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滄海月明 第一百八十七章 拳打南山敬老院

蘇夜一愣,旋即笑道:「怎會是王世充?我見都沒見過他呢。猜錯了,再給你三次機會,繼續猜吧!」

尤楚紅眸中冷光連閃,身上黑袍無風自動,在桅杆掛著的風燈下獵獵飛舞,同時喝道:「好!」

她說話的同時,碧玉杖在甲板上重重一頓,發出令人心悸的悶響。這個快要一百歲的老太太竟衝天而起,恍若一隻身披黑羽的龐大飛鳥,剎那間越過十餘丈距離,自下而上撲向蘇夜。

獨孤鳳嬌呼道:「婆婆!」

人未至而杖先到,幻出漫天碧綠色的杖影。這條拐杖在她手中,足可化作十八般兵器,招式變化多端,絕不僅限於杖、棍等招式。揚起時,杖身帶出凌厲絕倫的氣勁,道道鋒銳如利刃,像是要將敵人絞碎般,從上下左右四個方向,爆出蘊含強悍內勁的氣旋。

杖風聲音極為尖銳,鑽入旁觀者耳中,刺的人家耳鼓生痛。霎時間,嗤嗤之聲不絕於耳,可見尤楚紅內功何等強橫。

若只論內外功夫,或者敵人還有一戰之力。但她身法奧妙至極,人在空中時尚可,雙足一踏上石橋圍欄,立即發揮獨孤閥碧落紅塵的優勢,每踏出一步,都踏向幾乎不可能的位置。人變,杖招亦變,彈指間如同暴風驟雨,杖杖不離蘇夜的頭臉胸口。

像他們這樣的人,並不會因為蘇夜年紀小,就輕視於她。蘇夜從凈念禪院中,當著四大金剛的面搶走和氏璧,讓諸多和尚只能綴著她的衣角,看著她身影沒入斷崖,已經是他們做不出的驚天舉動。在這種情況下,高傲如尤楚紅也得儘力一搏,並不拒絕晁公錯、王薄等人的援手。

獨孤鳳叫出一聲婆婆,接著躍離甲板,嬌小玲瓏的身影掠過夜空,快如疾飛雨燕,像祖母一般越過船隻與石橋的距離,掣劍在手,足尖踩上蘇眉右側的石欄。

王薄靜立不動,雙袖自然垂下,兩條名動太白的定世鞭在袖中躍躍欲試,卻始終未曾探出頭來。他與尤楚紅年輕時頗有交情,稱其為「紅姐」,但內心自有一把算盤,想先瞧瞧蘇夜身手,再決定是否援助他的老姐姐。

晁公錯卻沒他這番心思,見尤楚紅祖孫先後出手,當即低喝一聲,飛身掠上石橋,封住蘇夜左側去路。他素知尤楚紅的能耐,也明白獨孤鳳劍法為獨孤閥之冠,但面對昨夜奪走和氏璧的案犯,仍是絲毫不敢小覷。

兩位老人年紀加起來幾近二百歲,均是白髮飄飄,面露老態。他們合擊一個比獨孤鳳還年幼七八歲的女孩,場面確實荒謬到了極點。然而,局中人都知道這並不荒誕,亦非仗勢欺人,而是聰明人的選擇。

至此,蘇夜身畔三個方向,被杖影、劍風,和晁公錯拳上發出的驚人氣勁攔住,只剩背後一條路可退。但她始終氣定神閑,渾不為三大高手的招式動容。夜刀閃電般滑出袖口,硬撼披風杖法。

無論碧玉杖卷向何方,總有一柄長不逾三尺的短刀攔在那裡,行雲流水般在杖影中穿插,偶爾與杖身相碰,立即發出錚錚清響,煞是好聽。

杖風尖嘯不絕,與獨孤鳳劍上的嘯聲互相呼應,居然毫無違和感覺。披風杖法之強橫,是不會武功的人都可看出來的事情。但獨孤鳳長劍湧出刺骨寒氣,內力既精純無比,眼光亦高明如七八十歲的江湖前輩,更是極為難得。

她與其他兩人相比,當然還有不如之處。不過,縱觀江湖群雄,說她一聲劍法高明,並不是溢美之辭。跋鋒寒初來中原時,曾被她抓住招式中的空隙,一劍擊斷手中長刀,遂棄刀不用,苦練劍招。她斷刀的那一手,閥中眾多長輩都施展不出,也難怪甘心認她為閥中第二高手。

此時,她劍鋒一晃,巧妙絕倫地晃過杖影,冷電般射向蘇夜右臂重穴。劍尖寒氣瞬間倍增,分成無數細小的氣流,防止刀勁將它攔下。

夜刀彷彿長了眼睛,驀地向後回拉,就這麼在獨孤鳳眼前一分為二,一道迎上長劍,另一道筆直划出,錚然擊中碧玉杖。

獨孤鳳當然明白,一柄刀不可能分成兩柄。這是因為蘇夜出手太快,又從精神方面影響了她的意志,方使她有此幻覺。但劍鋒傳來的巨力卻硬是撼硬,實打實。

那股巨力猶如海中怒潮,深潭漩渦,令她難以化解。長劍與夜刀一碰,頓時震顫起來,嗡嗡聲夾在玉杖嘯聲中,極其明顯。

獨孤鳳心生驚駭,抽身飛退,沿石欄向後掠去,兜了一整個大圈子,方才化解侵入經脈的霸道真氣。

她已看出,夜刀主要應對披風杖法和晁公錯的「七殺拳」,僅僅在無可奈何時,才返回接了她一劍。儘管她身臨其境,卻還是不敢相信,那股霸道絕倫,又深合水性的勁力出自蘇夜。

王薄臉色陰晴不定,又覺訝異,又覺震撼。獨孤鳳被一刀逼退之後,剩下三人的鬥爭愈發激烈,出招如同長江大河,源源不絕,快的令他暗暗心驚。

尤楚紅滿頭蓬鬆的白髮向後翻飛,目光冷厲至極,雙足在石欄上時起時落,總算沒被夜刀硬逼下運河,保住身為一代宗師的尊嚴。但她自始而終,未能突破夜刀連起的黑幕,根本無法踏上石橋橋面,腳踏實地地出招。

晁公錯比她略強一點,勝在佔住先機。他也是衣衫飄飄,幾欲凌空飛去,白髮壽眉在風中狂舞,宛如神仙中人。他每一拳擊出,拳上勁力都如汪洋中的潛流,先圍繞他周身不住轉動,再以鋪天蓋地的狂猛氣勢,狠狠壓向勁風中的矮小身影。

他連續三次,甚至不惜尤楚紅安危,也非得讓蘇夜傷於拳下不可,卻次次落空。夜刀分擊兩人,仍然流暢自如,招式變化中無懈可擊,若非七殺拳狂猛中帶著細膩,守的滴水不漏,只怕他已經傷在刀下。

石橋上空勁風鼓盪,往來迴流,如同一場小型颶風。數十招後,護欄憑空一聲悶響,欄上雕著的獸頭受不了尤楚紅足底卸下的巨力,被她幾步踩碎,一塊塊掉落橋下,直沉河底。

這是她無力完美控制內息的證據。王薄眼見此景,臉色一刻比一刻沉重,忽覺即使師妃暄趕到,也未必收拾的了蘇夜。他向來老謀深算,始終認為翟讓背後有高人掌控全局,蘇夜僅是雙方合作的一個橋樑。兩大勢力之間,這種橋樑並不罕見。

他前往獨孤閥時,親眼見到功體全廢,面如死灰的獨孤霸,聽他訴說蘇夜的厲害之處,卻總覺得這事不太可能。他認為,除非蘇夜出身慈航靜齋,或是陰癸派暗中培養的傳人,才能夠在這個年紀擊敗他。

如今他親眼見到石橋之戰,終於明白獨孤霸沒有當場身亡,已經是蘇夜手下留情。

獨孤鳳再度飛身掠上,配合杖法、拳法,劍氣透過重重氣浪,連續刺擊蘇夜要害。她攻勢凌厲之處,全然不下於身旁兩位前輩,但無論如何變招,總有一種力不從心的挫敗感。

「錚!」

又是一聲刀劍相交的脆響。獨孤鳳恰好也踩在了石欄上,長劍連續劇震,卸力不及,只來得及驚呼一聲,整個人便失去平衡,迫不得已地墜下石橋。幸虧她變招奇快,身子剛墜下一半,立即挺劍直刺。

劍尖插入橋上青石,給她一個緩衝機會。她內勁猛吐,翻身而上,落回原處,已是俏臉煞白。

王薄心頭也是猛然一跳,險些以為獨孤鳳要步獨孤閥另外兩人後塵,以倒栽蔥的姿態落入水裡。尤、晁兩人身在局中,或者沒辦法掌握全局。但在他眼中,滿是夜刀刀勢變幻,幻出自然界種種氣象、地理變化的畫面。

他離他們距離並不很近,按理說,蘇夜無法向他施展精神壓力,也從側面證明,他的感官並未受到影響。他有時覺得夜刀如九天驚雷,凌空而落,使對手不得不轉攻為守,狼狽不堪,有時又覺得它巍峨如崇山峻岭,任風吹雨打而巍然不動,擋住來自四面八方的猛烈攻勢,等候他們氣力衰竭的一刻。

不管怎樣變,主動權始終掌握在蘇夜手中。

尤楚紅杖上變化層出不窮,看似硬極強絕,卻是懾於對方刀法的威力,不得不全力相抗。若她身體健康完好,或者還能支撐一時三刻。可她偏偏患有嚴重的哮喘病症,攻勢越猛烈,就越容易引發她的痼疾,令杖影潰散的更快。

最可怕的是,刀勢變化間竟如游魚飛鳥,全然無跡可尋。縱有破綻,也非他一雙老眼看的出來。這使他暗自心驚,同時慶幸自己未抽鞭強攻,否則挨打的人會從兩人變成三人。

正當他默默慶幸時,尤楚紅尖聲道:「鳳兒退開!」

獨孤鳳叫道:「她打傷了二叔!」

四人激起的勁風激流,足以毀掉普通人的耳膜。獨孤鳳卻像不在意般,小巧身影仍忽進忽退,卻不敢行險冒進,一時只能繞著另外三人遊走。

蘇夜笑道:「你二叔那樣做事,那樣說話,豈不是故意討打?他對我的人出言不遜,威脅要將巨鯤幫男子全部殺掉,女子橫施凌辱。他沒死在海上,已經是托我不喜歡殺人的福。」

話音方落,她忽地綠衣飄飛,錯開晁公錯足以開山裂石的一拳,從兩股疾沖向她的氣勁下脫出,毫無預兆地直撞獨孤鳳。

獨孤鳳眼前一花,只覺自己如同站在山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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