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天之驕子,唯我縱橫 第一三六章 五閻王

「他娘的,老子在前敵撿了一條命,好容易跑回來,難道又被自己人射死不成?」

羅蓋正要說話,那千總卻伸手一攔,摸出一塊腰牌遞了過來:「你們是李帥手下開字營的吧?歸盧千總管,還是歸柴千總管啊?本將是盛字營的王世發,剛從前敵撤下來,在山溝里迷路走到這裡,想向你討碗水喝,能不能給個面子啊?」

羅蓋翻著眼睛使勁回憶,卻想不起來王世髮長的什麼樣子,幾萬大軍中千總把總一抓一大把,一裝一籮筐,平常就算見過也是轉頭就忘。

但是這個王世發應該是自己人,一口南京話說的非常地道,話里話外又對軍中的內情非常熟悉,羅蓋知道盛字營剛剛調去巴掌洞山,和楚軍交戰中有傷兵撤下來合情合理。

「既然這樣,幾位請稍候,我命人去取水。」羅蓋點了點頭,只要這些人別靠近烽火台,其他的事情都好商量。

「多謝了,嗯,這位尊駕是我家魏帥的師爺,年紀大了身子骨弱,讓他去樹蔭下歇歇,再幫著找兩口吃食行不行?」說著話,那千總請出後面的一個年老文士,看模樣打扮正是軍中的幕僚。

「那……好吧,只能請這位老爺一個人上去,您和諸位就留在這裡,卑職職責在身,得罪莫怪。」羅蓋猶豫了一下,見他是個年過半百的糟老頭子,穿著一身長衫明顯沒帶武器,終於點頭答應,要知道,這個師爺肯定是魏總兵的心腹,所以才讓這個千總保護他,能和這樣的大人物結個善緣總是一件好事。

那師爺跟著他向山頂爬去,距離烽火台還有十幾步的時候,突然一抬手,一道寒光電射而出,烽火台下本來有個士兵正舉著火把待命,咽喉處卻突然多了一柄飛刀,身子一軟就撲倒在地。

潘家貴武功高強,算是汪克凡手下的第一高手,平常雖然不愛用暗器,但是一法通百法通,關鍵時刻把報國刀使出了小李飛刀的水準,趁著羅蓋還在愕然發獃,在他脖頸上重重砸了一拳,又反手躲過佩刀,將他砍翻在地。

後面幾十步外,那些「綠營傷兵」也突然發作,衝上來和真正的綠營兵戰在一團,他們雖然人少,但是個個都是百里挑一的精銳,再加上潘家貴這個高手幫忙,不多時將綠營兵屠戮一空。

「潘師傅,您最近怎麼不練掌法,改用拳法了?」那個千總是由情報局的「釘子」假扮的,潘家貴曾經指點過他的武藝,他也非常敬佩潘家貴的身手,尤其是那一套飄逸的八卦掌,潘家貴使出來堪稱翩若驚鴻,婉若游龍,充滿了絕世高手的風範,現在卻和普通武師一樣用拳頭打人,讓「釘子」惑然不解。

「戰場上還是拳頭更好用。」潘家貴俯下身子,從清軍士兵的屍體上拔出自己的報國刀,手指輕輕一動,又消失在袖口裡。

陳友龍登上山頂後,對他抱拳行禮:「還有一件事要請潘師傅幫忙,巡邏的韃子午時就會到達這裡,請潘師傅一併出手把他們打發了。」

清軍的巡邏隊兩個時辰來一次,把他們全部消滅,就能多一段延緩時間。

潘家貴等人領命而去,陳友龍又留下一隊化裝的士兵裝模作樣留在山頂,囑咐他們把烽火台重新布置一番,然後帶著鎮筸營翻過山嶺,直奔香草河……

無名山谷中,楚軍官兵仍在原地坐著休息,燧發槍卻都抱在懷裡,隨時準備聽命出發,幾位將領時不時拿出懷錶看看時間,對視的目光中都充滿了興奮和喜悅。鎮筸營已經走了兩個時辰,到現在沒有任何動靜,說明他們還沒有暴露,奇襲成功的希望就越來越大。

斬首行動中,汪克凡集結了上萬楚軍,如果從正面對陡山門大營發起進攻,應該也能取勝,但是楚軍的真正目標是蒲塘村,所以要速戰速決拿下陡山門,然後直插蒲塘村,在濟爾哈朗來不及做出反應之前,打掉他的指揮部和輜重倉庫。

現在唯一能做的事情,只有繼續等待。

突然間,遠處的山嶺後面升起一道絢爛的煙花,楚軍眾將隨即一躍而起,紛紛仰著脖子向遠處張望,緊接著,近些的地方也有兩道煙花相繼升起,色彩圖樣都和約定的暗號相同,傳達著同一個消息——鎮筸營渡過香草河,奇襲成功!

鎮筸營悄悄來到香草河邊,派出精銳士兵泅渡過河,解決了山谷里的一座清軍兵塘,隨即開始搭建索橋。一開始是細繩,細繩又牽齣兒臂粗細的粗麻繩,麻繩又拉著沉重的鐵索……工兵營派來的都是此道高手,只用了一刻鐘的時間就在香草河上搭起一座索橋,兩條堅實的鐵索用來承重,上面扯上兩道麻繩扶手,再鋪上簡易的橋板就能通行無阻,鎮筸營過河之後,立刻發出信號,對清軍的陡山門大營發起奇襲。

陡山門大營裡面有近萬清軍,大多數卻是感染瘟疫的病號,真正可以作戰的甲兵只有兩千多人。出於對瘟疫的恐懼,清軍大營對這些病號看管得非常嚴密,所有的武器盔甲全部收繳,關在隔離區里嚴禁出入,深溝堅壘如臨大敵,生怕疫情惡化造成大面積炸營。

突然遭到進攻,把守陡山門大營的清軍主將一面組織迎戰,一面派人點燃墩台烽火報警,不料鎮筸營的進攻異常犀利,他剛剛集結了一半兵馬,楚軍士兵已經殺進了大營,如同猛虎衝進羊群,把猝不及防的清軍士兵殺散,清軍主將也死在亂軍之中。

當汪克凡帶著恭義營趕到的時候,戰鬥已經結束,把守陡山門大營的清軍大部分被殲,只有少量潰兵逃向蒲塘村,關在隔離區裡面的清軍病號卻都病怏怏的,發生混亂後沒跑掉幾個,全部當了俘虜……不,也不能稱其為俘虜,因為陳友龍根本沒打算受降,或者浪費兵力去看管他們,而是命令手下點起大火,準備把他們全部燒死。

一片鬼哭狼嚎之中,成群的清軍病號撲到圍牆前,不顧身上冒著的火苗向上爬去,鎮筸兵卻守在牆上,劈頭蓋臉把他們又打了下去,大多數八旗兵都非常死硬,死到臨頭仍然對著楚軍破口大罵,但也有一部分人因為生病變得非常脆弱,跪在地上哭嚎不停,向著楚軍士兵苦苦哀求。

「汪軍門,這些韃子兵都已感染時疫,為防萬一,末將只好自作主張,放火把整座大營都燒個乾淨,還請軍門恕罪……」

陳友龍向汪克凡彙報戰況,時不時地卻向他們瞟上一眼,眼神就像酒鬼端著一杯美酒,煙鬼斷煙後好容易找到一個煙頭,充滿了陶醉和滿足,萬年不變的撲克臉也終於發生了變化,赫然和剛剛完事後的女人一樣,面色潮紅,神采照人……「五閻王」的外號不是白叫的,陳友龍的信念無論發生什麼轉變,心狠手辣的性格卻沒有改變,他一向喜歡剝皮抽筋這種虐殺手段,加入楚軍之後被迫收斂了許多,現在好不容易逮著一個虐殺幾千人的機會,對他來說簡直是高潮不斷的享受。

「好變態!但是我喜歡!」這是汪克凡的真實心態。

陳友龍這麼做雖然手段殘忍了一些,卻給他解決了一個大麻煩,否則換成他自己,面對好幾千躺在床上動不了的戰俘,殺還是不殺都會感到為難……楚軍有優待俘虜的政策,雖然面對八旗兵的時候執行的並不堅決,但是汪克凡身為統帥,直接下令屠殺數千失去反抗能力的戰俘,終歸有很多顧慮,如果不殺這些戰俘吧,又留下一個巨大的隱患,汪克凡更加不能接受。

最起碼,陳友龍是替他背了黑鍋,畢竟對於一個領袖來說,維護高大全的完美形象是非常重要的,落個「殘忍好殺」,或者「自食其言」的名聲都不是什麼好事。

「既然已經這樣了,就給他們一個痛快吧。」汪克凡撂下一句話,轉身而去。

陳友龍抱拳相送,轉過身來已經變得滿臉殺氣,向著鎮筸兵一揮手,數百支燧發槍齊刷刷地舉起來,瞄準了隔離區里的那些八旗兵。

「開火。」陳友龍的語氣很平靜,就像帶著士兵們打獵一樣,但是他的心腹親兵都知道,大帥對火槍並不熟悉,平常很少親自指揮火槍隊射擊,今天卻反其道而行之,說明他非常享受這個過程。

隨著一排爆豆般的槍聲,那些還能動彈的八旗兵紛紛撲倒在地,陳友龍的嘴角露出一絲冷笑。這幾千八旗兵現在雖然人畜無害的樣子,一旦恢複健康又會變成兇惡的敵人,只有把他們全部殺光才能真正放心……汪軍門肯定也是這麼想的,但他不好下親口這個命令,自己身為下屬,當然要為上官分憂。

留下一隊士兵打掃戰場,陳友龍帶著鎮筸營,跟著大部隊急匆匆地趕往蒲塘。

……

蒲塘,濟爾哈朗大營。

濟爾哈朗打了一輩子的仗,神經早就磨練得堅韌無比,無論面對多麼險惡的戰局,一旦做出決定後就一往直前,竭盡全力要實現自己的戰術意圖,把敵人打敗……要知道,在戰場上猶豫不定是為將者的大忌,主帥都沒有必勝的信心,還能指望手下的軍隊打勝仗嗎?

但是這幾天,濟爾哈朗卻總有一種惴惴不安的感覺,覺得哪裡不太對勁,反覆推敲清軍的戰術部署,又沒有發現什麼破綻。他最後只能自嘲地一笑,人老了,難免患得患失,打完這一仗後就班師回朝,以後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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