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天之驕子,唯我縱橫 第一四八章 截殺

「不行,還是不行!」

屯齊皺起了眉頭,楚軍的陣型雖然被砸開一個缺口,卻一直沒有崩潰,這樣發展下去,清軍的銳氣很快就會耗盡,還是無法破陣。

「貝子爺,末將願率一支精兵從北側迂迴,包抄南賊的後路,兩面夾擊之下,定能將其擊潰!」額赫訥主動請命,向屯齊獻計。

清軍兵力佔優,卻困於地形無法發揮這個優勢,數千主力部隊拉在十多里長的山路上無所事事,只有前軍和敵人拚命廝殺,才會被吉安營擋在這裡,派出部隊迂迴敵後,就能打破僵局。

「這個……」屯齊猶豫不決。

想要包抄敵後,就要離開山路,翻山越嶺地鑽樹林,鑽山溝,所有的旗號鑼鼓全部失靈,沒和敵人交戰部隊自己就散了,搞不好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貝子爺,現在顧不得這些了!」額赫訥殷切勸道:「出兵前向兒郎們交代清楚,再多帶一些號角旗幟,只要搞清大概方向就不會跑亂,咱們八旗兵都是百戰精兵,遇到敵人自然會奮勇廝殺,縱然是小股兵馬也可立下奇功……真要是跑亂了,就只管向東北方向突圍,有譚泰的兵馬在前面接應,不至於全軍覆沒……」

額赫訥雖然沒有直說,話里的潛台詞卻非常明顯,現在都是什麼時候了,不付出點代價就想突圍,哪有那麼簡單,再不做出決斷被楚軍主力趕上,就會真的全軍覆沒。

屯齊不置可否,向左右問道:「巴山安達現在到了哪裡?跟上來沒有?嗯……南賊追得緊么?」

巴山武藝出眾,是清軍中有名的猛將,曾經教授順治的騎射之技,被授予安達稱號(滿語中的安達就是蒙語中的安答,就像郭靖和托雷結為安答,不過滿語中的安達含義稍有不同,比結拜兄弟的關係要遠一些),清軍主力走了後,巴山和固爾瑪渾也開始撤退,為了甩掉楚軍追兵,他們留下綠營兵斷後,兩人分別走中路和右路,巴山就跟在屯齊的後面。

一名中軍答道:「安達章京留三百兵斷後,大隊人馬已然過了養字山,南賊被張國柱的兵馬攔阻,還在三十里之外……」

山頂上,八旗兵的攻勢果然停了下來。

吉安營剛剛成軍的時候,總是跟在恭義營等楚軍主力的後面,雖然連戰連勝鋒利如箭,卻缺乏足夠的韌性,就像生鐵一樣堅硬卻易折,打起仗來後勁不足,只會打順風仗,不會打逆風仗……經過這幾年血與火的磨礪,吉安營漸漸變得成熟,變得鋒芒暗藏,抗住八旗兵的三板斧後,慢慢又把陣型撐了起來,把八旗兵又趕下了山頂。

這支八旗兵出戰的時候,就知道吉安營是個難纏的對手,沖陣受挫後並不糾纏,而是後退重新整隊,換了一個攻擊點又沖了上去,努力尋找楚軍的薄弱環節……既然一拳打不倒對手,就一拳接一拳不停地打,看看你到底能撐多久。

這個時候,太陽已經升到頭頂,從正南轉向偏西,在屯齊的腳邊留下短短的一截人影,夏天天長,離天黑還有三個時辰,屯齊猶豫了一下,說道:「既然是這樣,就再等等巴山,把咱們的後隊都調上來,從左右兩側同時包抄。我軍兵分三路,一部仍在正面強攻,另以兩部奇兵分襲兩山,三路夾攻之下,吉安營自然潰敗。」

要玩就玩個大的!屯齊不出手則已,出手就務求必勝,否則把上千的八旗兵扔進大山,最後卻仍然以失敗告終,那個損失就太大了。

既然要玩個大的,就要做好充分的準備工作,清軍幾千人馬拉成一字長蛇陣,光調遣部隊就需要一兩個時辰,再加上其他的準備工作,天黑之前開始行動就算快的了……這樣也好,夜戰對雙方都是公平的,清軍可以事先做一些準備,楚軍卻只能被動應付,屯齊對八旗兵的單兵素質非常自信,如果在晚上進行夜戰和亂戰,八旗兵的表現肯定會強於楚軍。況且退一步說,如果一直被吉安營堵在這裡,就會變得越來越危險,冒險一搏才是唯一的辦法,萬一迂迴包抄的計畫失敗,就直接下令全軍分頭突圍,數千人馬一起跑進大山,有譚泰的接應,在夜晚的掩護下應該能跑出去一大半。

在這之前的兩三個時辰中,仍然要對楚軍保持壓力,屯齊吩咐一聲,鳴金收兵,把山坡上那些體力即將耗盡的八旗兵撤了下來,再換上一支生力軍發起進攻。

這並不是佯攻,而是為了消耗敵人的體力和精力,儘可能為最後的總攻鋪平道路,為了減少八旗兵的傷亡,屯齊終於把張大猷的漢軍旗派了上去,利用他們的火銃兵和楚軍對射,沒指望一下打垮吉安營,就是要拖住對方,不讓他們有任何喘息的機會。

在清軍的編製中,漢軍旗的身份比較尷尬,理論上他們和滿蒙八旗的地位是一樣的,就算是奴才,也是滿清皇帝的奴才,沒必要在滿蒙八旗面前低三下四,但在實際情況中,漢軍旗一直低人一等,三順王一順公和吳三桂相繼投降滿清後,漢軍旗的地位更是直線下降,別說和滿蒙八旗平起平坐,就是在吳三桂、孔有德的部隊面前,他們也要矮上一頭。

說到底,還是實力不如人家,漢軍旗能為自己掙回面子的,也就是看家的炮兵,張大猷的大炮都炸掉後,他手下的烏真超哈兵都淪為背盔甲的包衣奴才,氣悶之餘,好容易撈到一個上陣的機會,表現得非常賣力。

漢奸有時候更為兇狠,尤其是被逼到牆角的漢奸,眼看再不拚命就是死路一條,張大猷拼上血本,把最精銳的看家部隊派了上去,數百名烏真超哈兵嗷嗷叫著衝上山坡,列成射擊隊形,向著楚軍連連開火。

火槍兵可以持續戰鬥,只要有充足的彈藥,比弓箭手耐久的多,這群烏真超哈兵出戰之前,張大猷許以重賞,又派出最嚴厲的軍法隊督戰,在楚軍箭雨的密集攢射下他們也沒有轉身逃跑,大部分士兵還能勇敢地站起來開槍。

楚軍的步兵軍陣被打亂了,向山頂退去,山下的清軍將領都大叫可惜,如果是在平原上作戰,八旗兵這個時候用騎兵發起衝鋒,就能輕易的將吉安營擊潰,可是現在只能在後面干看著,干看著烏真超哈兵一點一點往上慢慢推進。

見到楚軍跑了,烏真超哈兵猶豫了片刻,敲著戰鼓向山頂上走去,走了兩步又趕緊停下,小心翼翼的樣子。用火槍兵直接發起衝鋒是非常危險的,如果真的衝進肉搏戰的距離,沒有刺刀的鳥銃就是一根燒火棍,比粗重結實的三眼銃還不如,只剩下挨宰的命。

對射!

帶隊的清軍將領當機立斷,命令部隊停止前進,就站在山頂前面和楚軍的弓箭手、火槍兵對射,同時向山下揮舞旗幟,請求援兵上來配合衝鋒。

屯齊猶豫了一下,命令張大猷派本部人馬增援,烏真超哈兵雖然以火器部隊為主,也有一部分士兵裝備了冷兵器,就讓他們和楚軍拼消耗吧,八旗兵的主力要準備最後的決戰。

山頂上,顧宗福正在指揮作戰,突然聽到手下叫道:「韃子的軍旗動了,看樣子是要從後面調兵!」

顧宗福連忙登上高處,向山道盡頭看去,清軍原來都被堵在山路上,此刻卻散入兩側的樹林,後續部隊正汩汩滔滔不斷湧來,樹林里旗幟閃動,人影綽綽,戰場上的槍聲喊殺聲太響,聽不清那裡的動靜,也看不清虛實。

「他娘的,屯齊打算搞什麼鬼名堂?」顧宗福一臉疑慮,憂心忡忡的樣子。

「伯爺,您還怕他么?屯齊已經被堵死在這裡,跑不掉了。」一名部將笑著說道,顧宗福雖然只是個副營官,但是跟著汪克凡水漲船高,已經封到郡伯。

「你懂個屁!屯齊是做過平西大將軍的帥才,本將就是一個三流之將,和他相比差得遠了,不謹慎些怎麼行?哼,他有他的千條計,俺有俺的老主意,今天就陪著他玩到底……」顧宗福叫過兩個部將,吩咐一番。

……

鏖兵半日,太陽終於轉到了西邊,天空被染成一片橘紅,暮色漸漸籠罩群山。

山坡上的戰鬥還在繼續,清軍已經換了幾波進攻部隊,把漢軍旗的烏真超哈兵來回輪了兩遍,八旗兵卻都坐在樹林里休息,恢複體力。黃昏時分,屯齊的可戰精兵都調了上來,擔任後衛的巴山也跟到了十里之外,全軍上下都在做戰前的最後準備。

在屯齊的命令,清軍士兵在山間空地上點起篝火,又砍伐樹木,叮叮咚咚地紮營下寨,向四外散出一支支小部隊擔任警戒,斯養們開始做飯,擺出一副持久戰的架勢……吉安營居高臨下,清軍的種種異動瞞不過他們的視線,乾脆折騰地更加歡實一點,反而會讓顧宗福摸不清虛實,準備出擊的八旗兵卻在樹林里集結,一輪輪一級一級向下傳達,直至每個普通士兵,是否能夠突圍,就在今天晚上這一戰!

從左右迂迴的清軍各有一千五百人,屯齊留在中路,和張大猷的烏真超哈兵一起突圍,三路夾擊之下,如果能擊潰吉安營,清軍就可以通過山口逃走,如果進攻受挫,大家就一拍兩散……不,是一拍三散,各自分頭突圍。

對於這個計畫,包括巴山在內的清軍眾將都沒有異議,被吉安營堵在這裡大半天了,形勢越來越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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