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天之驕子,唯我縱橫 第一二一章 裝X死得快

吉安營把守的這座無名高地,在地圖被標為五一三高地。

在傅勒赫的兇猛進攻下,五一三高地能夠堅守多長時間,誰都不敢打包票。

經過兩次人海戰術的衝鋒,清軍犧牲了大量炮灰,終於把胸牆前的壕溝基本填平。按照楚軍的戰術規程,這個時候就要著手組織撤退,在步兵的掩護下先把沉重的臼炮和虎蹲炮撤下去,免得落入敵手或者被迫炸毀。

但現在的戰局非常微妙,汪晟、王鼎和呂仁青雖然擔心顧宗福頂不住,卻又不願輕易放棄五一三高地。

半個月前,清軍第一次進攻一七七高地的時候,楚軍背後有數十里的戰略縱深,汪克凡可以大膽地把焦璉所部派上去練兵,哪怕丟失陣地也不會影響大局……現在的戰場形勢卻完全不同,吉安營和蒲圻營只控制著一七七高地周圍一片有限的區域,缺乏戰略縱深,對後勤補給的依賴性也很強,不能被清軍輕易分割包圍,如果傅勒赫佔領了五一三高地,這一帶的防線就被打穿了一半,吉安營和蒲圻營的側後方有一定的危險。

總而言之,五一三高地失守,王鼎把守的二線陣地就要直接面對傅勒赫的進攻,如果王鼎的二線陣地也跟著失守,孤軍深入的吉安營和蒲圻營就要被迫撤退,先不說突圍的過程中會造成多少損失,楚軍的整個戰略意圖都要落空。

看到顧宗福信心十足,王鼎鬆了一口氣。

「那就好,我在汪三將軍面前已經替你把牛皮吹出去了,咱們吉安營就算拼了老命,也得守住五一三高地,不能讓別人看扁……」王鼎剛剛說到一半,顧宗福就打斷了他。

「你說守住就能守住了?我告訴你,傅勒赫也在拚命呢!你來得太晚沒看到,剛才那屍首都快堆到山頂了,老子差點交待在這裡,要是再來這麼一回,我可不一定守得住。」顧宗福最愛習慣性吐槽,不管他心裡是怎麼想的,嘴巴里一定要和你唱反調。

「你說什麼屁話呢?」王鼎怒道:「大敵當前,再敢亂我軍心,小心我關你的禁閉!」

他祭出關禁閉這個大殺器,顧宗福立刻老實了……這些讀書人都是一肚子壞水,平常和你勾肩搭背,嘻嘻哈哈的,翻臉卻比翻書還快,上次被關了七天禁閉,那個滋味乖乖了不得,簡直要了親命!

「說說還不行嗎?xxx,xxxxxx……」老實是老實了,嘴裡還忍不住小聲嘟囔。

「你說什麼?大聲點!」王鼎一般不端營官的架子,但是真的拉下臉來,有嚴厲的軍規軍紀做後盾,顧宗福還真的有點怕他。

「沒什麼,韃子快攻到半山腰了,我該去打仗了。幫我告訴炮兵,瞄準傅勒赫那個狗日的,最好能一炮把他乾死。」

半山腰上,廝殺正酣,山腳處,傅勒赫已經跳下戰馬,踏上一塊大青石親自指揮戰鬥,大熱天的卻還披著一件猩紅披風,再配上一身金盔金甲,模樣非常拉風。傅勒赫對準頭欠佳的臼炮不太在意,偶爾有炮彈朝他飛去,他總是非常鎮定地站在那裡,臉上帶著漠然的神情,直到炮彈飛到跟前才退開躲避。

王鼎皺了皺眉頭:「這小子,還真有點大將風度。」

顧宗福已經跳出戰壕,卻又回頭吆喝了一嗓子:「狗屁大將風度,他那是裝X,汪軍門怎麼說的?裝X死得快……」

王奕一直默不作聲,趴在戰壕前觀察戰場形勢,這會兒卻突然發問:「這廝就是傅勒赫嗎?阿濟格的兒子?」

王鼎點點頭:「就是他,阿濟格對他很信任,把最精銳的八旗兵都交給他帶,這一仗不好打。」

王奕的目光閃了閃:「他很狂啊。身為大將卻親臨前敵,看樣子離胸牆不到二百步吧?」

向士兵詢問,傅勒赫就站在二百步的地標裡面,到胸牆的準確距離是一百九十步左右。這個距離遠遠超過弓箭火銃的射程,飛石檑木也很難打到,就算用超級強弓可以射到那麼遠,強弩之末也無法破甲,只有臼炮對他才有一定的威脅,難怪他如此託大。

(一百九十步對弓箭來說實在太遠了,《三國演義》里呂布轅門射戟,射中一百五十步外的畫戟小枝,就被濃墨重彩地仔細描寫,以突出表現呂布的勇武,小說里紀靈的反應是:「戟在一百五十步外,安能便中?」

另外超過一定距離後,弓箭的殺傷力會大幅降低,身披重甲的武將對冷箭並不是太害怕,在野戰中經常有身中數箭仍然可以戰鬥的例子,據說有些猛將沖陣後,身上取下來的箭頭有好幾斤重。火槍在這方面卻有明顯的優勢,哪怕遠距離擊中目標,細小的子彈仍然可以穿透鎧甲,擊斃敵人。)

「去,把長孫羽他們幾個都叫上來,有活幹了!」

王奕對親兵吩咐一聲,眼睛卻一直盯著山坡下的傅勒赫:「還是太遠了,沒把握啊……」

「本家,你是要……?」王鼎莫名其妙。

「我有四支米尼槍,最遠可以打到一百八十步,你知道吧?」

「你都帶來了?」王鼎見王奕點頭,重重一把拍在他的肩膀上,瞪大眼睛說道:「干他狗日的!只要把這小子一槍撂倒,韃子肯定不戰自潰!」

「別急呀!傅勒赫在一百九十步外,我最遠才能打一百八十步,要到一百五十步內才有把握,嗯,如果四支槍一起打,也許可以再遠個十步八步的……」王奕的目光掃過山坡,搜尋著合適的狙擊位置。

「沒關係,我掩護你打個反衝鋒,到胸牆前面去干他!一百五十步是不是?我保證向前推進四十步,讓你夠得著傅勒赫。」

「四十步太遠!萬一驚走傅勒赫,就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了。你看,那個地方就不錯,你負責把它周圍清空,我親自來打這一槍。」王奕看中了胸牆前面的一處凸起的土台,那裡的地形可以同時隱蔽四個狙擊手,然後一槍致命。

「太遠了吧?那裡已經超過一百六十步了。」楚軍陣地前有暗中設置的地標,便於火槍兵判斷敵人的距離,從地標上看,土台離傅勒赫大概在一百六十五步左右。

「沒有更合適的位置了,隱蔽性第一,如果被傅勒赫發現了,再近十步二十步的也沒用。」王奕轉過身,握住王鼎的手:「放心,我知道這一槍的分量有多重,一定不會打空。」

他的手,穩定,乾燥,有力。

山腳下,傅勒赫面無表情,心裡卻有些急躁。

他麾下的八旗兵都是精銳中的精銳,表現卻沒有想像中完美,由於一直被濟爾哈朗雪藏,這些八旗兵對攻山頭的陣地戰非常陌生,就像老虎和狗熊比賽掰棒子,還不如綠營兵那些狗熊熟練。

是的,和張國柱手下的綠營兵比起來,八旗兵除了更加勇敢之外,唯一的優勢就是弓箭射得更准,給楚軍造成了更多的殺傷,但在進攻節奏和戰術配合上,他們都像一群不會打仗的新兵蛋子,表現得非常笨拙。在這種地形不利的陣地攻堅戰里,第一忌諱士兵全都擠在一起,第二忌諱迎著敵軍火力正面集團衝鋒,八旗兵卻把這兩條都佔全了。

在後世標準的熱武器戰爭中,進攻一處制高點的時候,首先要用重炮摧毀敵人的工事和火力點,然後用機槍迫擊炮掩護,壓制敵人的火力後再發起衝鋒,衝鋒的時候還得盡量排成散兵線,否則萬一敵人還有一挺重機槍,就會造成災難性的殺傷……清軍無法摧毀半山腰的楚軍工事,火力掩護也無從談起,最佳的戰術就是像張國柱的綠營兵一樣,衝到五十步之內就尋找合適的掩護,然後弓箭和楚軍對射,如果弓箭手足夠多的話,就能大幅削弱楚軍的火力,然後再發起衝鋒。八旗兵卻沒有排成散兵線的意識,也沒有慢慢對射消耗的耐心,上來就舉著虎牙刀發起集團衝鋒,試圖把楚軍一舉打垮。

這是傅勒赫的戰術安排,楚軍那道矮矮的胸牆就能一躍而上,直接衝上去肉搏是最兇猛最直接的戰法,只要頂住最初的傷亡,就能迅速解決戰鬥,最後的傷亡數字反而會很低……在前面的戰鬥里,他幾次看到輔兵和綠營兵衝到壕溝前,楚軍燧發槍的火力並不是太猛,只能靠虎蹲炮和雷將軍守住陣地,為此他特意將進攻部隊分成兩波,又給他們找了幾個合適的突破點,盡量避開楚軍的虎蹲炮。

「十拿九穩!」傅勒赫下令進攻之前,已經做好了傷亡一百人的思想準備,最多傷亡一百人,八旗兵就能攻上胸牆,用虎牙刀和大刀屠殺楚軍的火槍兵,接下來就是全線突破,奪取五一三高地。

「我X他娘,怎麼會這樣?」楚軍卻突然改變了戰法,並沒有在五十多步開槍阻擊,而是一直把八旗兵放到三十步的距離才突然開火。

徐囡囡趴在胸牆前,眯著一隻眼睛從望山裡瞄準,隨著八旗兵越來越近,視野里可以選擇的目標不斷減少,最後只剩一個留著八字鬍的八旗兵。到了三十步的距離,徐囡囡能夠清楚地看到對方的五官面容,甚至和他的目光碰在了一起。

在五十步的距離射擊,他只能把槍口對準一片敵人,每次排槍射擊中,總會有很多子彈打中同一個目標,他身旁的敵人卻毫髮無損,即使能夠擊中目標,也可能打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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