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記得當時高考。
孫藝熒等一批老師包括學校領導，都來到江北市極鼎卡修館送考。
那時孫藝熒的傷勢便料想已是惡化嚴重，後來對方更是不曾返回浠城，在江北市別過之後，便去了京華。
唐劍思緒飄遠，回憶無限，很快便找尋到記憶中的片段，鎖定了那一排樹蔭下，與眾老師佇立的孫藝熒，意識徑直躥了過去。
思維意識不斷延伸，接近了孫藝熒的身體時，唐劍能很明顯的察覺到一種排斥力自對方身體散發過來。
不過這種排斥力，顯然是沒有當初附體在聶冷霄等人身上時那般強烈。
……
一陣風吹拂在臉上，撩動髮絲。
鼻子可以嗅到一股清香，可以感受到小腿處裙擺在風中飄揚時的掠動。
感受到輕盈而優雅的雙臂，正交叉疊在背後，感受到併攏佇立的修長雙腿，以及綁在腿上令他頗有些不適的肉色絲襪。
唐劍意識清醒了，低頭看了一眼自己。
呃……
他雙眼一凸。
這一低頭，竟看到了下面的一道誘人溝壑，雪白肌膚很是迷人。
「正人君子，我是正人君子，不能看不能看……」
唐劍連忙挪開視線，忍不住又偷瞧了一眼，而後看向了下身的藍色裙擺，看到了白色的高跟鞋。
腳掌不太舒服。
至少給他的感覺是不太舒服，高跟鞋踩著，給他一種前腳低腳跟高的不適應感。
不過身上很涼爽，還散發香氣。
這種香氣顯然也是一種香水的氣味兒，唐劍這種直男是很難僅僅嗅到香水氣味兒就分辨出是哪個牌子的，只知道很好聞也很熟悉。
現在這種熟悉的氣味兒，就從他「自己」的身上散發過來。
他自然疊在身後的雙手，隱隱感覺到背後臀部的一片柔軟。
心中莫名一盪。
唐劍暗罵罪過，連忙鬆開疊在一起的雙手，自然下垂在了大腿附近。
他可以感受到這具身體外表的健康、柔美、皮膚的光潔滑嫩。
但呼吸的時候，總覺得鼻子塞塞的，像是感冒了，胸口也有些悶，甚至腦袋還時而會傳來陣陣抽痛感。
這很顯然就是孫藝熒這具身體的不健康狀態。
一個正常健康的五星卡徒，生命力都超過了五十了，豈會呼吸都不順暢、豈會胸口也發悶，腦袋還時而抽痛？
唐劍莫名感覺心裡有些發酸。
就這樣的身體狀況，即使孫藝熒是啟靈者的體質，想要繼續修鍊，的確也是很困難的。
孫藝熒可沒有紅卡作弊器。
按部就班的修鍊，單單是修鍊法訣，便要配合呼吸吐納才行，然而孫藝熒呼吸不順暢、胸口發悶，想必修鍊法訣都十分艱難。
其次，修來法訣時，還得觀想法訣意境。
大腦時而就抽痛，又如何集中意念去觀想？
無怪雁錦綿的態度那般悲觀。
這樣的病情，若繼續再拖延個四五年，即使能好轉，四五年的大好修鍊時間也浪費了，孫藝熒能否再像上一世那般成為五星卡師，還真的很難說。
突然，唐劍聽到一旁傳來的熟悉聲音，他自己的聲音。
「啊？還有獎金？這麼積極的嗎？」
偏過頭一看，唐劍神色古怪。
他看到了記憶中的「自己」，這會兒正詫異詢問著縣裡的獎勵。
一旁樹蔭下，江振東老師此時則是笑著解釋，「唐劍同學，你如果真考上了最高學府，別說是縣裡了，就算是市裡都會給你宣傳，發放獎勵。」
「我可不想這麼出風頭啊，太高調了。」
「草。我怎麼看自己就這麼欠揍呢？」
唐劍看著記憶中自己這欠揍的模樣，牙齒都恨得痒痒的，唰地一下就邁出高跟鞋，一巴掌抽向了正在嘟囔的自己。
「我打你個欠揍的傢伙！」
「你老師現在受傷很重你知道嗎？」
「你老師現在胸悶頭痛知道嗎？」
「你什麼都不知道，你就知道你自己的好處。」
唐劍一巴掌就抽在了「自己」的臉上，劈頭蓋臉的一頓打過去，活把孫藝熒的人設瞬間改變成了一個罵街潑婦，打得記憶中的「自己」發懵，抱頭亂竄。
「啊？孫老師！」
「孫老師快住手。」
「這是怎麼了？怎麼還打學生？唐劍可是難得的這麼優秀的學生啊，她也忍心下手。」
周旁其他老師都是神色驚愕獃滯，連忙過來勸架。
他們是從沒見過孫藝熒竟然這樣失態打人的，竟連高跟鞋都跑掉了，還拿起鞋子來抽，完全就跟街上的潑婦沒區別。
好好的一個仙女人設，被唐劍自己親手黑暗崩壞了。
不過當他從夢境中醒來時，心裡的那口抑鬱之氣，也總算是隨著胖揍了自己一頓而消散了。
……
孫藝熒不願說的事。
他憋屈著。
孫藝熒不願麻煩他的事。
他也憋屈著。
其實內心何嘗不自責愧疚，卻又無人去訴說。
想質問孫藝熒，卻又哪裡有勇氣忍心去質問的？
所幸就在夢境里自己逮著自己一頓胖揍。
隨著這一頓揍，自己打臉，唐劍非但沒感覺到羞恥，反而是鬆了口氣。
那種一直自責愧疚的感覺，削弱了不少，心裡還有些想笑。
「總歸夢境里的我，是沒有還手的，還好，這說明我本身也是個三好少年，老師即使打我，我也不會還手，打是親罵是愛嘛……啊呸……」
唐劍抽了自己一個嘴巴子，動作太大，險些把車上的水杯打翻。
突然聽到了一聲嚶嚀。
唐劍奇怪扭頭看去，便看到了悄悄小心從背包里伸出小腦袋偷偷瞧他的小美。
兩大兩小、兩對眼睛相對。
唐劍眼神一呆，小美則是眼神慌亂。
「主人，主人，小美沒有偷吃棒棒糖！」
小傢伙忙從包里鑽出來，整理裙角，一臉糖汁卻神色很認真鄭重道。
「嘶……」唐劍咧嘴，雙眼都眯到了一起，他發現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小美現在竟然會撒謊了。
而且是睜著眼睛說瞎話。
「你過來，你說你沒偷吃，你臉上都還有糖果汁，現在都學會撒謊了啊？誰教你的。」
唐劍伸手就一把抓來小美，兇惡道。
這個愚蠢的亞人，物證都沒銷毀，竟然還一本正經的在他面前撒謊。
小美神色無辜，舉著雙手委屈道，「主人，小美沒有偷吃，主人你說過要獎勵小美棒棒糖，小美是先把主人你獎勵的棒棒糖吃了，其他的，小美都沒吃……」
「嘖！你竟然都會偷換概念了，我獎勵給你的棒棒糖還沒給你呢，你自己倒是先吃了？」
唐劍拿過背包打開看。
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背包里的五個棒棒糖，的確只被吃了一個，有一根被咬得凹凸不平的小棍棍。
但另外還有四個棒棒糖，卻都被拆開了糖衣袋，儘管是沒被吃，卻似乎就像一個個洗乾淨待宰的羔羊，也快上台了。
「糖糖……」
看到唐劍打開背包，小美的眼睛頓時就瞟了過去，似嗅到糖果的香氣，忍不住手指都塞進了小嘴裡不斷吮吸吞口水，眼神里滿是饞意。
唐劍看到小美這幅德性，又好笑又好氣，本還想教訓下這個小傢伙，想想還是算了。
「這裡還有四個棒棒糖，你都拆開了，就得吃了，不然待會兒會有蟲子來吃了糖。」唐劍看著小美道。
小美頓時俏臉上滿是憤慨，揚起小拳頭，「糖糖是主人的，主人的糖糖都是給小美的，壞蟲子要吃糖，小美就把壞蟲子都打死！」
「你還知道糖是我的。這次就算了，還有四個糖你都吃了，但下次再沒經過主人的同意就偷糖吃，以後你就沒糖吃了。」
唐劍故意板著臉。
像是在教育小孩子。
要吃什麼，要了他會斟酌著給，但不告而取的行為，卻就是不可取的，這個倒是必須要教育好，徹底扭轉。
小美可憐兮兮的垂著頭，像是知道錯了，小聲搖頭，「小美知道了，小美以後再也不偷糖了……」
「不只是糖，其他東西也不能偷。」唐劍嚴肅道。
小美抬起頭皺眉認真臉，「小美沒偷其他東西。」
「我特么沒說你偷，我是說以後不準偷。」唐劍氣道。
「小美沒偷。」
較真的聲音還在車裡回蕩。
「……」唐劍懶得跟這愚蠢的亞人計較了，擺擺手，「你去吃糖吧。」
……
下午一點。
飛梭車已航行過了省道，徹底進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