像眼前冰冷冷的墓碑,只有曾經的微笑還駐留在那張黑白色照片上。

曾經一起度過的時光,那些童年的歡歌笑語,那些成長中的大手掌與小腳印,像用刀刻在腦海一樣,一筆一划都那麼清晰。

她在「晨星號」上時很害怕回家,但是當看到父親墓碑的一刻,又無比痛恨那樣的自己。為什麼沒能早一些回來……如果能早一些回家,說不定父親就不會死。還會對她們微笑,還會不厭其煩地叮囑她們這樣不好,那樣不好,還會裝作一臉傷心的樣子問她們長大找到男朋友會不會不要爸爸了。

但是她知道,人生就是這樣,錯過的一切永遠不可能重來。

生命正是因為只有一次,才顯得可貴。

當他的父親抱著必死覺悟沖向子爵大人的座駕時,她跟姐姐正在血色之扉受難。然後,她們遇到唐艦長。

她抬起髒兮兮的頭,用淚水迷濛的眼,再一次望向那張黑白照片,那張微笑的臉。

想著能夠遇到唐大哥,或許是因為父親一直在保佑她們。

……他一直沒有離開,只是換了一種守護方式。

瓔珞哭的更厲害了,淚水將克蕾雅的衣服打濕了一大片。

羅伊猶豫一陣,走到墓碑前面,非常實在地跪在地上嘣嘣嘣磕了三個響頭,看的白岳一愣,問道:「你怎麼也磕起頭來?」

「不對嗎?」他搔著後腦勺,一臉疑惑的樣子:「瓔珞剛才明明是這麼做的啊。」

「……我很難過,可是真的很難哭出來。」

他以為磕頭的時候需要流淚,因為玲瓏是這麼做的,瓔珞也是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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