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燕趙三十六騎 第四十一章 結

所謂結,是指一個人心中千纏百繞卻無論如何也理不清理還亂的一種牽掛,這種牽掛也許是一個物什、一件事或是一個人,當然也是一種情感,或許是愛或許是狠!

但無論如何,心中的結總是會傷到心的,原來心結就是心傷。

然而不幸的是這世上每個人心中都會有一個結,所以每個人不都是心傷的么?

任飄萍也許和趙宏雲有著同樣的結,不同的是任飄萍把這個心結深埋在心底,任憑其腐爛,直到把心傷到底,所以任飄萍的心結是傷己的;而趙宏雲卻試圖去解開這個心結,不遺餘力,只是一個人解開心結的方式若是不對,那麼縱使你有千般睿智和萬般權勢,終歸也是無法解開的。

趙宏雲用的最古老的最簡潔的方式,這種方式就是殺人!趙宏雲的這種方式是傷別人的。只是殺了任飄萍,一切就真的可以了解了嗎?趙宏雲顯然沒有過多地考慮這個問題,因為他忽然發現看到眼睛失明的任飄萍的樣子,他非但沒有開心,還很傷心,更傷心!

因為任飄萍正在摸索著站起,任飄萍似乎還不適應這個黑暗的世界,他的每一個動作都是那麼的笨拙,可是他終於還是站了起來。

任飄萍道,勉強擠出自己的笑容,他知道自己的笑容一向是迷人的,只是此刻的笑容里沒有露出往日笑容中的兩顆調皮的虎牙,淡淡道:「趙兄,我們之間的傷是否可以到此為止?!」

筱矝已是哭,不自已,卻是無聲。常小雨的眼圈有些發紅,這個鐵打的漢子忽然就那麼發出一聲痛心疾首的吼叫:「老狐狸!」

躺在地上的難聽雨已是奄奄一息,道:「少主,老夫對不起你!」

燕霸天和正德皇后只是靜靜地看著這一切,原本是敵人的任飄萍在這短短的接觸中,竟是給了他們不一樣的感受和震撼。

趙宏雲更傷心,歇斯底里,道:「了結?你做夢吧?你這個偽君子,現在你又在這裡冠冕堂皇地博取同情,好讓大家覺得我是多麼地卑鄙,你總是用這種方式來顯示你是多麼的博愛偉大,對任何人都是這樣,對小蝶也是這樣,我就是這樣敗給你的,我要讓你身敗名裂,讓你生不如死,讓小蝶從骨子裡鄙視你,討厭你!」

任飄萍看不見趙宏雲說話時的因激動而起伏的胸膛和那狂暴的眼神,可是任飄萍的胸膛也在起伏,任飄萍說話,很冷,「趙宏雲,你信不信,就是現在這樣,我也可以讓你在瞬間血濺三尺!」

趙宏雲的瞳孔猛然在收縮,就是燕霸天也是心中一絲凜然。任飄萍繼續道:「所以你現在最好把解藥交出來,否則就是歐陽小蝶在場,我也不會手下留情!」

趙宏雲心虛,卻狂笑,道:「偽君子,露出原形了吧,江湖上還流傳你從不殺人,現在為了自己就要殺人了,還說小蝶,你有資格嗎?」

任飄萍道:「隨你怎麼想!」話音落,『咫尺天涯』已在瞬間展開,可是只憑記憶的黑暗無邊的世界裡豈不是充滿著更多的未知和危險,任飄萍才展開的身形便重重地倒在地上。

趙宏雲大笑,道:「咫尺天涯任飄萍,你倒是來啊!你不是輕功天下第一嗎!你不是要我血濺三尺嗎!你怎麼不來啊!來呀,來呀!」

任飄萍摸索著的手終於摸到了那個讓他憑空跌倒在地的罪魁禍首,任飄萍笑,那是嘲笑,是自嘲的笑,使他倒地的只不過是一個平日里最不起眼的一顆小石頭。

筱矝望著跌倒在地的任飄萍,已是心痛不已,她在想,骨子裡驕傲無比的他此刻的笑竟是意味著怎樣的失落呢,悲聲道:「任大哥?!」

在這炎炎的沙漠的夏日裡,壓在任飄萍身體下的青石地面此刻竟是如此的冰冷,他習慣性地閉上眼,卻忽然發現,原來從此閉不閉眼對他已經毫無意義,他忽然發現他賴以成名以及賴以驕傲自豪的咫尺天涯竟是在黑暗中如此的不堪一擊。

任飄萍沒有回答,可是趙宏雲卻是譏諷道:「哦!任大俠!摔倒了,要不要在下扶你起來呀!」

任飄萍苦笑,只是此刻究竟有多苦只有他自己知道,道:「你把解藥給常小雨和這位姑娘,對了,還有難前輩,我便告訴你小蝶的下落!」

趙宏雲的臉上掠起一道欣喜,卻是瞬間便是蒙上了一層狐疑,道:「你之前不是一口咬定你不知道小蝶的下落嗎?怎麼現在就知道了呢?」

任飄萍坐在地上,道:「因為我是偽君子,我是卑鄙小人,所以我欺騙了你。」

常小雨坐在那裡使勁了全身的力氣卻還是不能動,痛苦之極道:「老狐狸,你這又是何苦,要這麼作踐自己!」

燕霸天忽然明白了任飄萍的可悲,也明白了任飄萍的弱點,至少在他的眼裡是這樣的,他可以不去珍惜自己的生命,卻是為了心中的一份對朋友的守候可以放下所有的尊嚴甚至是生命。

趙宏雲眼珠在飛快轉動,道:「至少我有一件事是冤枉你了,家父的死應當不是你所為。」

任飄萍笑道:「哦,這麼說你已經知道是誰了?」

趙宏雲沉思,道:「當日我在現場找到了『攝魂珠』,看樣子應當是歐陽紫所為,只不過以歐陽紫的武功是萬難致家父於死地的,但歐陽紫一定是殺人兇手之一。」

任飄萍道:「也許吧,我對此事是真的一無所知,你還是快一點把解藥拿出來吧,我也好告訴你她的下落!」

趙宏雲瞥了一眼常小雨和筱矝,沉聲道:「假若我給了解藥,誰來保證我的安全?」

任飄萍頭轉了轉,似是在找什麼人,嘴角上一絲極難覺察的悲凄划過,道:「燕兄,不知可否承我一份情,保證你的人不會為難趙兄。」

燕霸天薄如紙的唇綻放出一絲誰也看不懂的笑容,道:「可以,只是你當然知道我想要什麼!」

任飄萍笑道:「這個是當然,只是我確是不曾擁有弒天劍和九天玄功,身上倒是穿著江湖上傳言的天蠶寶衣,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燕兄若是願意的話,就以此物作為酬謝吧!」

燕霸天笑道:「好!成交!」

孰料一直在默默注視著現場的正德皇后咯咯咯笑了,道:「任公子,你似乎還沒有問哀家同不同意呢?」

任飄萍笑道:「你不是燕兄的人嗎?」

正德皇瞥了一眼燕霸天,燕霸天笑而不語,這才輕笑道:「是,我是二公子的人,可你別忘了,我還是一百八十二個龍侍衛認可的大夏正德皇后!」

筱矝自是聽得懂正德皇后的意思,卻是故意問道:「這麼說二公子亦要聽命於你?」

正德皇后笑得腰肢有些顫了,道:「美人兒!表面上好像你的師父李奔雷也要聽命於我吧!」

這時難聽雨嘶啞著聲音,怒道:「你這個冒牌貨,你到底把正德皇后怎麼樣了?」

『正德皇后』似是也不生氣,道:「難聽雨!哀家知道你是個忠臣,只是你的主子根本就無意於光復大夏,你老眼昏花,你也不想想,八年前你的主子為何突然會一改本性要光復大夏呢?」

難聽雨一雙乾枯而又憤怒的眼死死地盯著『正德皇后』,道:「那麼你究竟是誰?」

『正德皇后』緩緩走向任飄萍,看也不看難聽雨,道:「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現在就是正德皇后!」

任飄萍淡淡一笑,道:「只是你替而代之真正的正德皇后的意圖只怕並不是光復大夏吧!」

『正德皇后』心中暗驚,卻是表面風輕雲淡,道:「哦,任公子是不是又要使詐來騙哀家呀?」

任飄萍微微一笑,道:「其實適才使詐也不是無緣無故的,一個人無論怎樣小心翼翼,總是有些蛛絲馬跡可尋,首先,二十四個宮女給我獻哈達時居然在你的面前對我眉來眼去輕挑之極,你居然絲毫不見怪,其次,那黃衣宮女在當時的場合下被老鼠嚇得驚叫時,你的表現居然很平淡,最後,於沖霄殿之前我和筱矝姑娘談論『沖霄殿』那三個字時,你卻急於催促我等用餐,而進了沖霄殿之上,在未用餐之前你一直坐如針氈。這一切無不令人心生疑念,只是筱矝姑娘最後用銀針測試飯菜無毒之後,我才有些釋然,心想也許是我多慮了,可是不曾想到的是你們的手段居然如此高明!」

『正德皇后』於攏發之際掩飾自己被不自然,道:「多謝任公子誇獎,不想任公子居然心細如髮,哀家自認已是一再小心了,不想還是除了一些紕漏,只是不知道這次任公子又有什麼驚人的推論呢?」

任飄萍已是站起,笑道:「我來大漠的時日並不是很長,不好直接做出什麼判斷,但是你於八年前鵲巢鳩占,自是對正德皇后不滿,只是八年前你應當不會太老吧,可能還只是一個小姑娘,所以你的出現一定是背後有人,而那個人自然不是燕兄,因為燕兄當時也還只是一個毛頭小夥子,我說的對嗎?」

『正德皇后』已是手指在顫抖,道:「閉嘴!你到底想要說什麼?!」

而燕霸天的眼愈來愈明亮,明亮的眼睛在看著『正德皇后』,忽然轉頭看向任飄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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